東陵市。

夜清筱走進了一家心理諮詢中心，她事先查過，這家心理諮詢中心在東陵市很有名，其中有位姓方的人更是這方面的專家，即便是夏國，都是很有權威的，雖然跟傅霞沒法比，但傅霞是清歌找來的人，若是論可信度，夜清筱自然是更相信外面的醫生的。

夜清筱來之前就已經提前聯繫了這位叫做方格的心理醫生。

方格比夜清筱想象得要年輕很多，看上去只有三十齣頭的年紀，算不上英俊，卻十分順眼。

「你就是方醫生嗎？」夜清筱柔聲問道。

方格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笑著點頭：「我就是方格，你就是夜清筱小姐吧？」

夜清筱點頭。

方格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坐吧。」

夜清筱在方面的面前坐下，打量了一眼這裡的環境，這裡布置很簡單，卻十分舒服，每個物體擺放的位置乍看不起眼，自己看就會發現很講究，不會讓人從視覺上產生不舒服的感覺。

「不知道夜小姐想諮詢哪方面的問題？」方格笑著問道，他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說話的語氣也是溫溫和和的，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就對他放下了心防。

夜清筱的心一凜，這個醫生確實有些手段，就跟那個傅霞一樣。不過這樣更好，這樣才能更好地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方醫生，我想問你，如果一個人被催眠了，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方格笑了笑，「夜小姐，你這個描述太籠統，我無法回答，能否描述地具體一些呢？」

夜清筱猶豫了幾秒，這才開口說道：「就是如果對一個人進行深度催眠，能不能篡改她的記憶？比如將一段不屬於她的記憶灌輸到她的腦海中？」

「灌輸是不可能的，不過可以通過不斷暗示來做到，催眠其實更多的是喚醒一段潛意識，但若是在催眠的狀態下，不斷給被催眠者暗示，那麼被催眠者確實會產生一種這件事我曾經經歷過的錯覺。」

夜清筱的心一沉，「那如果是塵封一段記憶呢？」

「自然也是可行的。不過一般不會有催眠師會對人做這樣的事情，這是違背職業道德的。」方格說道。

夜清筱的心沉甸甸的，方格所說的話，傅霞其實也說過類似的。

「被篡改和塵封的記憶還能恢復嗎？」夜清筱問道。

「這個要看具體的情況。夜小姐，你是遇到了這方面的困擾嗎？能不能跟我具體描述一下你的癥狀？」

夜清筱眼底閃過一絲慌亂，面上卻鎮定，說道：「不是我，是我的一個朋友，我是替她問的。」

方格從事心理諮詢多年，對人的面部表情觀察是細緻入微的，哪裡沒有發現夜清筱的異樣，不過她不肯說，他自然也不會去逼迫，只是說道：「如果夜小姐方便的話可以將你那位朋友帶來我看看，因為人的大腦是最精密的儀器，還是要經過一系列檢查才能知道，具體的情況具體分析。」

夜清筱抿唇，又問了幾個問題，才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心理諮詢中心。她隨手打了一輛車，自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車子離開之後，一輛停在路邊並不起眼的車子就跟來上來。

跟蹤她的是清歌，今天早上，當夜清筱說要出門走走的時候，清歌雖然當時沒有說什麼，但等她離開之後就跟在了她的身後。

清歌擔心她獨自出門是想要去見赤練的人，現在這個時候她自然不會讓赤練的人見到夜清筱，她都想好了，若今天夜清筱真的是見赤練的人，那麼等夜清筱離開之後，她就要想辦法解決了赤練的人，讓他們有來無回。

只是清歌沒想到夜清筱來的地方竟然是心理諮詢中心。

夜清筱既然主動來了這裡，是不是說明她其實心中也充滿了疑惑呢？她應該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了吧？

想到這裡，清歌不禁心情愉悅起來，只要姐姐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那對他們來說就是一件好事兒。

