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生意
清晨很快來臨,房子裡的人是起得一個比一個早。
眾人擔心魚淺的狀態,晚上本就沒睡好,一大早起來也是想去看看魚淺。就連雨霖婞這樣慣常晚起的都定了個鬧鈴,鬧鈴一響就爬起來,結果發現魚淺早就在客廳忙活開了。
魚淺不怎麼擅長家務,行動慢吞吞的,卻很全神貫注,彷彿這些瑣碎的清掃與擦拭能夠幫她度過這段難熬的等待時間。
看見眾人相繼下來,她還不忘向她們打招呼。
只是表情複雜,有些黯淡消沉,卻又有些激動與期盼,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都匯聚在她身上,再加上她一直在忙於打掃,有的時候手甚至會下意識地發抖,停一會,再繼續。
這樣的神色與情景落在雨霖婞她們的眼中,自然就變成了一種不對勁。
她們越發擔心,卻又不方便上前去開解,一旦要開解,必然會牽涉到濯川,到時候肯定會刺激到魚淺,目前來看最好的選擇就是由著魚淺。
理智讓她們不好去說什麼,可心中卻又放不下擔憂,於是紛紛走進了廚房。
洛神正在剝青菜,師清漪則在將薑片切絲,這下隻得停下來,回頭看向堵在廚房裡的一行人。
師清漪一看她們的臉色,就知道她們的意思,嘴上卻問:「怎麼了?」
「阿瑾。」長生立刻道:「魚淺現下那般,可如何是好。」
「對啊。」雨霖婞也急了:「你說遇到這種事情,像她昨天晚上那樣大聲哭喊出來,或者悶不吭聲地不說話,其實都是正常反應。但今天早上她這是怎麼回事,整個人就很反常,情緒看上去也很矛盾,再這樣下去,得看心理醫生了。」
千芊一向穩得住,這回也面露憂色:「如果時間長了,這不是辦法。」
「沒關係。」師清漪輕聲說:「她今天早上這樣,反倒是正常的,別擔心,是因為之前我和洛神跟她說了些和濯川有關的事,她現在對此抱有一定的希望在等待,才會有點亢奮,你們給她一些時間。」
「抱有希望?」千芊一點就透:「難道你們跟她說了濯川在夢場中身為半主,卻全然不似半主的一些猜測?」
師清漪搖頭:「我不敢猜測這種。我只是告訴她,讓夜今天過來看看濯川的情況,她在等夜,心裡難免會緊張的。」
長生眸中亮了些:「夜今日來麽?」
洛神道:「我們打算吃完早飯去安排,已與魚淺說好了。」
「等等。」雨霖婞雖然和夜不熟,卻從師清漪她們那得知了些許相關細節,她想到什麼,也下意識緊張了,說:「那位夜小姐醫術格外高超吧,就是傳說中那種葯白骨的水平?你們讓這樣的一個人過來特地看看濯川的遺體,難道是……難道是……濯川還有能活的機會?」
她說完,連自己都不敢置信。
但是濯川在夢場裡的表現實在太不像一個半主了,這是最大的疑竇,她們和魚淺一樣,在聽到師清漪這個邀請夜過來的打算後,會往這方面想,也是難免的。
「人死了,就不可能復活。」師清漪聲音壓低,說得決然:「絕不可能。」
廚房裡一片寂靜。
「我知道人死當然不能復生。」過了一會,雨霖婞冷不丁地說:「但如果一個人本身就沒有死,別人卻以為她已經死去,再採用什麼辦法進行治療,這就不算復活,只能說是被救了?」
雨霖婞的話彷彿是在廚房裡引爆了火.葯,轟隆作響,直炸得人心尖一抖。
眾人目光緩緩移過去,都看向雨霖婞。
「看我幹嘛?」雨霖婞說:「我這話沒說錯啊。一個人從古墓棺材裡被挖出來,別人以為這人肯定死了,但這人可能是因為一些原因,斂去了呼吸,我老爸以前就跟我說過,有的人會那種非常離奇的龜息術,看上去像個死人一樣,實際上還活著。要是這種類型的『死人』從棺材裡爬出來,也不算復活的,只是醒轉罷了。」
「你的確沒說錯。」半晌,師清漪沉聲說:「如果沒死,就不屬於『復活』的範疇了,畢竟本就是活著的。」
