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艾回到家時,朱母坐在二樓的木廊上做衣服,朱三姐蹲在她旁邊安靜地守著,溫艾搬了個小板凳在院子裡坐下,朝正趴在木梯下的黑子拍拍手:「黑子,過來過來。」
黑子站起身,一路小跑溜達到他身邊,低頭蹭了蹭他的腳。
溫艾摸著它的背:「真乖。」
黑子是朱父前幾天領回來的,德牧和土狗混的串兒,俗稱大狼狗,四肢和腹部是棕黃色,其他地方都蓋著黑皮,一對尖耳機警地豎在頭頂。
黑子平時杵在門口嚇唬外人,對待主人卻格外溫馴忠誠,溫艾拿了一個小木棍和它玩我丟你撿的遊戲。王二柱從柵欄外路過,見院子裡只有溫艾一個,隔空沖他豎了豎小拇指。
「去!」溫艾把小木棍往王二柱那兒一丟,黑子立馬吠叫著衝過去,嚇得王二柱拔腿往自己家跑,「砰」地一下甩上了門。
黑子都沒正眼看他,叼起小木棍往回跑,結果後面飛奔來一個人影,先它一步撲到了溫艾身上:「甜甜!」
溫艾有點懵:「你怎麼回來了?」
「我幫丁老師搬完東西就回來了。」秦戈抱著他歡快地蹭著,「甜甜我好想你。」
黑子聞見秦戈的味兒,立馬縮到院子角落不敢再過來。
「你先站好了。」溫艾推開秦戈,疑惑地看著他,「不是跟我耍脾氣嗎?怎麼又這幅德行了?」
秦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甜甜,對不起,你是為了我好,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生氣了,你也別生我氣好嗎?」
「什麼情況啊……」溫艾詫異,「我走之後丁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秦戈一屁股坐到地上,把頭枕在溫艾膝蓋上,臉沖著他的肚子:「丁老師問了我好多問題,我都答上來了!」
溫艾低下頭看他:「問你什麼了?」
秦戈一邊玩他短褂上的布扣,一邊道:「問我有沒有挨打。」
溫艾:「那你怎麼說的?」
秦戈道:「我說有啊,你昨天就打我了。」
「然後呢?」溫艾抖抖腿催促,「你接著說啊。」
「然後……」秦戈皺起眉回憶,「然後丁老師問我怎麼打的,為什麼打,我就說因為我跳井裡游泳,所以你打了我的手板心。」
溫艾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還問什麼了?」
「丁老師還問我是不是要乾很多活,吃不吃得飽飯。」秦戈一把抱住溫艾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襠部親昵地蹭,「我當然吃得飽了,甜甜每天都背著阿姨悄悄給我留吃的,活也不多,我一上午就幹完啦!」
「你蹭哪兒呢!」溫艾紅著臉把他的頭掰起來,「那丁老師怎麼說啊?」
秦戈乾脆坐起來,手肘撐在溫艾腿上捧著臉看他:「丁老師叫我以後不要跳井裡,上不來會死掉,還說你其實對我特別好,特別喜歡我,叫我以後聽你的話,不要跟你慪氣。」
溫艾心裡咯噔一跳,完了,女主這下多半還覺得秦戈小日子過得挺美,根本不需要解救和幫助。
「甜甜。」秦戈眼裡亮晶晶的,「我也好喜歡你,以後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會很聽話很聽話。」
「誰喜歡你了?」溫艾煩躁地把秦戈的手推下去,「滾遠點,現在不想看見你,凈知道壞事。」
「我不滾!」秦戈慌忙抱住溫艾的膝蓋,「甜甜別討厭我,我做錯什麼你告訴我,我會改的,我保證!」
溫艾盯著他那雙真誠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後長嘆一聲,秦戈沒錯,他一傻子當然有什麼說什麼,錯的人是自己。
溫艾拍了拍秦戈的頭:「去玩吧。」
秦戈猛搖頭:「不去。」
溫艾試著抽出自己的腿,反而被抱得更緊,只能無奈道:「我不生氣了,你該幹嘛幹嘛。」
秦戈小心翼翼道:「真的嗎?」
溫艾點頭:「真的。」
秦戈想了想,眼睛一亮:「你親我一口我才相信!」
溫艾仰頭沖二樓木廊上的朱母大喊:「媽,給我根針!」
秦戈一蹦三尺高,擺著手連連後退,差點踩著黑子的腳。
溫艾笑著從矮凳上站起來,就這慫樣還敢索吻呢!
