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朝花
「那你以前做菜的時候,沒放這種醬料吧?」小籠包終於咽下去了,師清漪小心翼翼問:「我是說,我們『有幸』吃過麽?」
「當然吃過。」千芊慢條斯理地塗著番茄醬,眨眨眼:「以前大家不是經常到我餐廳聚餐來著,不然呢?我捉得很辛苦的,深山老林才有,跑斷腿。你們不是都說好吃?」
看千芊那一臉風情萬種的表情,師清漪這才算吃了一顆定心丸,搖頭:「你這樣,那肯定就是沒放,我們沒吃過。」
「我哪樣?」
師清漪回答得十分委婉:「笑得比較那個。」
千芊笑著嘖一聲:「師師,看來你們倒是很了解我呢。說起來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蠱蟲,屍體,藥理等,醫蠱到底也是蠱,很多蠱葯前期本身就毒性很大,蠱師在煉化過程中自然會受到影響,所以需要適時地服用另外一些特殊材料製作的蠱葯,材料大多是些毒蟲詭物,以毒攻毒來相互融合抵消。很多時候我會將這些東西做成醬料攝取裡面的成分,這樣長年累月的身體已經習慣了,你們這些沒有接觸過的,若是吃了鬧不好要壞肚子甚至死人的。」
洛神道:「相交甚密,自是了解的。」
師清漪也含笑點頭:「是,也做了這麼久朋友了,怎麼能不了解。」
千芊眼中晃過一絲微愣,擱下早餐,頓了一會才慢慢說:「你們也知道我是戰國人,離開烏衣之後一直在外漂泊,我活了很久,但是我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和別人做過這麼久的朋友,我是說,真心朋友,同生死,共患難,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洛神靜坐不語,師清漪自然也知道千芊的意思,只是微笑。
「我並不排斥和人親近,甚至會主動去接近別人,也許是我覺得人生漫長又無聊,又孤寂,想要借這些淺薄的人際關係作為消遣,是不是很惡劣啊?」千芊嫵媚笑意中帶著自嘲:「我從心底並不認同這些關係,也沒有將其真正放在心上。到了一個新地方,我願意主動去結識一些我認為有意思的人,可是我不會老去,時間久了便會露餡,所以漸漸養成了一個可以去接近別人,但是絕對不會深交的壞毛病。」
「直到遇見了你們。」千芊神色認真了起來:「最開始我的確是有目的的接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漸漸的,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我將你們當做真心朋友,關於魂墮的這件緊要事,我會盡我所能地幫忙,尋找解決辦法。只是關於魂墮我了解得實在太少,趨近為空白,毫無頭緒,再給我一點時間整理一下,說不定後面會有什麼線索。」
師清漪垂了眼睫,感激道:「你真的幫了我們很多了。」
她抬頭看了看洛神和千芊兩人的臉色,都是蒼白與疲憊,想到她們二人深受神腹的折磨,前路難測,心裡不由得更為沉重。面上卻依然掛著輕鬆柔和的笑,說:「最近太累,你們趁這時候多休息下,眼下別的事情交給我處理就好。等情況緩和了,我們再從長計議吧。」
千芊喝口水:「什麼叫做交給你處理,我看你才是最累的,小臉白得跟什麼似的,也沒睡個覺。」
洛神側過臉,望著師清漪,眸中一片靜。
師清漪辯白:「誰說沒睡,我昨晚上就睡了,睡得可香。」
千芊笑看洛神一眼,朝師清漪說:「哦,那倒是,能不香麽?」
洛神臉容沉靜,低頭喝粥。
吃著早餐閑聊幾句,與前幾日相比一個地下一個天上,正是對比出來的難得好時光,即使師清漪內心深處諸多包袱,卻也更明白惜取眼前的理,這個早上過得好歹也算輕鬆的。中途她想到了什麼,趕緊摸出手機來:「千芊你還沒聯繫雨霖婞長生她們吧,她們知不知道洛神現在的情況?」
「沒有,那時候太晚,肯定都睡了,臨出門的時候又太早,估計沒起來,現在應該沒問題。」