雨霖婞後退一步:「你這意思,不會吧?」
她臉色完全綳不住:「難道你們覺得真的……沒死?」
師清漪面容有些嚴肅:「關於濯川在夢場裡的表現,這可以作為一個符合邏輯的猜測,但是我不敢往這方面想,更不能告訴魚淺。一旦她有了這個希望,最終卻還是要落空,對她的打擊只會比這次更大,她再也經不起再一次的折磨了。」
「我肯定不會對她說。」雨霖婞越想越有些呼吸發顫,只能低聲問:「那你們是怎麼想的?」
師清漪看了眼關上的廚房門,用極輕微的聲音說:「濯川當年隕陣的時候,身上有兩枚白鮫的初鱗。之前我以為只有魚淺給她的那枚,沒想到濯川在夢場和我們說起當年的事情,是說姆娘臨死之前也給了她一枚初鱗。而初鱗,是白鮫最重要的護命根本,有極強的護持作用,且白鮫的修為越強,其初鱗的作用也就越強,魚淺和姆娘都是族中佼佼者,她們兩的初鱗威力自然非同凡響,兩者相加,更是不敢想象。」
她頓了頓,條理清晰地接下去:「而還有一個疑點,姆娘臨死前,曾告訴濯川不要讓敵人得到自己的屍體,濯川見兩人只有絕路一條,就決定祭出隕身陣,與敵人同歸於盡,這樣就算有敵人繼續增援過來,攝於殘陣威力,以後也無法靠近。她打算用這種方式保護姆娘的屍體,而為了讓姆娘能夠瞑目,她在祭陣之前就和姆娘說了這個想法,姆娘在明知兩人將死的情況下,還是將自己的初鱗融進濯川的身體,你們覺得姆娘這個選擇,對姆娘來說有什麼意義?」
長生道:「姆娘覺得……這可能有用麽,她想在臨死之前孤注一擲?」
「是。」師清漪點點頭:「姆娘這個選擇,其實仔細想想,有一種賭的意思在裡面。當時要準備祭陣了,怎麼都是死路一條,姆娘也清楚交代了自己屍體的後事,初鱗放在姆娘身上,又或者不放,對姆娘來說已經沒有任何不同,她知道自己會死,為什麼還要在走之前去動自己的初鱗?除非是……姆娘自己覺得,濯川身上已經有魚淺的初鱗了,如果再加上她的,兩者加起來,或許能夠在殘陣中護住濯川的命,但是她也可能……並不確定,所以她賭了一把。」
洛神頷首:「不管此舉是否成功,至少在姆娘心中,她覺得兩份初鱗護持,許會抵過一部分隕身陣的無上威力,濯川能有一絲生機。」
「這……這還真有可能。」雨霖婞分析了下:「不然當時兩個眼看著都要死了,她為什麼要給?」
師清漪不敢把話說得太絕對:「這只是一種猜測,符合邏輯,不是無稽之談,所以我們在想濯川在夢場裡的蹊蹺表現時,必須要把這個可能考量進去。但這不意味著這就是結果,也有別的可能。」
洛神道:「比如,只是初鱗的作用,讓濯川在夢場中能似夢主一般鮮活,實際上濯川已……不在。」
千芊想了想,說:「這些推測都有道理。不過一切還是要等夜小姐來了,看過以後,才能真的定下來。」
「嗯。」師清漪忙說:「你們先出去,別都在這待久了,會讓魚淺胡思亂想的。」
一行人趕緊離開廚房。
等吃早飯的時候,大家在餐桌上商量了讓夜過來看濯川的詳細計劃,分工合作。等安排妥當之後,師清漪,洛神,魚淺三人離開了房子。
夜那支隊伍所在的房子離她們不遠,很快就走到了。
灰白毛他們那群弟兄待在村子裡,整天閑得沒事幹,本就煩得不行,沒事就愛在前坪擺上桌子,要麼曬著太陽打打牌,要麼抽煙。
現在他們前坪裡就擺了兩張桌子,灰白毛和刺頭都在。
刺頭打出一張牌,煩躁地說:「這把讓我贏贏唄,哥幾個給點面子。」
「輸不起啊?」兄弟們笑他。
「我這窮得還真輸不起了。」刺頭說:「咱再不撈點油水,都要餓死了,這鬼地方一待就是這麼久,到現在還一個影都沒得手。」
灰白毛膽子相對比他們小些:「其實……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去這個底下撈一把,底下太凶了,上回進去探底,差點沒把我交代在那。」
