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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雲2吞海》100.Chapter 100
“丁盛, 21歲, 高中文化程度, 地下搖滾樂隊成員。樂隊沒有名氣,經濟狀況入不敷出,目前處於瀕臨解散狀態, 具備金錢驅使鋌而走險的作案動機。他老婆叫張緋,28歲,年初剛入職陶正慶那家公司, 手機號和微信賬號跟那個什麼'倔強貓咪'對上了, 就是姓陶的出軌那姘頭。”

  暴雨瓢潑而下,傍晚卻暗得像已經入了夜。小區居民樓下一輛貌不起眼的麵包車裡, 六七個警察同時拉下警槍保險栓,子彈上膛聲咔咔作響。

  “待會我跟小吳正面突入, 楊副帶人堵在客廳,另留兩個守在高層防著那孫子狗急跳牆。”廖剛掃了眼周圍, 隨便點了幾個警察,低聲吩咐: “目前不確定丁盛是否在家持有武器,也不確定張緋是不是綁架犯同黨, 大家行動一切小心。張小櫟!”

“哎哎!是!”

  “背上你的烏龜殼!”

  張小櫟費勁巴拉穿上車裡唯一一件防彈背心, 感覺非常委屈:“為什麼大家都可以不穿,非要叫我穿……”

  “因為除了你沒人幹出過行動沒開始就一頭躥出去的事,上次圍剿制毒窩點忘了嗎?!幾十個特警眼睜睜圍觀步支隊狂追了三層樓才把你拽回來,穿背心是為了讓你以後跑慢點!”

  張小櫟:“……”

  車外大雨嘩嘩,物業早已開了單元門。一隊警察冒著雨衝下車, 貓著腰魚貫而入樓道,廖剛一馬當先沖上六樓,剛縮在目標602門口,突然被人從身後一提,直接薅到了後面,壓低聲音怒道:“楊成棟你幹嘛?!”

  楊成棟說:“上後面去,我第一個進,你帶人堵客廳!”

  廖剛:“你特麼老胳膊老腿……”

  “別廢話,老子精壯得很。”楊成棟反手拍拍吳雩,頭也不回吩咐:“小吳你敲門,門一開我就衝進去,然後你跟在我後面。自己注意隱蔽,萬一嫌疑人真有武器我沒法保護你!”

  吳雩:“……”

  廖剛:“……”

  身後樓道裡一片安靜,楊成棟回頭疑道:“怎麼了?”

  吳雩沉默著,廖剛表情十分微妙,只有天真無邪的張小櫟直愣愣張著嘴,目光中清清楚楚寫著“你臉好大哦”這幾個字。

  “讓姓楊的上,”半晌只聽行動耳機里傳來步重華平靜的聲音,說:“你們吳哥掉一根頭髮就唯他是問。”

  “……”楊成棟袖子一擼:“你們瞧不起人咋地?!”

  哐哐哐!哐哐哐!

  “物業!”吳雩對著貓眼沉聲道,“樓上水管爆了,要來你家加個塞子!”

  門裡隱約響起凌亂的腳步聲,隨即一個女聲響起:“幹嘛啊?又怎麼啦?”

  “物業!開開門!待會水就要漏到你家了!”

  張小櫟捂著嘴小聲問:“我剛進學校那一年老師上課講敲門,舉例就是假扮物業,為什麼到今天大家還是在假扮物業?”

  廖剛低聲回答:“假扮物業是警界傳統,成功的訣竅是誰來扮。你換步支隊去敲門試試?”

  張小櫟深感受教地點了點頭。

  腳步劈啪作響,在門後停頓了片刻,大概在打量吳雩,幾秒鐘后防盜門終於開了條縫,一個頭髮亂蓬蓬的年輕女人不信任地探出頭,正是資料照片上的那個張緋:“怎麼三天兩頭有問題,你們這水管……哎呀!”

  女人尖叫猝然中斷,吳雩一手摀著她的嘴活生生拖出門,閃電般丟給楊成棟,同時一腳踹開門板:“不許動!”

  一個半裸男站在客廳裡:“你是乾什——”

  咣當幾聲稀里嘩啦,吳雩單手持槍,飛身躍起絞摔,在男子慘叫落地的同時另一手反擰住他胳膊,結結實實把半裸男按在了地面上,咔噠一槍頂頭: “警察!”

  “洗手間沒人!”

  “衣櫃沒人!”

  廖剛掀起被子俯望床底:“臥室沒人!”

  楊成棟:“?”

