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授業(中)
見洛神答應了她,師清漪心裡清甜。她喜歡聽洛神對她說那個「好」字,雖然很簡單,也很淡,但是她知道,這是洛神給她的獨有溫柔。
就像洛神承諾那樣,她總是會答應她。
師清漪還在那偷偷高興,洛神已經低下頭去,準備將解開的腰帶重新束起來。
腰帶在洛神手中纏繞,等到就要束那麼最後幾下的時候,師清漪目光瞥過去,臉上一怔,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麼,洛神彷彿察覺到了,唇角輕輕一勾,只見手指行動若流風,幾乎隻留下個殘影,須臾,那結又結上了。
師清漪:「……」
她那句「等一下」還沒說出口,就這麼咽回去了。
經過之前那一番折騰,腰帶拆了又系,系了又拆,在她面前眼花繚亂了幾瞬之後,它依然還是姿態端莊地束在洛神的身上,紋絲不動。
什麼都沒有變。
洛神道:「你想說什麼?」
「你逗我玩。」師清漪咕噥了一句,隻將目光飄到洛神身上,看了好幾眼。
洛神腰很細,弧線是纖柔的,帶著似有似無的媚,可那腰帶卻又是正正經經禁慾十足地扎著,兩廂不同的滋味糅雜,像是能在人心上撓出難以自抑的癢來。
「何以見得?」洛神眼角縫著一絲笑。
「你看你這腰帶拆了老半天,這不還是好好系著麽?和之前根本沒兩樣。我還以為你剛才解開之後,就不會……再繫上了。」說到後面,師清漪自己都為自己這種暴露無遺的小心思感到了某種羞意,聲音越來越低。
洛神卻從從容容地問她:「你方才不是說看清了麽?」
「我是看清了。」
「那學會了麽?」
「……應該吧。」
「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將它重新束起來。我不束起來,你如何過來拆?你不過來拆,我又怎知你是否看清,是否學會?」洛神淡道:「這只是為了檢驗你是否學會的準備舉措之一罷了。」
師清漪:「……」
反正你總是有一本正經的理由。
「你說這只是準備之一,那還有準備之二呢?」師清漪說。
洛神卻目不轉睛地覷著她,道:「洗手。」
師清漪:「……」
洛神道:「古有學訓,先正衣冠,凈己身,方明事理。是以學生入學禮時沐浴凈手,凈手以凈心,衣冠端方,正衣以正行,先生方能授業。這一點,你應當有所聞罷?」
師清漪:「……」
關於學生入學的禮儀,古書上的確是有這樣的記載,她明知道洛神這話裡壓藏著的別樣旖旎滋味,可她對這種看似嚴肅的說辭竟然無言以對,只能表面默默點頭,內裡默默胃疼。
洛神又問:「你洗手了麽?」
這問話輕描淡寫的,可師清漪聽後耳根熱得簡直要將她燙傷了似的,輕輕說:「我剛才洗過澡了,當然……也洗過手了。」
「洗手也分幾種,我是說『那種洗手』。洗得很是乾淨的那種。」
師清漪有點急了,幾乎是脫口而出:「當然是那種了,我都用洗手液反覆洗了好多遍才出來的。」
「哦?」
師清漪:「……」
「清漪你每次洗手都是『那種洗手』的標準麽?」
「我……我愛乾淨不行麽?」
洛神點頭道:「甚好。只是每次都這般,你洗得累。」
師清漪一抿唇,從床上爬了起來,下床穿了拖鞋就要走。
洛神問道:「去何處?」
師清漪回頭,笑眯眯道:「我剛才想了想,怕達不到先生的入學標準,再去洗一次手。」
洛神但笑不語。
師清漪轉過身去,那抹笑意換成了一點輕輕的嗔意,她徑自走到盥洗台那邊,深深吸了一口氣,擠了消毒洗手液真的開始洗起手來。
不過她之前的確已經洗過無數遍了,這一次完全就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整理一下起伏的心緒。
她一邊洗一邊心想,洛神剛才擺明了就是在勾引她,雖然總是披著一副正正經經的冰雪外衣,但也改變不了這個勾引的事實。既然洛神都是那麼想的,那她也沒什麼好緊張的,反正她就是想念洛神,想念她的滋味。
這樣一想,她整個人都豁然開朗,甚至理直氣壯,站著的時候彷彿身子都挺得筆直起來,一邊洗一邊在那笑,臉頰勾著一抹紅暈。
等待會她回了房,她就直接將洛神壓住,然後拆了那複雜的束縛,反正她也看清楚了,應該也沒什麼難度,然後再解了她的盤玉扣,跟著就……
師清漪紅著臉正想得入神,冷不防水龍頭底下又伸過來一雙手,洛神也擠了洗手液,慢條斯理地洗了起來。
師清漪:「……」
洛神也不說話,隻專心致志地洗著。她的手漂亮得過分,手指修長白皙,也從來不留指甲,溫潤極了。
洗了許久,大約是覺得可以了,洛神才甩幹了手上的水漬,貼著師清漪耳邊輕輕道:「洗個手罷了,清漪也能一個人在此笑得這般高興?」
師清漪嘴硬道:「想到高興的事,就不能高興地笑一笑了?」
「什麼高興的事,待會可否說與我聽?」
洛神說完這話,在師清漪臉頰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
她的唇好軟,師清漪隻感覺渾身毛孔都要炸開了,綳著臉木樁子似地站在那,心裡恨不得現在就將她壓在這邊的牆上,拆了她的……