裡面有人呸一聲:「又給我慫。荼姐那麼大筆尾款還沒結呢,得完成任務才會給,你也不看看那是多少錢,再說了,不但荼姐那邊給得多,底下有多少寶貝在等著咱,就算是刀山火海,老子也要去闖一闖,你還嫌錢燙手啊?趕緊再開工吧,老子等不及了。」
灰白毛撇撇嘴:「我覺得命比錢重要點。」
「喂。」刺頭卻突然用胳膊捅了下灰白毛:「你看,那個女的是不是在向我招手?」
灰白毛原本在低頭摸牌,抬起臉一看,就見師清漪,洛神和魚淺三人站在前坪附近,師清漪面帶微笑,手正招了招。
「哪是向你招手,你眼睛瘸了。」灰白毛激動不已:「師小姐這肯定是在叫我啊。」
天吶,這吹的什麼風。
他說著,用手指了下自己的鼻子,向師清漪確認。
師清漪點頭。
灰白毛二話不說把牌撂下了,說聲「你們先打」,快步跑了過去。
「你好。」師清漪從夜那裡知道灰白毛的名字叫周商,不過她也不說出來,只是笑著打聲招呼。
「你們好。」灰白毛摸了摸後腦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之前在村子裡的時候,他就偷偷拍過師清漪的一些照片,而且他對房子裡那些女人們的印象不錯。不過在地底下的時候,手機掉了,那些照片都被一個「小心眼」刪掉了,他還以為是那個神秘的「雨衣怪」做的,嚇得半死,之後也沒機會悄悄拍照了,遺憾了好一陣。
現在師清漪過來找他,他心裡其實挺高興的。
「有錢賺,你賺不賺?」師清漪臉上的笑意似春風。
「什麼錢?」灰白毛到底是在堂口混的,還是比較謹慎。
「你們之前不是在打我朋友古董箱子的主意嗎?」師清漪指了指旁邊的魚淺。
魚淺看著灰白毛,沒有吭聲。
灰白毛頓時大驚失色,哪敢承認:「沒有,沒有,真的沒有!那都是誤會!」
「那你們是不要古董箱子了?」師清漪說:「我朋友有些困難,現在想把箱子低價賣了,問問你有沒有什麼門路。」
灰白毛一愣,看向魚淺。
魚淺點頭:「我很窮。」
灰白毛:「……」
師清漪本就是個生意人,擅長與人談判,更會蠱惑人心:「她家裡突然遇到一些麻煩事,急需要很大一筆救命錢,我知道你們頭兒想要這個古董箱,你們原本想要什麼途徑得到,都過去了,如果你們還感興趣,我們可以和你們做個生意。低價賣給你們,你們給錢救個急,這麼好的成色,你們再找個大買主不成問題,到時候賺多少不難想吧?」
「這……」灰白毛這種下地的,能看出那個箱子是個頂級古貨,自然是受不住這種利益誘惑,但他又十分為難:「這事兒我也做不了主的。」
「那你能不能幫個忙,去問下你們頭兒願不願意做這個生意?要是這事能成,我們可以讓你一點。」
師清漪說著,餘光瞥向樓上。
樓上的窗簾拉開了些許縫隙,夜站在窗戶處,看下來。
很快,她就走開了。
※※※※※※※※※※※※※※※※※※※※
這章給大家理順了下邏輯,本文沒有復活概念,死了就是死了,絕對不會復活。
但是從邏輯上看,如果本就沒有死去,的確是不屬於復活的範疇,因為復活的前提必須是真的死了。
但是大家也不用抱太多的希望,一切都應該順其自然地發展下去,我說過,自有其命運。
就像是師師的這些推測,也沒有告訴魚淺,就是怕她過於期待。
讀者想的很多時候會不一樣,會抱有感情更為強烈的期盼。這種期盼是對美好的嚮往,也是一種溫柔,我替阿川謝謝你們。
對我而言,劇情的邏輯是最重要的,因為我是作者,所以我必須要保證劇情邏輯到位,能水到渠成。
我都會給出我自己覺得最為合理的安排,始終堅持我自己的本心,絕不因為任何而動搖。這就是我想要寫的故事。
請多多打分留言,灌溉營養液,不知道評論什麼的話,還是給你們想好,請選擇2分,然後打上「已閱,謝謝」,或者「結束倒計時,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