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尋它
捉妖箱除了是濯川最主要的武器,同時也被用做收納的機關箱。她將青色長劍,匕首,四色筆,墨鬥等重要工具都置放其中,隨著捉妖箱當年被人送去南海海底,這些也都一併好端端地回到了魚淺手中。
現在夢場裡的捉妖箱以及裡面的武器,甚至是藏在裡面的圖冊,也都是真實存在的。
「捉妖箱是師尊傳我,為無上寶物。若識貨之人,得了捉妖箱大多都會據為己有。」濯川對自己身死之後的事情毫不知情,這事涉及魚淺,不免又擔憂道:「為何對方要將我的捉妖箱送到魚身邊,有何企圖,可會存著什麼盤算,對魚不利?」
洛神道:「目前並未發現任何對她不利之處。」
「那便好。」濯川鬆了口氣。
師清漪越想越覺得蹊蹺,說:「如果對方要取走捉妖箱,必然是要走入殘陣之中。年初的時候,我們在神之海見到的殘陣,其實殘存的威力還是十分有震懾力,連那些空中的鬼車都不敢靠近。那多年前它的威力只會更巨大,尤其是陣眼的位置,可那個帶走捉妖箱的人,卻能全身而退。」
「殞身陣是以我肉身獻祭為陣眼,但我仍需捉妖箱配合進行布陣。」濯川道。
洛神通曉布陣,低聲道:「當時捉妖箱距你多遠?」
「當時追兵與詭物盡數圍困過來,我與姆娘被逼至角落,我隻得以捉妖箱擋在前頭禦敵,令它們暫且不敢近身,大抵是距我十尺左右。」
那塊殘陣覆蓋的面積非常大,地上都被乳白色的鐘乳石所掩埋,鬼主當時派出圍剿的追兵全軍覆沒。
師清漪換算了下,說:「那就是如今的三米多。你的……身體在陣眼處,捉妖箱的落點離你還有幾米的距離,相對陣眼而言,那裡的威力會被削弱些許。」
她雖然覺得取走捉妖箱的人行蹤詭秘,目的不明,但她更傾向於那是一種善意。
對於魚淺而言,有捉妖箱陪在身邊,或許也算是一種慰藉。
「有沒有可能……那個人除了想要帶走捉妖箱,其實也想將……你和姆娘帶走,一同送到魚淺的身邊?但是因為你們在陣眼,他最多撐到走到捉妖箱的位置,所以只能接觸到捉妖箱?」師清漪做出了一個假設。
殞身陣發動以後,就連鬼主都無法靠近濯川和姆娘的屍體,可想殞身陣之威。
否則以鬼主的性格,絕對不會放任姆娘的屍體留在那裡,就算姆娘死了,她也會試圖從姆娘的遺體上著手,套出什麼想要的秘密。她沒有將兩人的遺體從白色鐘乳石底下挖出來,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就做不到。
「倘若如此。」濯川道:「那人豈不是好心為之?」
「清漪所言,確有可能。」洛神看向師清漪:「章台柳。」
師清漪點了點頭。
她也和洛神想的一樣。如果真是如她猜測的那樣,最有可能帶走捉妖箱的人應該就是章台柳。
首先以章台柳的本事,在陣中堅持走到捉妖箱的落點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而章台柳也十分熟悉神之海,最重要的是她覺得章台柳是一個溫柔悲憫的人,經常暗中相助。
「章台柳是何人?」濯川問。
洛神道:「當初我們曾去青雲莊,裡頭駐紮了一大批戴青頭鬼面之人。其中有一位大人,底下皆喚他章大人。」
濯川立即明白過來,放心不少:「我曉得了。這位章大人曾在青雲莊中幫過我們,若是他所為,我相信他將捉妖箱送回去,是為好意。」
她神色又變得溫柔了些:「一方面,魚這些年只能與捉妖箱相伴,我很是難過。另一方面,我曉得捉妖箱陪在她身邊,卻又覺得歡喜。」
師清漪理解她這種複雜的感受,端起茶盞默默抿了一口。