  楊成棟只眨了下眼,戰鬥已然結束,他摁著手裡那個拼命掙扎嗚嗚悶叫的女人,臉上表情十分茫然。

  “小吳?吳雩兒?”廖剛從臥室一陣風似地衝出來,“你們吳哥碰掉頭髮了嗎?”

  張小櫟幫吳雩摁著地上那個全身亂戰的半裸男子,湊過去仔細觀察兩秒:“——一根都沒!”

  “楊副真厲害!”

  楊副:“………………”

  楊成棟勃然大怒:“你們真的太討厭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男子羞怒交加,白花花的贅肉一抖一抖,滿臉全身漲得通紅。廖剛上去順腳一踹,冷哼道:“眾裡尋你千百度,得來全不費工夫……丁盛對吧?彭宛人呢?”

  “嗚嗚嗚嗚嗚嗚?!……”

 “根據張緋交代,她老公的樂隊週五離家去外地演出了,但這應該是謊話。樂隊的貝斯跟主唱都沒走,只有​​鼓手鄧樂聯繫不上,鼓手的家人也說他週五早上離開了家,說是去外人找人談事。”

  楊成棟煩躁地呼了口氣:“同一個謊話。”

  “廖副!楊副!”技術員從書房裡鑽出來:“丁盛跟鄧樂名下的車都在家沒開,剛證實了樂隊演出用的大車也沒有動,丁盛電腦搜索記錄裡有'身份證造假'和'津海本地租車'的條目!”

  這倒一點也不奇怪,繩子、膠布、環衛工製服,籌備這些綁架用的東西和轉移人質都需要用車,開自己的車風險太大了,跟自首無異。

  “應該是用假身份證去不正規的租車公司弄了一輛。”廖剛揉著快要炸開的太陽穴,扯了個手下過來吩咐:“拿著丁盛和鄧樂這倆孫子的照片,把探組全散出去緊急摸排全市出租車公司,看能不能找到綁匪所用的車型和車牌號,快!”

  “是!”

  刑警應聲而去,楊成棟和廖剛對視了一眼,臉色都很難看。

  週五實施綁架,週六報警案發,週日偵破綁匪身份,至今已過去了48個小時。

  彭宛跟她三歲的兒子還活著嗎?

  人口千萬的巨大都市,幾百萬輛車在四通八達的公路上奔馳,猴年馬月才查得到綁匪在哪裡?

  “我老公到底犯了什麼事?你們憑什麼闖進我家?搜查證有嗎?逮捕證有嗎?你們這是侵犯我的公民權!……”

  張緋還在那嚷嚷,楊成棟揮手讓人把她拉去臥室看住,煩躁地叉著腰,往混亂的周圍環視一眼。

  “丁盛的父母親戚同學朋友資料全都在這裡……”

  “嚴格封鎖消息!嚴格對媒體封鎖消息!!”

  “誰都不准發協查通告,催著綁匪送人質上路嗎?!絕不能讓丁盛知道我們已經查到了他!!”

  ……

  有人在跑,有人在嚷,張緋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咆哮正隱約從緊閉的臥室門里傳出來,彷彿一滴水掉在這滿鍋沸騰熱湯裡,激不起半點漣漪。

  突然楊成棟的視線定住了,窗口有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對著人群,白上衣黑長褲,一手夾著煙撐在窗台上,另一手插在褲袋裡,暴雨打濕的玻璃窗隱約映出他半邊側臉,是吳雩。

  “……”楊成棟目光微閃,回頭一瞥廖剛正忙著跟技偵大聲叫喊什麼,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走上前。

  “小警官,想什麼呢?”

  吳雩眼角瞥了他一眼:“想這個綁匪。”

  “這綁匪怎麼啦?”

  “也沒什麼,”吳雩頓了頓才說,“就感覺這案子破得太順了,有點不對勁。”

  吳雩一熬夜,眼窩下陷就變得很明顯,雙眼皮異乎尋常地深,眉角和眼睫又比常人濃密,顯得側面輪廓感非常強。這種五官線條因為缺少緩衝,顯得絲毫不柔和,相反一繃緊就容易給人凌厲強硬的印象;但楊成棟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當時步重華在。

  他發現只要步重華在,吳雩的存在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他躲在步重華那種光芒四射的精英身後,像影子一樣低調、沉默而不起眼;只有當步重華不在時,他不得不自己出來面對外面的世界,那種隱藏在深水之下的凌厲幹練才會向世人露出端倪。

  他以前是做什麼的?剎那間楊成棟心裡掠過這個疑問。

  但他表面上沒表現出來:“這案子還順啊?難死了好嗎?要不是你眼尖,我們現在還跟那兒死磕監控呢!”

