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德瑞拉站在小閣樓的窗邊,冷眼看著安塞姆乘坐的馬車漸漸遠去。
他想起剛才那位主教大人看自己的目光,猶如黏膩的蛇類,讓他有種發自內心的厭惡感。
如果不是礙于蘭斯洛特先生的面子,他真想一爪子掏出安塞姆的心髒,讓安塞姆永遠閉上眼楮,再也無法用那種惡心的目光看著他。
辛德瑞拉回到二樓的主臥室。
他推門走進去,看到蘭斯洛特先生仍舊維持著躺在床上的姿勢,臉色看起來非常糟糕。
「爸爸,您還好嗎?」
蘭斯洛特先生看到他來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越發難看︰「你怎麼來了?」
辛德瑞拉見他心情不好,立即停下腳步︰「我來看看您,抱歉,是我打擾到您休息了嗎?」
「不是,跟你沒有關系,」蘭斯洛特先生閉了閉眼楮,努力壓下心里的不安的煩躁,「你扶我坐起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辛德瑞拉立即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來。
「爸爸,您想說什麼?」
蘭斯洛特先生看著他,發現安塞姆說得沒錯,這孩子生得的確很美麗,即便是跟年輕時候的科倫娜夫人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
這樣的美麗如果放在貴族家庭,會是無上的榮譽,可放在這孩子的身上,卻注定會成為一種原罪。
像安塞姆那樣的貪色小人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唯一一個。
蘭斯洛特先生不確定自己能否護住這個可憐的孩子。
他猶豫許久,終于還是開口了。
「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再回來。」
如果回到狼群對辛德瑞拉來說是最好的選擇,他願意選擇放手。
這是他作為父親,唯一能為辛德瑞拉做的事情。
辛德瑞拉的表情立即發生變化。
他驚訝地問道︰「您為什麼要趕我走?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蘭斯洛特先生閉上眼楮,不讓對方透過眼楮看到自己心里的真實情緒。
他冷冷地說道︰「我已經膩了,不想再欺騙自己,你根本就不是辛德瑞拉,你不是我的女兒,你只是我從外面撿回來的野種。我養了你這麼多年,已經夠了,你該走了,我的遺產不能留給像你這樣的野種。」
辛德瑞拉被他一口一個野種罵得臉色發白,顫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您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你還沒有听清楚嗎?我已經受夠了,像你這樣的怪物,根本就不配頂著辛德瑞拉的名字活下去,滾吧,離開這個家。別再讓我看到你。」
辛德瑞拉還想再說什麼。
可還沒等他開口,蘭斯洛特先生就霍然睜開眼楮,一把抓起床邊的台燈,狠狠朝他砸過去!
「滾啊!」
辛德瑞拉沒有躲開,台燈擦過他的額角,劃出一道口子,鮮血溢出,順著臉頰往下流淌。
台燈落在他的身後,被摔得粉碎。
他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蘭斯洛特先生,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蘭斯洛特先生仿佛陷入了癲狂,他握緊拳頭使勁砸床板,怒道︰「你為什麼還不走?我都已經病成這樣子了,你難道非要把我活活氣死不可嗎?!」
這麼大的動靜,很快就把霍莉夫人和瑪麗都給吸引過來了。
她們看到蘭斯洛特先生沖著辛德瑞拉發火,雖然不知道發火的原因,但母女兩人立即默契選擇上前扶住蘭斯洛特先生,勸他不要生氣。
辛德瑞拉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的樣子。
他們看起來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而他只是個毫無關系的外人。
辛德瑞拉感覺心里很難受。
那種難受,比頭上被砸出傷口,還要讓他無法忍受。
他終于後退,一步步退出臥室,一步步離開這個生活了許多年的家。
此時已經是傍晚。
天色漸漸變黑,溫度開始下降。
辛德瑞拉身上只穿了一件不怎麼合身的長裙,寒風吹過,凍得他臉色煞白,可他卻像是毫無察覺般,木然地往前走。
等他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墳墓前。
小小的墓碑上,科倫娜夫人的照片早已被歲月侵蝕,變得模糊不清。
辛德瑞拉看著面前的墓碑,眼眶微微變紅,很想哭,卻又怎麼都哭不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听到上方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晚上好呀~」
辛德瑞拉立即抬頭。
他看到在高高的樹枝上,坐著個黑裙少女。
她摘下寬大的兜帽,露出略顯蒼白的秀麗面容,黑色長發在風中輕輕飄揚,濃黑的眸子深處,仿佛有星光在閃耀,既美麗,又神秘,充滿讓人琢磨不透的魅力。
辛德瑞拉露出詫異之色︰「綿綿,你怎麼會在這里?」
阮綿綿笑道︰「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啊,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
辛德瑞拉恍然大悟︰「你又用了隱身藥水。」
「我要跳下來了,你能接住我嗎?」
辛德瑞拉立刻緊張起來︰「你等一下,等我變身後再跳,我現在這樣子力氣有限,我怕接不住你。」
「不用,你只要展開雙臂就行了,我很輕的,你肯定能接住我。」
黑裙少女說完,不等對方反應,就縱身一跳。
縴細的身軀猶如黑色蝴蝶,翩翩落下。
辛德瑞拉生怕她會摔傷,想也不想就伸開雙臂,穩穩地接住了少女。
綿綿沒有說謊,她的確很輕,輕得幾乎沒什麼重量。
辛德瑞拉接住她的時候,感覺自己就像是接住了一團棉花。
他忍不住問道︰「你怎麼會這麼輕?」
「你猜。」
辛德瑞拉想了很久,也沒能猜出答案。
阮綿綿摟住他的脖子︰「你還要這樣抱著我到什麼時候呢?」
辛德瑞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抱著少女,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松手。
兩具身體緊密相貼。
隔著衣物,他能清楚感覺到少女的身體線條,頓時臉蛋泛紅,趕緊把她放到地上。
阮綿綿看著他微微泛紅的眼眶︰「你剛才是不是在哭?」
辛德瑞拉自己擦了下眼楮︰「沒有,我沒有哭。」
他是雄性,決不能哭,尤其是在自己心儀的雌性面前,必須保持強大而又可靠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