「你們二人,這些年又過得如何?」濯川輕聲問道:「可是遇到什麼棘手之事?」
洛神沉默。
師清漪面色微微一黯。
濯川見她們這神色,大概也能猜到什麼,道:「先前我尚未覺醒,便不覺得這夢場之中有什麼不對勁。但當我覺醒以後,思忖先前的種種細節,隻覺得裡頭處處透著詭異,你們定然不是主動進入夢場,想是有人在暗中籌謀,故意誘你們進入其中。」
她眉間嚴肅:「師尊當年授業,曾與我說到夢場與布夢人一族。師尊道,布夢人一族等級森嚴,多陰狠自私之輩,然心思良善之人亦有,只是不合於族人,往往散居在外。正因布夢人族性大多如此,夢場大多只是出於某種目的,用以套取內心深處的秘密。因人在夢場中毫無警覺,以為尚在真實之中,往往十分自然地將平素遮掩的秘密展現出來,布夢人窺之,以成其私心。」
師清漪連忙說:「這次的布夢人就是心思單純的人,她也是被迫的,如果她不答應搭建夢場,就會被對方折磨至死。不過你放心,現在幕後之人早已經出了夢場,夢場裡很安全。」
濯川輕輕一笑:「我想如今應是安全的,因著見你們二人神色如常,毫無顧慮,應也掌握了離開夢場之法。我便想等你們歸來,請你們帶魚離開。許是你們明日便回來了,原本是準備今晚與魚好好吃一頓飯,不曾想你們回來得早些。」
她越是聰明且理智地看穿這一切,平靜地安排好之後的每一步,師清漪就越覺得心口哽得厲害。
「既然你們早來了,便早些將魚帶走罷。」濯川柔聲道:「今夜,便走。」
師清漪一愣:「今天晚上?」
她根本沒料到會這麼快,以為濯川會選擇再多和魚淺待上幾天,至少也會在夢場結束之前才放手。
可濯川這回卻這樣決然果斷。
「嗯。」濯川點頭:「待我聽完魚的一些事,了卻遺憾,你們便將她帶走。」
「為何不多留下幾日?」洛神道:「此次布夢人可維持七日,還剩下五日。」
濯川眸中泛起水澤:「我很想留下,很想多陪她,哪怕再多一刻也好。但我曉得我陪她多一刻,便會多貪戀她一刻,若繼續這般下去,我怕我會動搖。」
「我應……早做斷絕。」她說到這,轉過身去,用手蹭了下眼角,這才回過臉來,道:「你們可能應允我?」
過了一陣,洛神沉聲道:「我答允你。」
師清漪心如刀絞,卻也只能滿足濯川的心願:「我們會配合你。」
「多謝你們。」濯川嘆了口氣:「你們看來是深陷麻煩,可惜我已不在人世,無法再幫到你們。」
師清漪聲音顫抖:「是我們……幫不到你。」
濯川豁然一笑,又道:「人生匆匆,但能結識你們二人,實乃我生平快意之事。你們可與我多說些魚在……現代的事,我聽著,到時也好枕其入夢,再無遺憾。」
「好。」師清漪笑中帶淚:「我都說給你聽。」
或許,這將是她說過的最為痛苦的睡前故事。
她有這麼一個好朋友,將會在聽完這睡前故事後,永遠安睡。
過去的經歷實在太過跌宕複雜,師清漪隻得長話短說,她在神之海見到魚淺,自然是從神之海開始著手。
只是一起去神之海的那些人,濯川基本都是不認識的,除了師清漪,洛神,長生以外,師清漪就算說了名字,濯川也不明白。但濯川看上去很安靜,就算不識得,也不過問太多,就像是真的在聽一個睡前故事似的,將那些出現過的人,當成這故事裡鮮活的角色。
燭火搖曳,師清漪的聲音緩緩繼續,偶爾洛神也會在旁加以補充。
說到後面與鬼主對峙的場面,師清漪對濯川說:「我們所遇到的敵人,與你和魚淺在洪武七年六月時遇到的入侵南海的敵人是屬於同一個勢力,裡面許多都戴著青頭鬼面,彼此勾連,這裡面肯定有關係的,他們必然是想得到什麼。」
在神之海的時候,鬼主曾問魚淺,「它」在哪裡。
這說明鬼主以為魚淺有可能知道「它」的秘密。