之前一直都繃緊著弦,如今一顆心勉強放回去半截了,為免大家擔憂記掛,師清漪趕緊打了一個電話過去報平安。長生才出黑竹溝不久,對現代社會還是懵懵懂懂的,電話自然是撥到雨霖婞那裡,只是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接,正想著待會再重撥,結果一下卻又被人接通了。
一看還是可視通話請求,三人圍坐一圈,師清漪在中間拿著手機,接通後屏幕上出現了半個腦袋。
這半邊腦袋就這麼直愣愣地探出來,扎眼銀髮濕漉漉地垂下,露出半邊女人臉,乍一看還挺嚇唬人。
師清漪:「……」
千芊笑了。
洛神道:「魚姑娘。」
魚淺顯然是拚命往鏡頭裡擠了擠,終於擠進了整個腦袋,還帶一截白頸子,見了洛神又是欣喜又是驚訝,一雙滿是疑惑的眼瞬間也明亮了許多:「洛姑娘,怎地會是你?你平安無事麽?太好了,眾人都很是掛懷你。還有你這是修的什麼傳送陣法,如此神奇,我觸發機關之後,竟會在此見到你,還有師姑娘?」
師清漪:「……」
魚淺在那頭看過來研究去,想必是將手機屏幕當做了某種複雜的陣眼,兩隻漂亮的珍珠眼都快頂到屏幕上了,她邊看邊喃喃道:「奇也怪哉,這莫非不是實體,而是幻影?我們白鮫亦有幻影之術,卻又與此完全不同,想不到雨姑娘竟有此等神器。」
不是陣法,也不是機關,更不是神器,只是……手機。
師清漪趕緊說:「魚姑娘,雨霖婞在哪裡,你叫她過來拿一下你手裡這個……這個神器,我有話跟她說。對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頭髮和臉上全都是水,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適應,需要水了?」之前魚淺在神之海曾叫她稱呼自己魚姑娘,她也就繼續保留了這個叫法。
這回魚淺又往前一擠,頸子之下露出一溜裸肩,隱約可見白色的泡沫。
洛神將手機翻過來,拿開了些,低聲淡道:「她在浴室沐浴。」
師清漪:「……」
圖像是看不見了,可魚淺的聲音還是從手機裡傳出來,回答得從從容容的:「我在沐浴,自是許多水的。你們人在何處?為何現下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師清漪這輩子還是頭一遭見有誰在洗澡的時候還敢跟別人視頻通話的,感覺像被雷劈了。魚淺一直被圈在神之海,那麼久了也沒出去過,自然對現代科技一無所知,長生好歹還知道拿手機興緻勃勃地研究個什麼自拍,而她簡直就在那瞎擺弄,也虧得她瞎擺弄的時候鏡頭沒有偏太多,不然就不會只露出個腦袋脖子這麼簡單。不過仔細一想,她身為鮫人,待在神之海時就身無附物,除了銀色長發遮擋之外一.絲不掛的,想來這麼多年她自己是習慣了當一條魚,殊不知別人一腦門的汗。
將手機丟在一旁,避開鏡頭,洛神一本正經對魚淺道:「時限到了,此陣法已自動運轉到了無影式,現下只能聽到聲音,你喚雨霖婞過來,陣法會再運轉的,長生亦可。」
魚淺認真道:「那不成的,我現下叫雨姑娘過來,她恐要罵我。」
「為何?」
魚淺向洛神分析道:「這神器是雨姑娘落在此處的,我擅自開啟機關,雨姑娘不曉得怕是要生氣。我隻拿片刻,研究完待會再還回去,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她便不會生氣,疏於防範,下次我要再接近神器,也方便許多。」
洛神眯了眼,繼續一本正經:「魚姑娘當真是運籌帷幄,聰穎過人,十分特別。」
魚淺謙虛道:「哪裡哪裡,還是及不上洛姑娘你。」
師清漪:「……」
魚淺還在那繼續跟洛神說話:「我將你和師姑娘作友人,隻同你們說,還望莫要向雨姑娘提及此事。我發誓只是因好奇研究片刻,斷斷不會將雨姑娘這神器據為己有的,若違此誓,形神俱滅。不過這裡好似人人都有這般神器,我心中亦是十分欽羨。」
千芊在旁邊笑眯眯地看熱鬧,師清漪出了一身冷汗,這種事也可以發這麼毒的誓?