清歌跟了半路，見她是往家的方向去的，就沒有再跟，而是轉道去找了靳修溟。靳修溟最近都在公司，就是當初從Y國轉到東陵市的那家，原本是轉給了清歌的，但後來清歌交給了冷一飛管理，冷一飛受傷住院之後，公司就回到了靳修溟的手中。

清歌不是第一次來公司，公司裡的人都是認識她的，自然沒有人阻攔。徑直來到最頂樓的辦公室，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了季景程。

清歌的腳步一頓，沒想到季景程竟然在這裡，兩人似乎在談著什麼，見她來了，不約而同地停下了交談，全都看向她。

清歌的視線在靳修溟的臉上掃了一圈，他的眼底還有來不及收斂的震驚與震怒。清歌微微挑眉，「打擾你們了？」

靳修溟收斂了眼底的神情，笑道：「你怎麼來了？」

清歌沒有走進去，好整以暇地靠在門框上，笑眯眯地道：「你這話說的，我會覺得我不該來，難不成是我破壞你們的好事兒了？」她的視線不懷好意地在兩人的身上轉了轉。

季景程和靳修溟的臉同時一黑，季景程直接站起來，「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季隊，既然來了就別急著走了，好久沒聚了，中午一起吃個飯吧。」清歌出聲挽留，直覺告訴她兩人剛才談的事情應該跟她有關，而且從靳修溟的神情上來，或許並不是一件好事。

她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既然他們不說，就找個機會讓他們說。

季景程剛想拒絕，靳修溟就先一步答應了，「那就一起吃個飯吧。」

季景程看向靳修溟，靳修溟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季景程又重新坐下來。

清歌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兩人有事情瞞著她，她走到沙發邊，在另一頭坐了下來，拿起一本雜誌，翻閱著，一邊翻，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剛才你們不是在談事情嗎，繼續吧，當我不存在就好。」

「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剛才已經說完了。」靳修溟溫聲說道，此時的他情緒已經完全收斂，清歌從他的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

季景程冷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模樣，自然也看不出什麼。

中午，清歌找了一家附近的餐廳，三人沉默著吃著，靳修溟時不時給清歌夾菜，而清歌的視線則是有意無意地落在了季景程的身上。

飯吃到一半，清歌忽然開口說道：「季隊，不知道你最近是否有我師父的消息？」

季景程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淡淡開口：「沒有。」

清歌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這時候，她的手臂被人撞了撞，她扭頭，就見靳修溟正用警告的眼神盯著她。

清歌嘴角抽了抽，沒再去看季景程，低下頭專心吃飯。算了，既然他們有心隱瞞，想要探聽是不可能了。

季景程吃過飯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清歌時不時看一眼靳修溟，看得靳修溟渾身緊繃，心中不禁有些緊張，難不成被清歌看出了什麼？

清歌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靳修溟和季景程隱瞞了她一件事情，還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不過一路上，清歌都沒有詢問，只是跟靳修溟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靳修溟漸漸放鬆下來，或許是他想多了。

出來吃飯的時候，靳修溟沒有開自己的車，而是開清歌的車，所以將車子開到公司之後，靳修溟就自己去公司了，而清歌則是開著車回家了，而一直到快到家，清歌才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去找靳修溟，本來是想跟他說姐姐的事情。

算了，等他晚上回來再說吧，夜清筱現在也算是往好的方面發展，並不需要操之過急。

回到家裡，夜清筱早就已經回來了，正陪著夜雲霆聊天，見她回來，只是對著她笑了笑，禮貌而疏離，但這對清歌來說，已經是一種進步了，要知道，初見時，夜清筱對自己可是充滿了敵意的。

