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出聲，眼底儘是哀涼，「司小姐，主人知道他這病活不過三十歲，他隻願你離他越遠越好，所以他每一次傷害你，都是在保護你啊，他每一次傷害你過後，他比你心還痛，坐在窗台上，買醉，喝酒到天亮，他還會偷偷去看你，但卻從來不敢讓你知道，他看見你和歐陽少爺在一起，內心又難受，又寬慰。他看起來像個壞人，但其實他心底比誰都更柔軟。人都說好人難做，但至少好人，明明白白的做事，至少還可以贏得大家的理解和尊重，而最可憐的就是他這種做著好事的壞人，他體恤了所有人，他心裡的苦，又有誰知道？」

這些話，如同無數隻箭，深深的扎進司夢綺的身體裡，無孔不入的滲透，像毒素一般迅速的擴散。

他活著的時候，她只知道刺傷他。

而直到他死了，她才知道真相，但她卻再也來不及跟他說一聲「對不起，我愛你了」……

「對不起……容驍……對不起……」

司夢綺的聲音輕不可聞，胸口像是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不斷有穿堂的冷風灌了進去。

她陡然站了起來，像縷遊魂，看著容驍無動於衷的邪魅面容，他不像是每次見到她的時候，都露出沒心沒肺的笑，臨死的那一刻，他的眉頭分明是深鎖的，嘴角難受得扯著。

她越看越難過，忽而抬起手掌，朝著頭頂！

頭頂處，可是天靈蓋！

夏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司夢綺，你幹什麼？」

「我要跟他一起死！」

「你瘋了，你讓小棉襖怎麼辦？」

「嫂子……嫂子……我的心好痛……」司夢綺扯著胸口的衣服，聲淚俱下，視線已經徹底被淚水給模糊了，就連容驍的臉都快看不清了，「真的難受得受不了了，我知道，你會替我好好照顧小棉襖的。」

「這對她不公平。」

「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個很不稱職很不成熟的母親，可是，我有太多的話還沒來得及對他說，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追到另一個世界去，這筆帳，我要跟容驍算清楚。」

夏晴靜默了一會兒，「夢綺啊，你已經對不起容驍了，你難道還要對不起你的女兒，容驍生命的延續嗎？你和小棉襖，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的牽掛了。語言，多麼蒼白無力，好好照顧小棉襖，好好活下去，才是用行動表達對他的歉意，才是最好的恕罪。」

司夢綺一下子無力的跪了下來，看見她沒有再傷害自己的舉動，夏晴也放下了手。

司夢綺趴在容驍的胸口，聽著再也不可能聽到的心跳聲，蒼涼一笑，「嫂子，我知道你說得很對，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多難。在這個世界上，小棉襖沒了我，還有很多人疼她，愛她，但容驍是個大壞蛋，他去了那個世界，不僅孑然一身，而且死於他手底下的亡魂一定不少，那些人都要殺他，害他，他生前鬱鬱而終，死後還要受盡凌辱。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讓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