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一章——俘虜
她的眼淚就這樣落下來,濺在師清漪的脖頸裡,變成了炙熱的珍珠。
找到她。
這其中萬千的含義,全部都掩藏在了這些珍珠裡。
感覺到脖子上的濕意,師清漪趕緊又退開身,抬頭看見洛神眼底揉開的湖澤與睫毛上的水漬,頓時也怔住了。
她頓了半晌,眼底還含著淚,下意識去掏外套口袋,哽咽道:「我好像是第一次見你哭。」
洛神定定地看著她。
「我……我不喜歡看見你哭。」師清漪說不喜歡女人哭,自己掉眼淚卻掉得更凶了,珍珠斷了線似的,怎麼止都止不住。
「我哭起來很醜的麽?」洛神眼中蒙了一層霧氣,突然又輕笑起來,聲音卻依舊帶著顫。
「不是!你怎麼都……最好看。」師清漪趕緊道。
她聲音很急切,著急辯解的模樣再加上她狼狽染血的形象,說不出的好笑,又可憐可愛。
洛神被她弄得有些忍俊不禁,卻又心疼她,唇角的淺笑看起來便有幾分苦。
師清漪尷尬地用右手往自己臉上胡亂抹了兩把,又接著往口袋裡掏,結果掏出一包濕透了的紙巾包,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她剛從水裡爬出來不久,什麼都濕透了。
這下子,她更尷尬了。
洛神拿出一包紙巾塞在她手裡,又體貼地抽出幾張遞給她,輕聲道:「好了乖,自個擦擦眼淚,我現下替你包紮。」
說著,背過身去翻找急救藥箱。
等包紮消毒等用品準備好,師清漪仍舊捏著那幾張乾淨紙巾,乖覺不動。洛神跪著傾身過來,先從她受傷的左臂開始,替她脫掉濕透的外套,師清漪這才趁著這短暫時機,用紙巾在洛神臉上輕輕拭了拭。
洛神動作停了幾秒,看著她,跟著只是任由她擦拭,手下動作抓緊時間不再停頓醫香全文閱讀。
左手部分的衣服被褪下去了,師清漪偏了□子,以便洛神脫得更方便一些。
她低聲道:「你臉上好多血,一哭全花了,我幫你擦乾淨。」
「果然,哭起來很醜罷。」洛神將師清漪的外套小心脫到了右邊手臂位置,囑咐:「手稍微抬一下。」
師清漪乖乖依言做了,外套終於被褪下來。
她抬眸看著洛神面上殘留的淡淡血痕,心中刺痛,嘴上只是輕輕道:「你那麼愛乾淨,肯定不喜歡自己臉上那麼多血。」
洛神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師清漪目光一晃,又瞟到洛神的腹部。
洛神現在是跪著的,左腹那裡便被掩藏了起來,看不大清楚,不過師清漪知道她那裡絕對有一個很深的傷口,淌出來的血,肯定不是臉上濺的那些可以比擬的,不知道她其它地方的傷口嚴不嚴重。
但是師清漪不敢說。
她知道洛神性格,就算現在天塌下來,洛神也會優先選擇幫她進行傷口處理,後面才會輪到自己,多說或者拒絕只會拖延洛神更多的時間。
於是她只能儘可能快地配合洛神動作,抿唇忍著,肩膀卻因為焦急與辛酸而發起抖來。
裡面的衣服不大方便脫,洛神便用巨闕冷鋒將剩下的都割開了,見師清漪紅著眼角在那發抖,問她道:「是不是很冷?」
師清漪抖得更厲害,小聲道:「……是,好冷,你快一點弄完。」
可恨她一隻手全麻了,膝蓋也被那「狼猿」利爪傷到了筋骨,成了廢人,不然還可以強行先替洛神包紮,而不是沒用到還得讓洛神來替她處理傷口。
越想越懊惱,眼角更紅了。
洛神看她那著急又楚楚的模樣,以為她是真的很冷,畢竟大冬天穿著濕透的衣物在地底下走了那麼久,寒氣入骨,拖久了恐怕真的要凍出事。念及此處,洛神的動作更快了,指尖顫抖,呼吸間的白氣也越來越明顯。
師清漪主要是遭遇蛇咬,萬幸體質特殊毒性趨近淡化,傷口卻非常之多,大小口子遍布,猙獰非常。
洛神望著那些口子,長睫輕顫,抿唇繼續將師清漪上半身的衣服全脫了,用乾毛巾擦拭一遍,每個傷口都經碘酒消過毒。