當時魚淺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
這個搖頭,也不清楚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肯告訴鬼主。
雨霖婞曾經在落雁山古墓裡說過,這個「它」非常玄妙,傳聞得此物者,可得天,可得地,可得有無。
有趣的是,雨霖婞根本就不知道「它」是什麼,只是覺得它是個不得了的寶物,師家也不知道,卻都在追逐。
雨霖婞以為「它」在長沙的落雁山古墓,跑去下地。
巫寐以為「它」在師家,於是帶人入侵了師家老宅底下。
而鬼主卻認為身處神之海的魚淺對「它」知情。
這個它,師清漪至今都沒有摸到確切的苗頭。
到底這個它,是什麼呢。
究竟在哪裡。
師清漪問濯川:「你知道鬼主說的『它』,是指什麼麽?」
濯川道:「不知。」
師清漪沉吟:「鬼主囚禁姆娘,必然是想從姆娘那裡獲得什麼重要的情報,或者什麼東西,而鬼主還一直試圖從魚淺的身上獲得『它』的相關線索,那姆娘是不是有可能知道『它』?鬼主覺得姆娘有可能告訴魚淺了,姆娘再也問不到,才會問魚淺的?」
濯川一怔,立時道:「這倒很有可能。姆娘是哎呀的娘親,她年歲在族中很大了,曾與魚的父親同輩,是德高望重的長輩,曉得一些更為古老的隱秘之事。」
「那姆娘有與你和魚淺說過麽?鬼主到底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是『它』麽?」
濯川搖頭:「我在神之海尋到姆娘以後,我曾問了,姆娘不肯說。說如果說了,多一個人知曉,危險會更大,會成為對方的另一個窮追不捨的目標。比起知情,還是不知最好,也更能守住秘密,她直到死去也沒和我透露什麼。」
師清漪回想當初第一次在蘇州府救出姆娘,姆娘的確也沒說被囚禁的原因,只是說得罪人了。
濯川眸中含悲意:「姆娘就算死,也不想落在對方手裡,想必這是白鮫最大的秘密。」
「那姆娘知道的秘密,應該就是指……『它』。」師清漪凝眉。
鬼主覺得白鮫那邊有「它」的線索,她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在找它。她將師夜然和師輕寒當做棋子,讓這些凡人前往南海底,估計也是想在海底再『探查』它的秘密,但是可惜一無所獲,魚淺那也問不到答案。
從姆娘臨終前對濯川說的話來看,她不會告訴魚淺,那魚淺當時搖頭,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不知道。
巫寐也是,所以除了師家地下,也去了神之海。
至於雨霖婞,特地為此前往落雁山古墓。
可想在那些傳聞中,這個『它』的吸引力有多大,就算這個它一直難以摹狀,雲遮霧繞,也無數人蜂擁而至。但是落雁山古墓裡看著並沒有它的蹤跡,又或者它的確出現了,但是被人拿走了。
這個它,在鬼主和巫寐她們的追逐中,一直貫穿始終。
而夢場裡的始作俑者,背後的兩個黑袍人,也不知道是誰,更不知道是否與鬼主還有巫寐有關聯。
師清漪傾向於和巫寐沒有關係,不像是一路人,那兩個黑袍人的能力登峰造極,甚至看著都在鬼主之上,她覺得以巫寐的本事和心態,根本就不配和他們為伍。
但是鬼主神秘莫測,又有一個得力的怪物薑仇,這就不一定了。
那這個夢場,最終是不是也為了找尋「它」。
可是夢場是虛構的,不可能有它的存在才對,對方造出夢場,目的師清漪也摸出來了,是為了打探千凰亙古的秘密,找尋進入千凰亙古的方法。
既然是這樣,那千凰亙古裡,難道也有「它」的線索?