夜雲霆一向是不管女兒去哪裡的，隻問了一句她吃了午飯沒，在得知已經吃過了，就不再問了。

「爸，我有些累了，先回房間睡覺了。」夜清筱淡淡說道。

夜雲霆微笑著應好，「去吧。」

等到夜清筱離開了，清歌走到父親的身邊，將腿上的毯子整理好，「爸爸，今天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不用擔心爸爸的傷，修溟不是說了嗎，爸爸的傷很快就能痊癒了，至於身體，慢慢就能調理好了，你跟你姐姐都沒結婚，爸爸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人家這不是擔心你嘛。我看剛才姐姐跟您聊的不錯，你們在說什麼？」

「隨便聊聊，一家人總要有交流才能促進感情。」

清歌知道父親這是在說這段時間自己跟夜清筱極少交流的事情，笑了笑，溫聲說道：「爸，我心中有數的，凡事都有一個過程，姐姐之前對我的敵意太大了，不管我說什麼她都覺得我不懷好意，我現在跟她保持距離，也是為了她好。」

夜雲霆嘆氣，拍拍女兒的手，「爸爸知道，這段時間你一直避讓著清筱，就連她的針對也忍了，受委屈了。」

清歌噗嗤一聲笑出來，「爸，你這說的什麼話，那可是我的親姐姐，什麼委屈不委屈的，要真的說委屈，姐姐難道受得委屈就少了嗎？都是一家人，談不上委屈不委屈，只要姐姐能好，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清歌沒有忘記姬家的事情，當初媽媽是準備用姐姐來保全她的，姐姐才是那個被媽媽放棄的孩子。

如果單從這一點上說，姐姐對夜家有恨其實也是正常的。

提起當年的事情，夜雲霆滿心唏噓，「不說這些了，這些年我們一家人雖然吃了不少苦，但好在大家都還活著，現在又能生活在一起，其實我沒什麼不滿足的。」

清歌將頭靠在父親的膝蓋上，輕聲說道：「是啊，我們一家人還能聚在一起，這就是最大的幸運，爸爸，我已經很滿足了，而且我相信姐姐，她會想起來一切的，我的姐姐可不是任由擺布的人，她是那樣的善良、堅強，會找回自己的。」

夜雲霆摸摸女兒的頭髮，神情溫柔，「嗯，爸爸也相信她。」

此時的清歌與夜雲霆都沒有看到，原本還留著一絲縫隙的門悄然關緊了，門外的身影放輕了腳步，慢慢朝著二樓的臥室走去。

「清歌，老實告訴爸爸，你的身體怎麼樣了？」夜雲霆忽然肅著臉問道。

清歌坐直了身體，笑著說道：「爸，我已經基本好了，毒癮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過了。」確切地說，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發作了，上次發作對她的影響也不大。

「真的？」

清歌哭笑不得，「難道我還能在這種事情上欺騙您，我確實已經快好了，那癮頭現在就跟您的煙癮差不多。」

夜雲霆聞言，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年輕的時候有煙癮，後來是為了妻子戒掉的，不過當時戒地不徹底，背著妻子，偶爾還是會抽一根，是有了兩個女兒之後，才徹底戒了。

「既然你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打算回部隊了？」

清歌驚訝地看著父親，「爸爸。」

夜雲霆微微一笑，「你的性子爸爸了解，上次你媽媽讓你回公司，你拒絕了，我就猜到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爸爸，你不反對？」

「爸爸為什麼要反對，爸爸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的女兒已經長大了，都已經能保護我跟你媽媽了，爸爸很欣慰，我也想看看我的女兒到底能走多遠，去吧，想做什麼都去做，爸爸媽媽會是你最堅強的港灣，要是有一天你累了，你就回家。」

清歌心中感動，看著父親鬢邊的白髮，鼻頭髮酸，「爸爸。」

「都是大姑娘了，可不許哭，不然爸爸就要笑話你了。不過清歌，你要記住一點，爸爸媽媽只有你跟你姐姐兩個孩子，你們都是我們的命根子，不管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清歌重重點頭，「爸爸，我會保護好自己，為了你們這些愛我的人。」

－－－－－－題外話－－－－－－

稍後還有二更，大概在九點半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