先前已經沒有冬天的衣服換了,洛神只能替她穿上夏秋時節的長袖軟衫,又脫下風衣披在她身上禦寒。
接著換好長褲,一身乾爽,潮濕的徹骨寒意終於褪去了部分。
洛神這才示意師清漪到她懷裡去:「我抱著你,會暖和些,現下看看你膝蓋上的傷,我方才見它已然見骨了。」
師清漪背靠著月瞳,忙不迭地道:「不用,膝蓋部分我可以自己來,月瞳很暖和的。」
「清漪。」洛神難得蹙眉。
「我求你了。」師清漪聲音放軟。
洛神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似乎對師清漪這種柔軟的祈求毫無抵抗力。
師清漪忍了忍,卻發覺自己再也忍不住了,輕顫道:「我不喜歡你哭,是我不喜歡你傷心難過,我還更不喜歡你疼。你傷口其實都流血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麽?我沒說,只是……只是不想跟你爭,那樣只會浪費兩個人的時間和精力,你甚至還會更辛苦……其實我也不是那麼冷……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留些時間多顧一顧自己,你顧著自己,就是待我最大的好了大刁民最新章節。」
「我明白了。」洛神低低道。
她做事向來乾淨利落,又顧全大局,既然師清漪敞開心扉這麼說了,她便默默地開始著手處理自己的傷口。
腹部口子裂得很深,繃帶盡數被染透,她怕影響到師清漪,處理的時候都是背對著的。
師清漪望向洛神單薄的背影,風衣褪下,洛神白襯衫上的斑斑血跡更加顯眼刺目,師清漪看著看著,卻沒辦法,只能偏過頭給自己的膝蓋消毒,跟著進行包紮。
過了大概十分鐘,洛神終於清理好了,轉過身來,看見師清漪還在那單手給自己吃力地纏繃帶,忙過去幫她。
「你弄好了?」師清漪問。
「嗯。」洛神頷首,邊纏繃帶邊淡道:「媳婦有命,莫敢不從。」
師清漪這回只是看著,說:「待會我要你脫了衣服檢查。」
洛神輕輕一聲笑。
「你……你笑什麼?」師清漪這回終於臉紅得有點鬧不住。
「這裡不是脫衣之處,此命難從。」
師清漪臉色有點難看:「……那我剛才全都被你脫光了。」
「你要換衣衫,情況自然特殊。」洛神抬起眸,剛才經過淚水洗滌,她眸子似乎更加清亮了,深邃若夜:「不必檢查,我沒有騙你。」
她又說:「我以往確然騙過你,但是現下並沒有。」
她說得那麼認真,師清漪臉綳了才一會,綳不住終於鬆了,說:「……那就好。」
洛神將師清漪的身子調整了下,令她靠著月瞳軟皮毛的時候能更舒服暖和些,自己也跟隨靠過去,兩人並排半躺著休息。
洛神怕師清漪冷,伸手抱著她,低聲說:「你方才說要我顧著自己,我都記得。」
師清漪被她擁著,感覺好像做夢,踩了雲朵一般,尤其是身後月瞳的毛的確軟如雲朵,暖呼呼的,身邊又是熟悉的女人溫度,對比之下,她突然就覺得什麼苦痛都能忘記了。
「你腹部是怎麼回事?」師清漪將傷腿往上曲了曲,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告訴我就跑開的,你當時究竟遇到什麼了,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洛神淡道:「一個女人。」
師清漪:「……」
「她恨我,想要我的性命。」
洛神聲音依舊很輕很淡,說這件事的時候,透著一股子已經看淡了般的冷靜。
師清漪等她繼續說。
洛神低低開口,一旁擱著的手電筒冷光照著她,替她披上一層無法言喻的輕紗:「當時狀況很是混亂,你們都往那條無血跡的通道上跑了,我在最後面,她自後面提劍上來,偷襲我。」
劍?