師清漪剛和魚淺認識沒多久的時候,魚淺因為姆娘的珍珠來找她和洛神,說姆娘告訴過魚淺,世上唯有青鳥可託付,足見白鮫歷來對青鳥的信任。
而神凰的前身就是青鳥,不過姆娘說的是青鳥,而不是神凰,可想在姆娘的認知中,那種關係已經是十分久遠之前就建立了的。
這是兩個休戚與共的族。
既然鬼主覺得「它」和白鮫有關,那極有可能神凰那裡也有這些線索。
她還記得神之海的南海底下,她曾見到殿中一個白鮫雕像手往上托舉,但掌心是空的,當時無意中開啟了一個機關,之後就有巨大的金翼幻影一掠而過,往白鮫的手中放了什麼東西。
長生說那是很久遠的老祖宗,羽翼格外翱展,數量也遠勝過如今。
神凰與白鮫之間,能追溯的歷史想必非常悠久,而只有千凰亙古那樣古老的族中秘地,才會有記錄這些淵源的可能。
師清漪思忖到這,越發明白過來。
千凰亙古裡,或許真的有「它」。
難怪幕後的人要費盡心思搭建這個夢場,就為套取千凰亙古的秘密,現在對方的夢場失敗了,但想進去千凰亙古的心肯定還是不會死。
只是她當年送姑姑入千凰亙古,最多只是走到姑姑沉睡的那一境,從未進過千凰亙古的深處。
她也不知道怎麼進去。
那是族內最大的秘密,姑姑年歲長,又是至高無上的大祭司,也許知道,但是姑姑沉睡了,無從得知。
時間回到洪武七年,洛神洪武七年夏出現記憶斷層,出現變故,後來洛神回想起來,時間是在七年八月,天氣最炎熱的時候。
七年四月,魚淺和濯川回去南海,住了兩個月,大約六月,南海突然被青頭鬼組織和黑鮫聯合入侵。
在洛神安穩的生活被打破之前的兩個月,白鮫就已經重創,姆娘和濯川身死,魚淺當時昏迷,又沒了初鱗,無法上岸,也不可能通知她們。
在正式向她們下手之前,對方就先動了魚淺。
可是盯上的時間,應該是差不離的,前期必定要做十分縝密的籌劃,再對她們和魚淺個個擊破。
師清漪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她隻覺得不寒而慄。
為了得到它,竟到了這麼喪心病狂的地步,知道線索的,都進行傾軋,而不配合的,百般折磨。
那個它,到底是什麼。
※※※※※※※※※※※※※※※※※※※※
本章給大家梳理了一下主線,並且把一到五卷的線索都整合了一下,如果你們記得一到五卷的細節,肯定就會明白地串聯起來。這很簡單,而且這個「它」也是非常明顯,就是我故意要讓你們知道的,屬於明線,你們仔細想想,一到五捲髮生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那麼它到底是什麼,真的很容易就能猜出來,我就差把它捧到你們鼻尖底下告訴你們了,你們是站在上帝視角,所獲得的線索其實比角色要多很多的,你們再想想一到五卷鋪陳的線索,馬上就會有答案。
這不是在解密,因為它並不是什麼秘密,也不是懸念,而是明晃晃的線索明線,且是你現在就要能看出來的線索。「它」根本就不配作為秘密,因為秘密都是藏得很深,很難猜到,不會像是它這麼淺顯。
如果你還是覺得模模糊糊,無法想到,就是因為你已經不記得前文細節,忘記了線索鋪陳基礎,所以沒辦法很清楚地理順。
倘若還是不太清楚,那麼你可以重新看一遍,就會很快明白的。
請多多打分留言,灌溉營養液,不知道評論什麼的話,還是給你們想好,請選擇2分,然後打上「已閱,謝謝」,或者「結束倒計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