  吳雩一搖頭,沉鬱幽深的瞳孔中映出煙頭那點紅光:“不是這麼回事。我總覺得丁盛的作案動機不是很清楚,還有很多疑點。”

  “……”楊成棟誠懇地指著自己的臉:“吳警官,當初在五橋分局可是你親手一巴掌把我抽回去,說綁匪作案動機純求財不尋仇的,你看看我這臉上現在還腫著……”

  “哦,”吳雩波瀾不興地,“我只是覺得你死追步支隊不放很煩,想個法子把你打發走而已。”

  空氣突然陷入安靜,楊成棟直勾勾盯著他,表情一片空白。

  “丁盛年輕,無知,莽撞,急於求財。但陶家即便中了四十多萬的彩票,也不能算有錢,這年頭去重點中學門口隨便綁個半大孩子都遠遠不止勒索這點。”吳雩完全不在意楊成棟的表情,皺眉道:“我想不通這兩個綁匪的行為邏輯。”

  “……哪裡想不通,就因為要少了?”

  “不,不是。”吳雩說,“如果我是丁盛,要么決定跟同夥一起鋌而走險,索性乾一票大的,逼陶家賣車賣房拿出個百八十萬,然後背井離鄉逃之夭夭;要么我沒那麼大膽量去蹲監獄,就利用老婆跟陶正慶偷情這一點敲詐勒索他,哪怕只拿到十萬八萬,起碼對方不敢報警,對我來說是一筆安全的天降橫財。”

  楊成棟眨巴著眼睛。

  “但像現在這樣,綁架對方的老婆孩子,那麼重要的籌碼卻只勒索四十四萬;鬧上熱搜滿城風雨,卻又不計後果地立刻對人質撕票。”吳雩呼出一口煙,搖了搖頭:“這兩個綁匪的行為模式太蹊蹺了,我覺得這案子沒那麼簡單。”

  廖剛眼皮一跳,不祥的預感油然而起,這時只見吳雩抓起男子左手,只看了一眼:“抓錯了。”

  “什麼?!”

  吳雩站起身:“他不是吉他手。”

  ·

  “你真可以啊張小姐,”半小時後,楊成棟雙手叉腰,瞅著沙發上披頭散發的女人,眉角都要從額頭上飛出去了:“陶正慶一個,那邊內裸男又一個,請問你還有多少驚喜是你老公不知道的?”

  裸男蹲在角落里瑟瑟發抖,相比之下張緋就有膽氣得多,一臉青白交錯地裹著睡衣:“你管我?我跟我老公是開放式婚姻!Open marriage!大家各玩各的你懂嗎,不懂不要說話!”

  廖剛趕緊把即將要張嘴噴出一口火焰的楊成棟拉開塞給了張小櫟。

  兩個分局的刑警把這套三室一廳擠得滿滿噹噹,廖剛從臥室裡拿出夫妻合影,手指噹噹地敲著相框:“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這孫子了。”

  照片上的丁盛年紀輕輕,小眼寬鼻,天生面相就說不出的兇,身高、體型跟監控視頻裡的綁匪都非常相似。

“根據張緋交代,她老公的樂隊週五離家去外地演出了,但這應該是謊話。樂隊的貝斯跟主唱都沒走,只有​​鼓手鄧樂聯繫不上,鼓手的家人也說他週五早上離開了家,說是去外人找人談事。”

  楊成棟煩躁地呼了口氣:“同一個謊話。”

  “廖副!楊副!”技術員從書房裡鑽出來:“丁盛跟鄧樂名下的車都在家沒開,剛證實了樂隊演出用的大車也沒有動,丁盛電腦搜索記錄裡有'身份證造假'和'津海本地租車'的條目!”

  這倒一點也不奇怪,繩子、膠布、環衛工製服,籌備這些綁架用的東西和轉移人質都需要用車,開自己的車風險太大了,跟自首無異。

  “應該是用假身份證去不正規的租車公司弄了一輛。”廖剛揉著快要炸開的太陽穴,扯了個手下過來吩咐:“拿著丁盛和鄧樂這倆孫子的照片,把探組全散出去緊急摸排全市出租車公司,看能不能找到綁匪所用的車型和車牌號,快!”

  “是!”