秦戈見溫艾真去了一趟二樓,都不敢踏入他三米之內了,隻好蹲在院子角落和狗玩,不過嚴格來說,是他玩狗。
黑子在普順寨的狗界好歹也是威風凜凜的扛把子,但對上秦戈,就跟見了天敵似的,畏懼地把腹部緊貼在地上,身體隱約發著抖,秦戈見狀也跟著往地上一趴,摸著它的頭要和它做朋友。
「好看!好看!」朱三姐穿著朱母剛做好的新衣服從樓上跑下來,一身銀飾叮叮噹噹地碰撞,「好看!好看!」
秦戈被吸引過來,朱三姐開心地轉了一圈:「新衣服,嘿嘿嘿,新衣服。」
秦戈很捧場地鼓掌:「好看好看!」
溫艾坐在不遠處看著朱三姐,亂糟糟的頭髮藏在了帽子裡,嶄新整潔的衣裙讓她看起來很精神,雖然笑容依舊有點癡傻,但比起瘋子,她此刻更像個單純的少女。
秦戈羨慕地看著朱三姐:「我也想要新衣服。」
「飛呀飛呀。」朱三姐牽著裙邊像蝴蝶一樣扇翅膀,繞著秦戈飛了幾圈,最後停在他面前,「我的分給你。」
秦戈高興得蹦了蹦:「好啊好啊!」
兩人思維不在一個頻道上,朱三姐抬手摘下項圈,秦戈卻直接脫了衣服裸出上半身,光著膀子朝朱三姐伸出手。
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聲穿透整個小院,朱三姐突然驚恐地哭起來,用手抱住自己一邊搖頭一邊向後退,不斷哀求道:「別過來……求求你……求求你饒了我吧……」
「三妹!」朱母匆忙跑下樓,伸手想要抱住她,她卻又尖叫一聲,更快地向後倒退,結果重重摔在了地上。
「別怕,是媽媽,是媽媽!」朱母心疼地抱住她,不停地拍著背她的背安撫,「不怕,這是咱家,壞人不敢進來。」
朱三姐緊緊地抱著自己,哆哆嗦嗦地探頭看了一眼還光著膀子愣在原地的秦戈,立馬又縮回了朱母懷裡。
朱母也恨恨地看了秦戈一眼:「三妹別怕,我去打壞人!」
朱母憤怒地站起來,溫艾知道要遭,還沒來得及提醒秦戈,朱母的巴掌就已經落到了他臉上,緊接著又用指甲兇狠地在他身上抓撓出一道道血痕:「生兒子沒屁‖眼的狗東西!讓你不穿衣服!撓死你這個飯桶!」
秦戈疼得哇哇大叫,哭著朝溫艾那邊跑,溫艾也被朱母的兇狠勁兒嚇到了,趕緊迎上去把秦戈護在身後:「媽,您別打了!他不懂事兒!」
朱母眼睛都紅了:「讓開!」
溫艾展開雙手擋住秦戈:「您別跟他計較,他不是故意的!」
「什麼故不故意!他嚇到三妹了!」朱母想繞過溫艾,沒成功,乾脆直接伸長了手去夠秦戈,「今天饒不了你這狗東西。」
秦戈縮在溫艾身後不停地躲,溫艾揮著手臂攔朱母,結果自己被抓了一下,朱母發現誤傷了兒子,停下手憤恨地跺了一腳:「這筆帳先記著!」
朱母扶起朱三姐回房,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拐角後,溫艾才鬆了口氣,轉過身,入眼的是秦戈被撓花的胸膛,傷痕有些深,流出來的血糊滿了整個小腹。
溫艾心頭有點不舒服:「痛不痛?」
他一問,秦戈眼淚立馬就下來了,慘兮兮地看著他:「痛,嗚嗚嗚,甜甜我好痛……」
「好了好了,不哭了。」溫艾忍不住安慰了他一句,帶著他回屋裡上了葯。
「甜甜。」秦戈坐在床邊,也不管自己有多大隻,一個勁兒地往站在旁邊的溫艾懷裡鑽。
「別撒嬌。」溫艾推推他的肩膀,「你以為自己很嬌小嗎?長得跟熊似的。」
秦戈把頭貼在他肚子上委屈道:「阿姨為什麼要打我,我明明很乖。」
「你別貼這麼緊,等會兒把葯蹭我身上了。」溫艾往後退了點,「我媽打你是因為你不穿衣服,以後不能在三姐面前光膀子,會嚇到她。」
「嗯!我們是好朋友,我不嚇她!」秦戈用力地點點頭,又疑惑道,「可是三姐為什麼會被嚇到啊?」
事情太複雜,溫艾隻簡單解釋道:「三姐以前在夫家受了欺負,她一看你沒穿衣服,以為你也是壞人,是來欺負她的。」
「哦。」秦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問,「夫家是誰?」
「夫家不是一個人,是很多人。」溫艾回憶起那個禽獸不如的前姐夫,語氣裡帶上一絲憤懣,「吳正奇他們那一家都不是好東西,小侄子除外。」
秦戈攥緊拳頭,暗暗記住了「吳正奇」這個名字,以後遇見了,一定要揍他一頓,幫三姐出口氣!
溫艾拍拍黏肚子上的腦袋:「起來,坐正。」
秦戈抱著他的腰不放,猛地一下往後撐直了背,溫艾猝不及防地被往前帶了一步,直接叉著腿坐秦戈大腿上了,手也搭在了秦戈脖子上。
兩人面對面地摟抱在一起,視線在空中交匯時,溫艾怔住了。
秦戈難得安靜下來,深邃的眉眼專註地看著他,像個成熟智慧的男人,充滿愛意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
溫艾心裡一驚,這眼神有點不對勁啊?
秦戈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情不自禁地將溫艾往前抱了抱,胸膛緊貼胸膛,脖頸親昵交纏。
「甜甜,我好熱……」秦戈湊在溫艾耳邊,把他的手貼到自己胸口上不停地搓,「心跳也好快,我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