洛神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了盥洗室。
她像一陣春日柔風吹來,繞在師清漪身畔輕撩幾下,呵得師清漪渾身好似有火在燒,她卻又像風一樣走了。
師清漪隻恨自己現在沒有捕風的能力,不然真的想將她捉住,永永遠遠圈在懷裡,哪裡也不讓她去。
洗過手關上水,師清漪回到臥室,看見洛神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端正地坐在床上,而是後背墊著軟枕倚靠在床頭,半躺著。
她一條腿曲起來,白衣衣擺層疊而下,略略有些慵懶的風情,側過臉看向師清漪,道:「清漪,過來。」
師清漪感覺有點喉嚨發緊,慢慢吞吞地爬上了床,朝洛神靠了過去。
洛神道:「坐下來。」
「坐哪裡?」
洛神眼神示意了一下,師清漪的臉騰得就紅了。
她臉泛起紅暈的時候就立刻又開始在心裡腹誹自己,剛不是還預想了那麼詳細的步驟計劃麽,怎麼現在洛神要她坐上去,她就緊張了。
師清漪定定心神,爬過去挨著洛神腿上坐下,膝蓋墊著,幾乎是以一個跨坐的方式坐在洛神身上。這姿勢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她又穿著裙子,一坐上去裙子就有些撩起來了,露出白皙,隻好伸手又將裙擺整理了一下,遮住肌膚。
洛神見她過來,伸手扶住她的身子,將腿調整了一下位置,以便師清漪能坐得更舒服一些。
「會壓著你麽?」師清漪生怕這種姿勢會壓疼了她,小心問。
「不會。」洛神看著她,眼裡盈盈的,又有些憐惜的光:「你比以前又要瘦一些,該多吃點。」
師清漪笑道:「那明天就做好吃的。」
洛神只是偏頭,目光幽邃地望過來。她的髮帶從肩膀上垂下來,和肩頭散落的黑髮貼在一起,黑白分明的模樣。
師清漪心裡壓抑的悸動被她這目光看得起伏不已,就像馬上要衝破遮蓋溢出來,抬手繞著她的髮帶繞了幾圈,眼波瀲灧極了,低低道:「不過我想現在吃點特別的,好不好?」
洛神眉眼微彎,薄唇翕動,道:「好。」
師清漪的心砰砰的,劇烈地躍動起來。
洛神將腰帶上墜著的白流蘇撫順了,輕輕拂去一旁,她白衣初看一身素,凈若白雪,隨著燈光折射的角度變化,能看到袖口和腰封上綉了銀線暗紋,隨著她的動作起伏,散開的光在銀線上方流轉,那銀色暗紋也隨之變換起來。
「不過課業還未授完。」她抬起眸,眼裡柔光浮動,深處藏著不可言說的一抹意味:「我們來檢驗一下,看你學得到底如何?」
說著伸手,將師清漪的手牽到自己面前。
師清漪沒說話,手因為緊張而有點哆嗦,保持著坐在洛神腿上的這個姿勢,去拆洛神的腰帶。不過也虧了這個姿勢,令師清漪拆解起來能更方便。
她眼力好,之前已經將洛神示範拆解的那個過程看了個七七八八的,加上領悟力強,這麼複雜的一個結,她開始拆的時候倒是很順利,而且隨著她越往下拆,那種熟悉的感覺就越強烈,可謂輕車熟路。
眼看著就要拆好了,這時洛神卻伸手過來,手指在她臉頰上留連,偶爾指尖打個轉,點在師清漪的肌膚上。
師清漪渾身一個激靈,動作不由得停住,抬起眼睛看著洛神。
洛神眼眸微闔,彷彿黑夜裡泛起了迷濛的一層霧,師清漪被她這目光攫住心魂,根本沒辦法專心下來。
洛神的指尖繞過師清漪的臉頰,轉到她的下巴,再緩緩往上,觸到潤澤的唇上。師清漪忍不住將唇分開了一些,她的下唇被洛神的手指輕輕撩過,撩出了一抹淡淡的血色。
師清漪喉部滑動了一下,手上動作有點亂了,她想低下頭去看拆結,又無法將自己從洛神這種輕緩的撫摸中擺脫出來,在這種進退猶疑中,拆結也失去了之前有條不紊的條理。
「……唔。」漸漸的,師清漪感覺自己已經無法自控,她忍不住想去咬住洛神的指尖,也好讓她不要隨便亂動,以免自己再被她影響。
然後她察覺到自己手上腰帶結的異樣,立刻清醒過來,腰帶結竟然在某個關鍵處卡住了,根本扯不出來。
還差一點就可以成功拆開了,竟然堵在這個節骨眼上,師清漪急火攻心,說:「你干擾我。」
洛神無辜道:「我哪裡干擾你?」
「你動來動去的……」師清漪有點難以啟齒,轉而只是道:「總之你讓我分心了,我只顧著看你去了,根本沒顧得上看這個結,我……我看不見怎麼拆呢?」
她說到這,又氣道:「我要拿剪刀剪。」
洛神低低笑出聲來。
「你……你還笑。」師清漪急得都有點磕巴了,道:「你看看你,你不是要教我麽?不是要考驗我功課麽?那你見過哪個先生在學生考試寫卷子的時候,還對她這來那去的?成何體統!」
洛神眼裡笑意更深了:「如此一想也是,不成體統。」
師清漪嚇唬她,作勢就要起來:「我去拿剪刀,不跟你玩了。反正今天有腰帶沒我,有我沒腰帶。」
洛神伸手,將師清漪往這邊一撈,師清漪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就這樣被她帶著圈住了,直接趴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