  刑警應聲而去,楊成棟和廖剛對視了一眼,臉色都很難看。

  週五實施綁架,週六報警案發,週日偵破綁匪身份,至今已過去了48個小時。

  彭宛跟她三歲的兒子還活著嗎?

  人口千萬的巨大都市,幾百萬輛車在四通八達的公路上奔馳,猴年馬月才查得到綁匪在哪裡?

  “我老公到底犯了什麼事?你們憑什麼闖進我家?搜查證有嗎?逮捕證有嗎?你們這是侵犯我的公民權!……”

  張緋還在那嚷嚷,楊成棟揮手讓人把她拉去臥室看住,煩躁地叉著腰,往混亂的周圍環視一眼。

  “丁盛的父母親戚同學朋友資料全都在這裡……”

  “嚴格封鎖消息!嚴格對媒體封鎖消息!!”

  “誰都不准發協查通告,催著綁匪送人質上路嗎?!絕不能讓丁盛知道我們已經查到了他!!”

  ……

  有人在跑,有人在嚷,張緋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咆哮正隱約從緊閉的臥室門里傳出來,彷彿一滴水掉在這滿鍋沸騰熱湯裡,激不起半點漣漪。

  突然楊成棟的視線定住了,窗口有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對著人群,白上衣黑長褲,一手夾著煙撐在窗台上,另一手插在褲袋裡,暴雨打濕的玻璃窗隱約映出他半邊側臉,是吳雩。

  “……”楊成棟目光微閃,回頭一瞥廖剛正忙著跟技偵大聲叫喊什麼,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走上前。

  “小警官,想什麼呢?”

  吳雩眼角瞥了他一眼:“想這個綁匪。”

  “這綁匪怎麼啦?”

  “也沒什麼,”吳雩頓了頓才說,“就感覺這案子破得太順了,有點不對勁。”

  吳雩一熬夜,眼窩下陷就變得很明顯,雙眼皮異乎尋常地深,眉角和眼睫又比常人濃密,顯得側面輪廓感非常強。這種五官線條因為缺少緩衝,顯得絲毫不柔和,相反一繃緊就容易給人凌厲強硬的印象;但楊成棟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當時步重華在。

  他發現只要步重華在,吳雩的存在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他躲在步重華那種光芒四射的精英身後,像影子一樣低調、沉默而不起眼;只有當步重華不在時,他不得不自己出來面對外面的世界,那種隱藏在深水之下的凌厲幹練才會向世人露出端倪。

  他以前是做什麼的?剎那間楊成棟心裡掠過這個疑問。

  但他表面上沒表現出來:“這案子還順啊?難死了好嗎?要不是你眼尖,我們現在還跟那兒死磕監控呢!”

  吳雩一搖頭,沉鬱幽深的瞳孔中映出煙頭那點紅光:“不是這麼回事。我總覺得丁盛的作案動機不是很清楚,還有很多疑點。”

  “……”楊成棟誠懇地指著自己的臉:“吳警官,當初在五橋分局可是你親手一巴掌把我抽回去,說綁匪作案動機純求財不尋仇的,你看看我這臉上現在還腫著……”

  “哦,”吳雩波瀾不興地,“我只是覺得你死追步支隊不放很煩,想個法子把你打發走而已。”

  空氣突然陷入安靜,楊成棟直勾勾盯著他,表情一片空白。

  “丁盛年輕,無知,莽撞,急於求財。但陶家即便中了四十多萬的彩票,也不能算有錢,這年頭去重點中學門口隨便綁個半大孩子都遠遠不止勒索這點。”吳雩完全不在意楊成棟的表情,皺眉道:“我想不通這兩個綁匪的行為邏輯。”

  “……哪裡想不通,就因為要少了?”

  “不,不是。”吳雩說,“如果我是丁盛,要么決定跟同夥一起鋌而走險,索性乾一票大的,逼陶家賣車賣房拿出個百八十萬,然後背井離鄉逃之夭夭;要么我沒那麼大膽量去蹲監獄,就利用老婆跟陶正慶偷情這一點敲詐勒索他,哪怕只拿到十萬八萬,起碼對方不敢報警,對我來說是一筆安全的天降橫財。”

  楊成棟眨巴著眼睛。

  “但像現在這樣,綁架對方的老婆孩子,那麼重要的籌碼卻只勒索四十四萬;鬧上熱搜滿城風雨,卻又不計後果地立刻對人質撕票。”吳雩呼出一口煙,搖了搖頭:“這兩個綁匪的行為模式太蹊蹺了,我覺得這案子沒那麼簡單。”

 周遭安靜下來,楊成棟點頭思忖片刻,不知想起什麼,突然嘿地笑了聲。

  “怎麼?”