……也許她真的是一條特別的魚吧。
洛神溫言道:「此事魚姑娘大可放心。另魚姑娘是在浴缸裡麽?此神器最忌水,魚姑娘最好還是將它拿遠一些,待沐浴過後再行把玩。」
說完,那邊半晌沒聲了。
「信號不好?」師清漪有點奇怪,湊近拿起手機,看見通話已經結束,再次撥打過去,卻無法接通。
洛神默默覷她一眼:「許是她將手機掉浴缸裡了罷。」
師清漪:「……」
看樣子雨霖婞的手機八成是廢了,轉而撥打了長生的號,又是半天沒人接,不知道長生忙什麼去了,師清漪沒辦法,隻得暫且擱下,三個人吃過早餐,收拾的時候,長生的電話終於回過來了。
一接,卻是雨霖婞的聲音鑽了進來,聽起來說不清是個什麼語氣,震驚喜悅糅雜在一起,總之一上來就放開嗓子嚎:「師師!養蛇的!你們找到她表姐了?!」
長生的聲音也緊隨在後巴巴地湊過來,緊張兮兮的:「阿洛,阿洛?我聽魚姑娘說你方才同她說話了是麽?你們還好麽?」
洛神道:「我無礙。清漪與千芊現下在醫院陪伴,無須擔心。」
聽到洛神這聲久違的回復,電話那邊突然就安靜了下來,像是聲音都被另外一個時空吸走了,一切因為激動開心甚至是要掉眼淚的那些翻湧,最終也只是歸於沉寂。
師清漪完全能夠理解這種情緒的變化,畢竟她就是這麼過來的。
長生顫抖的聲音終於回過來:「那就好,那就好,你們現下在何處,我要過來同阿洛阿瑾你們在一塊才成。」
這聲音裡帶了點哭腔,還如孩童抱著大人腿腳要糖似地放了嬌,師清漪再次深深地感覺到,長生雖然是個成年人,但是骨子裡對她和洛神,卻完全是那種小女孩的親昵與依戀,一家人相依為命,怎麼都離不開的。
「好。」洛神聲音柔了許多:「長生乖。」
說完告訴了詳細地址。雨霖婞嗓音聽起來也有點酸澀,像是強忍著情緒在那嘟囔著,最終也只是嘟囔了一兩句十分簡單的話語來:「……就知道她表姐你命硬。喂,你們在一塊聚,可不能丟下我啊。」
洛神道:「你也要來撒個嬌麽?」
雨霖婞呸一口:「撒你大頭鬼的嬌。不過看你現在還能有精神在這黑心肝,看來是沒什麼事了,真是,之前簡直嚇死我了。」
洛神道:「我說過,我會好好活著。」
師清漪將目光瞥向她,從她沉靜的容顏一路往下,看到她後頸被冷汗濡濕的髮絲,還有因為持續不斷的疼痛而微微顫抖的手指,不由沉默起來。
靜了一會,師清漪才說:「洛神這邊暫時不好奔波,那你們準備好了就過來吧,注意避下耳目。」又問:「雨霖婞,她們現在怎麼樣?」
雨霖婞當然知道她問的是哪些人,也知道她記掛,便一一跟她將現狀交代清楚了:「師輕寒肚子上替你擋了一刀,做了手術在住院,算是熬過來了吧,精神很差,總之我見她的時候,要麼在睡,要麼在發獃。祝錦雲狀況就不太好了,大部分時間都是昏迷狀態,偶爾才醒,她堂哥天天在旁邊守寶貝似守著她。至於師夜然,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她身上沒什麼緊要傷,估計就是腦子被刺激出毛病了,要麼在師輕寒病房坐著,要麼在自己病房坐著。對了,你那個教授倒是常去看她,不過去了都關著門,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反正有時候臉色挺難看的。」
師清漪心裡五味雜陳,只是囑咐:「師家現在太亂了,我……師夜然她是自尊心很強的女人,你就暗地裡布排一下,不要被她發現,如果她真有什麼打算,也就隨她去,千萬不要刺激她。現在是特殊時期,我暫時只要知道她們平安就行。」
「行,行,這事我讓阿笙和蘇亦去辦。說起師夜然,的確是很棘手,她手上可還攥著師家那麼多人呢,雖說腦子看起來被刺激了,到底還是那個當家的,瞪一眼別人都怕,說句話一堆人敢為她拚命,明著來還真不好弄,要不是我跟你熟,說這是你囑咐要辦的,我現在恐怕都近了不了她的身,而且現在師家和我們一樣,也是在甘孜這臨時休整,看師夜然這架勢,估計很快要帶著大部隊轉移走了。」雨霖婞煩躁道:「師師,我看師家這邊你就別操心,稀裡糊塗一團糟,別說她們自己拎不清了,我這個外人看了都頭疼,煩死了,這叫什麼事呢?」
「她們很重要。」師清漪眼珠輕輕一滑,語氣有些微妙的凝重:「我自有安排。這邊走不開,晚點再去處理,這幾天辛苦你了。你準備下,就帶長生過來。」
雙方交待過重要事項,等差不多了,洛神驀地道:「魚姑娘何在?」
不提還好,一提雨霖婞就蔫了,一副想氣都氣不起來的樣,說:「那個魚小姐啊,她真是……一言難盡。這幾天她幾乎一個人悶著,陪著她帶回來的那兩具屍體,屍體被她裝在那個大箱子裡,就她表姐你之前背她的那個,跟棺材似的,你們想象一下,每天就和屍體睡在一起。她境遇悲慘,情緒低落可以理解,不過今天早上看起來好像精神點了,說想要洗澡,我看她剛出來對現代很多東西都不懂,怕她不熟悉浴室,就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給她放好水,準備好一切,哎,我怎麼人這麼好,真是太讓人感動了,我以前都沒這麼伺候過我媽。」
