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是對的。」星神落下一子，緩緩說道：「不過，這樣的世界，本身吾等便是多餘的存在。」

「若沒有吾等，或許這樣的一個世界會很美好吧。」星神自嘲一笑。

是的，這樣的世界，不需要什麼創世神。

可既然有了創世神，那想要滅法談何容易？

這種理念，本身不就是矛盾的麽？

天皇想要滅法，可天皇自己願意放棄一身修為麽？

答案很顯然是不願意的。

還是那一個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天皇要滅法，只是為了維持天界的平衡而已。

天皇目光清冷：「為何我不能做這創世神？我給了人族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星神淡然一笑：「天，你還是不懂，或許將來，你會明白。」

「可笑之極。」天皇冷笑一聲，旋即低頭看向楚岩：「你剛剛說他很像我。可正是如此，你們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且不說他是否能贏。就算他贏了，你們沒想過，今日他像極了曾經的我，或許以後，他便是現在的我呢？」

星神沉默。

是的，這一點沒人可以否認。

天皇曾經也是一個英雄。

他為上古人族開創了希望，傳遞了文明。

禦敵在外。

開創了修仙界。

但正是因此，現在的天皇背負太多。

天皇沒說，但星神卻隱約明白。

天神界，問題很大。

在楚岩等人看來，是天皇一直榨取他們的力量。

可真是如此嗎？

真正能為天皇提供力量的，其實也不過那區區幾百位神明。

上古年間，神明只有四百零八位。

但天皇每日需要消耗多少力量？

一人維持著整座天界的運轉。

天界每日都有巨大的消耗，有洪水衝垮了堤壩、埋沒的森林。有火山爆發，焚燒了大地。

有山崩地裂，摧毀了城池。

每一天有太多的人失去性命。

一樣還有無數的新生命誕生。

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天災，還有亙古不變的定律。

可這些難道不需要力量去維持平衡嗎？

發生洪水了，河堤被衝垮。

大地之力不需要填補麽？

水之道義難道不要限制麽？

火山噴發，焚燒森林。

木之道義不需要補充麽？

多餘的火力不需要被熄滅麽？

包括每天死去的人，溢散出的生命力，不去平衡會造成什麼？

那些生命力會讓妖族、會讓樹木瘋狂增長。

而這些增長後便意味著有其餘道義會被摧毀。

還有新誕生的生命，若恰巧當日有人隕落便也罷了，力量守恆。

可一旦不平衡了呢？

難道要因為一個人出生，就去殺掉一個人？

不可能的。

這些力量，全部都是天皇一個人在填充。

在維持。

而這些其實還是最渺小的一部分。

真正消耗天皇大量資源的還是那些修行者。

他們每一次的交鋒，還有修行，都在吞噬天道內的力量。

試問，四百零八位神明，如今若天皇不在為天界提供力量，光靠他們真能保持天界這樣條例不變的平衡嗎？

不可能的。

所以天皇其實一直在付出，在消耗自身。

如今，他倦了，乏了。

他不想去一直這樣付出。

所以他想要滅法。

如果天界沒有人修行的話，他每天消耗的力量其實會很少。

天災？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楚岩也是如此。

看似現在，楚岩每天都在津津樂道的創世。

享受這個過程。

可真當有一天，楚岩到了天皇這一步，他還會一直如此麽？

他不會倦，不會乏麽？

星神沉默片刻。

——

是的，沒人能夠保證。

但很快，星神恢復平靜，笑道：「我寧願信他。」

「或許吧。」天皇冷笑：「但你沒經過，你永遠不會懂那種絕望。」

天皇低頭，看向楚岩的身影，手持邪劍，哪怕重傷也不肯退後一步，眼中散發著光芒的樣子，竟真的看見一些自己影子。

但很快，天皇搖頭。

他沒有錯。

——

下方。

楚岩擊殺空神，獨自一人凜冽在戰場上。

此刻的他情況很不少，強殺空神，讓他原本已經平衡的道義再次有些失衡，道統世界內力量混雜。

但他眼神依舊冷漠，單手握住邪劍，目光冷冷的掃向在場所有人：「還有誰要出手阻攔？」

聽見楚岩的話，兵家帝尊與凌道、仇坤等人眉頭都微微皺下。

此刻其實他們也明白，楚岩怕是傷的不輕，幾人聯手，必然有機會拿下幾座神殿的傳承。

但不知為何，在與楚岩對視的一刻，幾人竟心底都劇烈一顫，彷彿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洪荒野獸，讓幾人內心竟萌生出幾分退意。

見始終無人開口，楚岩收回目光，單手拖著長劍，走回到仙域諸人身旁。

「師兄！」

「楚小子！」仙域諸人紛紛圍了上來，看見楚岩的傷勢擔憂道。

楚岩微微擺手，現在不是耽誤的時間，他必須要帶仙域所有人都離開，一個都不能少。

這是他的信念。

默默從懷中再次取出生門，準備開啟。

上方。

星神見狀，輕笑道：「天，看來你要失策了。」

「還不至於。」天皇笑道。

「你要出手？」星神始終凝視天皇，此地還處於星殿範圍，上方的星空都開始一顆顆璀璨起來。

天皇淡淡道：「不用這麼緊張，我還沒到出手的時候。」

星神也不言語，但星穹一直覆蓋著，似乎天皇敢插手，那一顆顆星辰立刻會變化成世間最鋒利的劍芒斬下。

然而，天皇似乎真的沒準備出手，一邊下去，還取出一盞茶杯來，指尖輕輕點了一下，一壺清茶誕生。

但天皇不出手，下方依舊發生變故了。

在楚岩即將開啟生門的一刻。

「轟！」

突然間從一片錯亂的虛空當中有一縷毀滅之力誕生，砰一聲將楚岩前方的空間擊碎，令楚岩身軀一顫，轟一聲倒飛出去。

「楚小子！」

「師兄！」仙域諸人都驚呼一聲。

君首反應極快，仙域除了他外沒有帝尊，君之道義瞬間釋放，形成一面護盾抵禦在前方。

君王等人也紛紛上前，形成一條防線，凝視那毀滅之力誕生的空間。

旋即，只見那裡微微開啟一個空間之門，一道尊貴的身影從中緩緩走出，中年束髮，身上氣息內斂，但他只是安靜站在那，便令仙域無數人內心輕顫下，如臨大敵。

「暗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