用劍的女人,除了洛神,這裡好像就剩下那個戴鬼面具的女人了。
師清漪心裡一沉:「難道是她,用勝邪?」
那女人身材實在和洛神太像了,師清漪總覺得這點讓她覺得瘮得慌,也就是這一點,讓她怎麼也放不開頭牌特工全文閱讀。
洛神點點頭:「是。其實早些時候,我便曉得有人在另外的通道跟著我,初初時分我並不曉得是誰,直到她跟得近了,我才確定是她的氣息。那時你們早已跑遠,她上來偷襲,我自然只能與她打一場。」
師清漪聲音發涼:「所以……你的腹部,就是被她的勝邪刺傷的?」
洛神沒說話,默認了。
師清漪早就見識過那女人的身手,在瘋人院地底下洛神近距離與那女人纏鬥過,洛神那麼強,居然也只是在那女人手上稍微佔得幾分上風,而且不湊巧的是,那時候洛神身體看起來似乎非常不好。
洛神偏過頭,察覺到師清漪那種駭然的神色,輕描淡寫地一笑:「清漪,你覺得她厲害麽?」
「她……很厲害,很可怕。」師清漪說了實話:「我從來沒想過什麼人可以和你……」
和你一決高下。
洛神垂下眸子,盯著自己的手心掌紋,呢喃道:「人這一生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清漪,你能和自己鬥麽?」
師清漪覺得她這話非常奇怪,寒意幾乎從背部攀了上來:「洛神?」
洛神只是接著道:「我與她打了一場,從一處,換到另一處。如你所知,她很強,我從未戰得如此辛苦,我這一身的傷,便是拜她所賜。我傷了,她自然也不能倖免。後來我處理完了一切,發覺已經離開很遠,我曉得你定然會擔心,恐怕會折返回來尋我,我便也去找你。只是一路上遇上了許多三頭蛇,很是棘手,幸而月瞳出現了,我亦是靠著月瞳的嗅覺才尋到你所在的。」
「它平常吃得多,到底也還是有點用,我那些肉可算沒浪費。」師清漪揉了揉身後皮毛,苦笑嘆氣。
月瞳眯著眼,依舊懶散地睡覺。
師清漪回憶了一下洛神剛說的話,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揪著其中一個點道:「等等,你剛才說處理完了一切,是什麼意思,那個女人又去哪裡了?」
洛神眸子一滑,靜靜看著師清漪:「我不想騙你,她便在此處,在這墓室的耳室裡。」
師清漪渾身一抖,立刻忍痛彈坐起來,看向遠處昏暗的耳室入口。
那裡森森的,沒有一點聲音。
洛神忙去扶著她,安慰道:「她已經是我的俘虜,現下沒有威脅。」
師清漪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種做夢的感覺又深了些許,靜了半晌,她才低聲說:「我可以去看看她麽,我有些話……有些話想問她。」
「你無法問她。」洛神低嘆。
「為什麼?」
「因為,她是一個啞巴。」
作者有話要說:以前很多人都懷疑過,而且都說無名會用某種形式欺騙師師,且不說師師與洛神深厚的感情與熟悉感,師師她本身細心,又聰明,那種事情根本就是不可能,更加重要的是,無名並沒有欺騙她的資本。
無名一直沒有台詞,並不是她冷冰冰的不說話,而是她真的是個啞巴。
許多事情以前不方便說,現在大家應該明白了,所以說很多東西看下去,慢慢來,總會有答案,而且可能非你們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