雨霖婞巴拉巴拉繼續打開話匣子:「給她放水的時候吧,我接了個電話隨手把手機落檯子上,出去就把這事給忘了,等她洗完了出來,突然跟我說她可能是弄壞了我的神器,把唯一和你跟師師聯繫的陣法切斷了,要向我謝罪,我當時心想這都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我一個字都聽不懂,然後我就看到她拿出了我的手機,『水靈靈的』,還在滴水!」
想起剛才的狀況,師清漪笑著說:「你重要資料都備份了吧?」
「備了的,不然我把她做成生魚片謝罪。」雨霖婞裝模作樣哼哼。
「她現在何處?」洛神道。
雨霖婞好氣又好笑:「沉浸在弄壞神器的悲傷悔恨中,回房間面壁去了。」
洛神斂眉,似乎是細細思忖了片刻,道:「待她出來,你替我轉達,問下她今後有何打算,她處境特殊,被人覬覦,一人行動恐是不妥,若她願意同你們一同過來,那自是好的,我也有些話要與她相談。」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雨霖婞開啟怨念模式,喋喋不休訴起苦來:「這幾天相處下來,我覺得這個魚小姐對這個現代社會一無所知,放著她一個人的確不好。說起來有時候覺得她賊精明的,和她無害的外表完全不符,說句話能噎死你,可碰到現代這些不懂的東西就傻得冒泡,動不動就是機關神器的,偶爾會指著電視機電冰箱問幾個問題,我隻管冰箱保鮮就行,哪管它怎麼做出來的啊?而且我很忙的,一堆爛攤子等著我去收拾,長生出來不久也是個半吊子,隻比她好一點,有些東西也在那研究半天,就那麼簡單一個燈泡,懶得多看一眼的東西,長生問我它為什麼會發光,我說通了電,她又問通了電為什麼就會發光,我就跟她簡單講解了一下燈的構造,她越問越多,然後我耳朵就炸了。」
長生道:「可是勤學好問不好麽?」
洛神道:「學而思,思而問,自是十分好。」
長生頓時十分開懷:「阿洛說得對。」
雨霖婞說:「她表姐你別跟我在這瞎掰扯!對了師師,她表姐那會不也是從墓裡出來的,那她肯定也什麼都不懂,她怎麼過的,我還真沒聽你提過。」
一路走來經歷了太多事,許多東西不比當初,相互都已經了解得很深了,溝通便變得至關重要。師清漪怕雨霖婞疑惑,曾經主動跟雨霖婞提過洛神從墓中醒來的事,還有別的七七八八的,以便一行人商量對策的時候會更清晰方便,卻不知雨霖婞早先在黑竹溝就從洛神那裡得知了,甚至還得知了更多更深一層的事。不過雨霖婞也知道個中利害關係,師清漪說的時候隻當做第一回聽,在那故意表現得一驚一乍的。
「啊,洛神的話……還好吧。」這邊師清漪接了話茬,扭頭看了洛神一眼,想起她當初剛從古墓出來那會的模樣,自己和她在一起的那些生活點滴。雖然洛神聰慧沉靜,適應能力極強,但初來乍到的確也是鬧出了不少可愛的笑話,回味了下頓時忍俊不禁:「最開始看電視的時候,就比較緊張點。」
雨霖婞感覺像是終於抓住了洛神的把柄:「她看個電視緊張個什麼鬼啊!等等,她揍個粽子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個電視會緊張?」
師清漪笑道:「她怕電視裡的人衝出來殺人吧。」想起洛神最開始看見電視裡的打殺場面,第一時間卻是緊張地過來護住自己,頓時又覺得心酸甜蜜,往昔種種,清風翻書頁一樣輕輕在她眼前拂過。
雨霖婞想象了下,在那邊哈哈哈哈的,估計笑得東倒西歪。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一定要笑夠本。
洛神面無表情。
千芊眯著眼笑:「這回可真要殺人了。」
雨霖婞樂得變本加厲:「有本事讓她表姐從手機裡衝出來,我讓她殺!」
洛神並不搭理,只在一旁坐下了。
窗開了縫,絲絲冬日晨風吹進這隱藏的病房,拂過洛神安靜低垂的眉眼,也許她覺得累了,慢慢又閉上眼。師清漪拿著手機,看著洛神,耳邊被雨霖婞她們的笑聲與說話聲環繞,心中的沉重彷彿又變得輕飄飄的,要散開在這風中。
她們相聚此刻,在她眼底,在她身邊。
這是她黑暗中溫暖的光之花,絕對不允許凋零。
她無所畏懼。
不管自己將付出怎樣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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