  “我們來打個賭吧。”

  吳雩問:“打賭?”

  “對。”楊成棟摸出根煙,慢悠悠在嘴邊點著:“我賭這案子跟這綁匪,都跟陶正慶本人脫不了關係。”

  “……你懷疑綁匪跟陶正慶有交易?”

  楊成棟沒有解釋,反將了他一軍:“怎麼,你認為沒有?”

  吳雩修長眼梢向他一瞥,沉吟著沒有吭聲,半晌問:“賭什麼?”

  楊成棟一笑,雖然他肯定是掩飾過了,但那股老狐狸般饒有興致的神情還是絲絲縷縷地浮於言表:“帥哥,我冒昧問一句,你這樣的人才在南城支隊內部是個什麼地位?”

  “……地位?”

  楊成棟一挑眉:“嗯?”

  兩人站在窗前,互相對視。吳雩面無表情但目光茫然,似乎這個平生聞所未聞的問題讓他大腦一時沒法理解,半晌才清了清嗓子,用幾個小時前廖剛新教的詞淡然回答:

  “團寵。”

  楊成棟:“咳咳咳咳!——”

  楊副支隊被一口煙嗆得死去活來,臉紅脖子粗說:“咳咳挺、挺好,我們隊也有個團寵,咳咳咳是值班室門口剛下崽的那隻狸花喵……也就是說團寵你……帥哥你未來幾年沒什麼希望提拔嘍?”

  吳雩:“?”

  “我告訴你吧。”楊成棟向身後瞟了一眼,神神秘秘地靠近說:“你們步支隊未來起碼十年,沒希望再往上升。”

  吳雩心說姓楊的為什麼故弄玄虛,不升就不升好了,還能離咋地?

  “步重華這個年紀,這個職權,已經是對烈士子女的破格照顧了,除非往下沉到派出所,否則得在一線拼夠二十年才有資本進領導崗。他升不了,也就是說廖剛升不了,再往下你們所有人都升不了;公職系統就是這樣,一個蘿蔔一個坑,除非你跳出這個坑。”

  楊成棟比出三根手指,小聲說:“我們五橋分局,明年上頭集體退休,空出仨坑,正支隊長已經預定好一個名額了,我這個位置還沒定好提拔誰。”

  吳雩明白了他的意思。

  楊成棟十多年來被步重華挖了兩次角,終於忍無可忍,要憋個大的了。

  “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希望你考慮一下。”楊成棟意味深長拍拍吳雩的肩,“吳警官,我希望你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一下,你這種素質的人很少見,以後應該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

  周圍人聲鼎沸,腳步忙碌,混亂的喝令與匯報此起彼伏,但這一方小小的空間突然變得非常安靜。

  楊成棟只見吳雩那雙形狀俊秀而銳利的眼睛略微瞇起,眸光閃爍著一絲說不上來的微光,然後突然笑了起來,唇角勾起的弧度令人如沐春風。

  不過可能沒有人知道他當年面對鯊魚也是這樣的笑容。

  “楊副,”他伸手勾住楊成棟的肩,略微把他拉近,就這麼笑著問:“你知道上一個邀請我跳槽的人,給我開了多少身價嗎?”

  楊成棟下意識:“多少?”

  “八十公斤海洛因,實驗室級別。”吳雩五根修長手指一晃:“也就是傳說中的五號。”

  “……”

  楊成棟心說我這輩子別說八十公斤了0.001克的五號我都沒見過,你他媽在逗我吧?你就是在逗我吧?你看我像這麼容易被騙的人嗎?!

  “我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您勇氣還是挺可嘉的。”吳雩含笑放開了僵直的楊成棟,拍拍他肩膀:“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不覺得陶正慶跟這個綁匪有太多關係,純粹覺得不像,沒有其他依據。”

  楊成棟直愣愣瞅著他,腦子裡在瘋狂計算八十公斤五號值多少錢,今年零售價1克四號六百塊,一公斤四號六十萬,一公斤五號應該是……

  “……楊副!楊成棟!”

  “怎麼?”楊成棟一震。

  “你沒事吧,發什麼愣?”廖剛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把手機屏幕一亮:“你讓技偵調陶正慶、丁盛和鄧樂三個人的全部通話記錄,那,結果出來了。 ”

  楊成棟猛然回神,一把拉住吳雩不讓他走,衝口而出:“陶正慶跟那倆綁匪有勾結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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