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綿綿擦干淨身上的鮮血,換上事先準備好的侍女衣服。
她用顏色比較深的脂粉,抹到臉上,特意將眼窩和鼻梁處的陰影加深,描繪出深邃立體的輪廓,然後再用眉黛,小心翼翼地點上幾顆小黑痣。
畫完妝後,她已經大變樣,乍一看去跟普通的漠北女人沒什麼區別。
阮綿綿為維恩蓋上被子,吹滅蠟燭,然後悄悄地離開。
系統已經在她腦中規劃出最安全快捷的逃生路線。
阮綿綿遵循系統的指示,在夜色中悄然潛行。
途中遇見過好幾撥巡邏的護衛,他們只是瞥了一眼阮綿綿,見到只是個普通的侍女,便很快收回視線。
阮綿綿順利離開了皇宮。
漠北的皇宮建立在草原深處,出了皇宮,四周仍是一望無垠的草原。
想要走出草原,光靠雙腿是不可能的,必須要有馬。
阮綿綿出宮時特意帶了些金銀珠寶,她打算去附近的馬市買一匹馬。
在皇宮附近設有許多帳篷,這些帳篷大多是漠北族人居住的地方,在帳篷後方,是遼闊的牧場,牧場中養著成群結隊的牛羊和駿馬。
阮綿綿買了身新衣服,換下身上的侍女服飾,朝著牧場走去。
在牧場旁邊,設有草棚。
在夜晚或者雨雪天里,牛羊會被趕到草棚里面,在草棚里面還生活著一群奴隸。
這些奴隸們負責照顧牛羊馬匹,吃的喝的也跟這些畜生沒什麼兩樣,到了夜晚,他們只能縮在草棚里面,抱著牛羊取暖。
如今草原上才剛剛邁入春季,氣溫依舊很低,尤其是早晚的時候,溫度達到零下十幾度,這些衣不蔽體的奴隸們,被凍得瑟瑟發抖。
牧場主人說的是漠北話,嘰里呱啦的一大堆,听得人頭暈眼花。
好在阮綿綿有系統幫忙開掛,別說是漠北話,就算是外星話,她都能听得懂。
牧場主人表示他們的馬匹不單賣,要賣就得幾十匹馬一起賣。
說白了,他就是故意欺生。
他看出阮綿綿形單影只,又不是本地人,想要借機抬高價格,狠宰她一筆。
阮綿綿離開皇宮的時候,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她沒有帶包袱,只能往衣袖荷包里面塞一些金銀珠寶,數量並不多,如果真要按照牧場主人開出的價格去買馬,她肯定會虧死。
她試圖跟牧場主人討價還價。
結果對方根本就不理她,擺擺手就走了,一副你愛買不買的架勢。
阮綿綿被氣得不輕。
可是沒辦法,她必須盡快離開這里,馬對她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
阮綿綿思慮再三,決定去偷一匹馬。
反正牧場里的馬匹成百上千,就算少了一匹,應該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風波。
她找準時機,混入牧場之中,找到了關著馬匹的草棚。
誰知她剛進入草棚,就被人發現了。
草棚里面有個女骨瘦如柴的奴隸正在打掃衛生,她們忽然看到有人闖進來,也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張嘴喊人。
阮綿綿急忙撲上去,捂住她的口鼻,不讓她出聲。
女奴隸實在是太瘦了,被她這麼一撲,直接就跌坐在地上,腳上的鐵鏈隨之發出清脆聲響。
靠近之後,雙方都看清楚了彼此的容貌。
阮綿綿發現這個女奴隸居然是漢人,她瘦得臉頰凹陷,嘴唇干裂,蓬頭垢面,但從她的五官可以明顯看出,她絕對是不折不扣的漢人。
女奴隸睜大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隨後居然留下眼淚,哭了起來。
阮綿綿萬萬沒想到她居然會哭,連忙放開她,用漢話說道︰「你別哭啊,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想來偷一匹馬,偷完我就走。」
女奴隸哭得渾身顫抖。
最後竟然是匍匐在地上,淚如雨下,她怕被別人听到自己的哭聲,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不發出一點兒聲音。
這種無聲的哭泣,讓阮綿綿越發不知所措。
她伸手把人扶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女奴隸才逐漸停止哭泣,她張開嘴,想要開口說話,可無論她怎麼用力,都只能發出 的聲音。
阮綿綿湊過去仔細看了看,發現她嘴里的舌頭居然被人剪掉了。
她是個啞巴。
阮綿綿皺眉問道︰「你會寫字嗎?你可以寫出來。」
女奴隸哆哆嗦嗦地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寫了一行字。
「我是鳳昭芸。」
阮綿綿一看就愣住了。
鳳這個姓氏並不少見,阮綿綿這具身體就姓鳳,它曾經是南楚皇族的姓氏。
阮綿綿盯著女奴隸的面容,仔細觀察,發現她的五官有幾分熟悉,心里不禁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認識我嗎?」
女奴隸擦掉地上的字,又寫下一行字︰「我是你的姑姑。」
當初阮綿綿在接受劇情信息的時候,只接受了跟劇情主線相關的信息,在那些信息之中,並沒有提及一個叫做鳳昭芸的姑姑。
阮綿綿只得向系統咨詢。
「這個鳳昭芸真是我的姑姑?」
233號︰「嗯,她跟你的父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十五年前,她以和親公主的身份,遠嫁漠北。」
阮綿綿不敢置信︰「她既然是公主,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233號︰「公主這個頭餃說起賴很尊貴的樣子,但被遠嫁到漠北的公主,就等于是斷了線的風箏,沒有南楚皇族的庇護,她們跟普通人沒什麼區別。起初漠北礙于南楚皇族的面子,還會善待這些公主,後來嫁過來的公主越來越多,公主在他們眼里也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鳳昭芸被嫁到漠北,成為大皇子的正妃,沒多久就被大皇子厭棄。
當初陪嫁過來的侍女們,也都淪為貴族們的玩物,毫無尊嚴可言。
鳳昭芸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
日子越是難過,她就越想念在南楚的日子,她生出了逃跑的念頭。
可惜她的運氣不好,剛逃出皇宮,就被抓住。她被自己的丈夫割掉舌頭,並被關進牧場的草棚里面,變成了一個任人欺辱的奴隸。
這些年來,她過得生不如死。
好幾次她都想一死了之。
可臨到關頭她又不甘心,她是南楚的公主,就算是死,她也應該死在南楚,而不是死在這骯髒的馬棚之中。
她懷揣著最後一點尊嚴,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苟延殘喘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