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綿費了好大工夫,總算把紀木檀點的菜式全部做了出來——除了炸藕夾。
這個季節別說蓮藕了,就連荷葉都干枯了,池塘里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水,以及深深的淤泥。
她穿著圍裙站在餐桌邊,鼻尖掛著因為忙碌而冒出來的細密汗珠,臉蛋微微泛紅,原本收拾得整整齊齊的發髻,此時也有些凌亂,一縷發絲散落,掛在臉頰旁邊。
「我已經盡力了,沒有蓮藕,做不了炸藕夾,不過我做了炸茄盒,味道也很不錯,你可以試試。」
阮綿綿已經做好了被他繼續刁難的準備。
出乎意料的是,紀木檀沒有揪著炸藕夾不松口。
他坐在餐桌旁邊,試著吃了塊炸茄盒,微微頷首︰「挺好吃的。」
隨後他示意阮綿綿也坐下來吃。
阮綿綿早就已經累得不行了。
她連圍裙都懶得摘掉,直接坐到椅子里,端起碗筷,埋頭大吃起來。
這些可是她辛苦勞動的成果,必須要多吃點兒,不能白白便宜了紀木檀!
紀木檀很認真地把每一道菜都嘗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每道菜都完美契合他的口味。
他邊吃邊想,就沖阮綿綿的廚藝,他也舍不得再對她動殺念了。
等到兩人都吃飽喝足,餐桌上還剩不少菜。
阮綿綿對此一點都不意外。
一口氣點那麼多菜,兩個人能吃得完才怪!
按照紀公館的習慣,如果菜還剩很多,一般都會留給僕人們吃。
但紀木檀今天卻出奇得小氣。
他對管家說道︰「這些菜都收起來,明天再吃。」
「好的。」
阮綿綿看著女佣們小心地將剩菜收起來,忍不住嘀咕︰「沒看出你居然這麼節儉啊。」
紀木檀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是你給我做的飯菜,那就只能給我吃,不能分給別人。」
他頓了頓,又補上一句︰「當然你除外。」
阮綿綿頗為意外,沒想到他還挺護食的。
這個時代沒有電視和手機,晚餐後的消遣相當匱乏,一些有情調的人家,這個時候會出去看看電影,或者參加舞會,進行各種社交活動。
但紀木檀對這些東西都沒興趣。
他和往常一樣,徑直上樓回臥室,準備換完藥就上床休息。
他剛脫掉上衣,就听到敲門聲。
拉開門,發現來人是阮綿綿。
她笑得頗為討好︰「少帥,要來一份甜點嗎?」
紀木檀看著她,那視線仿佛看穿了她的所有心思,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稍稍側過身,讓她走進臥室。
阮綿綿迅速環顧了一圈他的臥室,輕輕將焦糖布丁放到桌子上。
她注意到旁邊打開的醫藥箱,紗布已經拿出來,回頭再看紀木檀,他上身沒穿衣服,露出纏著紗布的胸膛,看樣子是打算換藥。
阮綿綿自告奮勇︰「你給自己換藥肯定很不方便吧?我來幫你啊。」
紀木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
他坐到椅子上,阮綿綿彎下腰,幫他解開身上的紗布,露出一道狹長的傷口。
她湊過去,仔細觀察傷口的愈合情況︰「愈合得還不錯,估計再過幾天就不用纏紗布了。」
紀木檀低頭看著她。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她長長的睫毛,還有挺翹的小小鼻尖。
阮綿綿用棉球沾上消毒水,小心擦拭傷口。
她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紀木檀,偷偷觀察他的神情變化,生怕自己弄疼他。
紀木檀微微翹起嘴角,似乎對她偷看自己的行為表示愉悅。
消完毒後,阮綿綿將藥粉均勻撒到傷口上,再用紗布一圈圈地纏住。
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不得不靠過去,雙手環抱住他。
她借助這個姿勢,低頭去看他的後背,想看看他悲傷有沒有黑龍印記。
就在這時,紀木檀忽然低頭,嘴唇擦過她的耳畔。
溫熱的氣息隨之噴灑在她的耳朵上,癢癢的。
阮綿綿身形一僵,旋即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繼續給他纏繞紗布,但手上的動作卻悄悄加快了許多,顯得有點慌亂。
紀木檀看著她的耳朵一點點變紅,看著她的眼睫輕輕顫動,那種奇妙的悸動再動出現。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將她摟進懷里。
阮綿綿察覺到他的想法,先一步後退,嘴里說道︰「傷口包扎好了。」
紀木檀仍舊坐著沒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謝謝。」
阮綿綿將藥瓶蓋上,放進醫藥箱里。
「依照我對紀綿綿的印象,她壓根就不知道怎麼給人換藥,她甚至還有點暈血。」
紀木檀說到這里,不出意外地看到阮綿綿的動作微微一頓,顯得很不自在,臉上的笑意隨之加深。
明明渾身上下都是破綻,還非要裝出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真是可愛啊~
阮綿綿假裝沒听到他剛才說的話,收好醫藥箱,面帶討好地問道︰「你覺得今天的晚餐怎麼樣?合你的胃口嗎?」
紀木檀漫不經心地應了聲︰「還不錯。」
阮綿綿立刻綻放笑容,開心地說道︰「那就好,你吃完晚餐後,對我的氣應該消了吧?」
紀木檀優雅地吐出兩個字。
「沒有。」
「……」
阮綿綿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髒話,雙手合十,眼巴巴地看著他︰「我知道我之前的態度很不好,我向你道歉,誠懇地向你請求原諒,求你看在我為你做了那些味道還不錯的晚餐的份上,你就原諒我吧。」
紀木檀微微笑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也喜歡你做的那些飯菜,但我暫時還不能原諒你。」
「為什麼?」
「不為什麼。」
阮綿綿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差點就原地爆炸。
她努力維持住冷靜,可憐兮兮地問道︰「我要怎麼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諒?」
紀木檀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乎很滿意她現在的表現,他輕松地說道︰「看在你特意為我做了那麼多飯菜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能老實回答我接下來的問題,我就原諒你。」
阮綿綿忙道︰「你問吧。」
「第一個問題,你本名叫什麼?」
阮綿綿神色一頓,隨即說道︰「我就叫紀綿綿啊,這件事情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紀木檀卻像是沒有听到她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道︰「我說過,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如果不願如實回答,那就請你立刻離開吧。」
阮綿綿看著他平靜中透露出冷酷的面容,掙扎片刻,最後還是擠出一句話。
「阮綿綿,我叫阮綿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