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好凶

房間裡重新又只剩下了兩人，一片寂靜。

師清漪坐在洛神身上，暫時沒有進一步的動彈，隻將一雙紅眸自上往下地盯了，裡頭那紅玉似的眼珠子也是動也不動，像是凝固住了。

她只是這樣打量著洛神，眼中神色不明，誰也看不出她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

既然她不動，洛神自然也不方便去動什麼，免得她現在雙手被縛影響平衡，若貿然一動，她可能會跌倒，於是也配合她不動，手也一直扶在師清漪的腰上。

或許是洛神此刻太沉靜了，她躺在師清漪身下，烏黑長發繚亂地鋪了滿地，像順順從從地卸去了她平素的冰雪冷冽，隻展現了她難得清嫵迷濛的掩藏一面，而她這副惑人的模樣，大約也只有和師清漪親密獨處時才可能得見。

她抬了眸看過來時，眸光深邃中漾起幾分微瀾，似飲了酒般的薄醉，隻消看一眼，都要被她看得化了似的。

偏偏這些還是她自然無心的流露，她平常只是站在那裡，都是畫似的模樣。看她的人，總是那麼輕易地就被她攫住心魂。

師清漪被她這樣看了片刻，原本凝滯的眼珠動了動。

跟著身子緩緩地朝她壓了下來。

洛神看著師清漪的臉越靠越近，扶住她腰身的手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她身子正在顫抖，且顫得越發厲害。

這種顫抖顯然是她正在壓製某種不可言說的熾熱而引發的。

越渴望，越不能讓這種渴望充斥進來，不能被這種渴望困鎖住，不能任由那種幾乎無法自控的念頭將自己毀了，再去毀了躺在她身下的這女人，所以必須狠狠地將那種危險的悸動強壓下去，再痛苦，也要阻止。

師清漪最終在中途停住了。

她頭垂得低低的，髮絲遮了面容，能聽到她齒根上下打顫的細微聲音，似是咬牙切齒的。

「清漪。」洛神低低喚她。

她現在穿得單薄，隔著衣料，洛神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肌膚的滾燙。

師清漪沒有吭聲，胸口起伏，低低喘了幾下。之後腰身直了直，一邊膝蓋跪壓在地面上，另外一邊膝蓋漸漸支起，從洛神身上慢慢起來了。

大概是怕起來的時候需要調動力道，會壓疼了洛神，她看著渾身寒氣繚繞，其實卻是緩慢而小心的，全程腿腳用力，將身子往上抬。

洛神順勢脫身出來，第一時間就是去攬住她，師清漪被她一碰，臉頰趕緊偏向一旁，避免和洛神有任何的目光接觸。洛神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圈了她的身子，將她穩穩地扶住了。

兩人這才得以站好。

師清漪脫開洛神的手，步子往旁邊挪動了幾步，站在那不動，也不言語。

之前倒地時事出匆忙，難免有點混亂，而師清漪在生活細節上一向十分細緻講究，洛神了解她，這下伸出手去，大概是想幫師清漪整理一下長發和衣服。

不過看到師清漪一直偏開腦袋，她伸出的手頓了頓，似是在徵求師清漪的同意，輕聲道：「我幫你理一理，好麽？」

師清漪也沒像以前每次那樣說什麼「好」，仍然不說話，不過片刻過後，步子卻重新往洛神那邊挪回了幾步。

這個位置剛好方便洛神幫她打理。

洛神唇角勾起笑意來，像以往習慣的那般，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

這揉弄的動作滿是寵溺，像在揉一隻兔子似的，師清漪被這種寵溺的動作揉得又有些驚了，往旁邊一退，瞪向洛神。

一副好凶，不準再揉的樣子。

「……打理。」師清漪嘴裡低低擠出兩個字，提醒她。

「是我的不是。」洛神眼中清亮，似有歉意地望著她，嘴上道：「原是說打理的，沒忍住竟揉上了，你莫要惱。」

沒忍住這三字，咬字格外清晰，格外緩慢。

師清漪：「……」

洛神過去替她撫順了長發，還幫她將耳後的髮絲也撩了撩，師清漪雖然沒有看她，這次卻也沒有抗拒，站在那任由她動作。等洛神幫她整完衣裝，瞥到她背後被鎖鏈緊緊纏繞的雙手，目光這才暗斂了下去，靜了一會，洛神的手觸到鎖鏈上。

師清漪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動作，迅速退開身。

洛神怕她一直這麼被捆著會很不舒服，剛才本來是想幫她拆解的，現在見師清漪這警覺一退，洛神頓時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的眸光又暗了些。

現在還不是時候。

如果提早拆了，之後會發生什麼，恐怕連師清漪自己都無法確定。

洛神搬了把凳子過來，擱在師清漪身後。

師清漪看了一眼凳子。

洛神道：「你在此待著，切莫出去，外頭的一切我去處理。」

師清漪現在的情緒明顯還很不穩定，隻與她一個人獨處還好，勉強還算能壓製得住，若是出去了，外頭什麼情況還尚不確定，又那麼多人，難免會有什麼變故。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刻，但凡稍微有一點影響到師清漪的因素，洛神此刻都會謹慎地選擇規避。

師清漪當然懂她，紅眸勾著那凳子又盯了一會，挨著凳子坐下了。

且雙腿筆直地併攏，坐得端端正正的，大約擱一碗水放上去，都不會灑下來半滴的規矩。

莫名地乖巧。

表情卻還是一臉的……不高興。

洛神唇邊的笑又深了些許，柔聲道：「等我回來。」

師清漪目送洛神打開門，出去了，門被輕輕關上。

她在凳子上這樣坐了一會，低下頭，似乎是思忖了一瞬，又站起來，走到門邊上，貼著門聽起了外面的動靜。

外面長生等人沒走，都在門口等著，這下見洛神開門出來，紛紛圍了上去。他們臉上或歉疚，或好奇，或意味深長，這麼一圈看過去，其實歸根結底就一個目的，都想知道之前門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才會有先前那一言難盡到不好解釋的一幕。

洛神目光在她們面上逡巡，淡道：「不是說什麼都沒看見？」

眾人：「……」

還是長生最聽話，軟著嗓音低低說：「阿瑾她沒事吧？」

剛才開門瞬間看見師清漪那一雙紅眼睛，長生當然也知道事態有多嚴重，問詢都是小心翼翼的。

洛神溫言答她道：「不妨事，不必太過擔心。」

長生點點頭，她向來相信洛神，既然洛神這麼說了，想必師清漪現在也沒有大礙。

於是又問了一句：「那阿瑾怎地不出來？」

洛神面無表情道：「她害羞，不好意思出來。」

在房裡貼著門聽的師清漪：「……」

相處那麼久，眾人當然也都熟悉師清漪的性子，之前門開時候的那副綺麗繚亂景象被那麼多人目睹，這足夠師清漪尋個地縫鑽進去了，現在她沒出來，聽起來倒是情有可原的。

千芊笑道：「你告訴她不必羞，我保證大家都沒看見，也絕對不會記住。」

魚淺也極其認真地保證：「我發誓，往後決計不會提及此事，倘若有違此誓，便罰我三日裡不得使用神器。」

對魚淺而言，手機這種神器如今她每天都會花費一些時間熟悉把玩，如果要讓她三天不碰手機，已經是不得了的毒誓了，足見她的昭昭決心。

門內的師清漪：「……」

……也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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