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的皮膚極度的涼，感覺上接觸到的就是寒冰，冰的指頭都快麻木了，但畢竟練過手速，還算是穩定。

一針又一針的沿著斷裂的位置縫合，密密麻麻的針腳呈現了出來，算是不錯的手藝了。

這過程中，顧瑛的臉皮扭曲著，身體控制不住的『動』著。

形容的話，她宛似被撈到岸上曬了十多分鐘的魚兒，想要彈動，還沒有多少力氣的樣子。

我知道，這是因劇痛造成的，鬼魂沒有冷汗，不然，忍著疼痛的顧瑛一定是冷汗滿身了，她真的很能堅持，除了幾次控制不住的痛哼，沒發出太大的動靜。

眼角都瞟到楚念瑤不忍心背轉過去的畫面了，這姑娘確實心善。樊老鬼見得多了，一直在旁靜靜的看著。

縫合好了前面，我將顧瑛的身體翻轉，讓其趴在膝蓋上，開始縫合脖子後方。

一針針的縫下去，每一針都讓顧瑛疼的差點慘叫出來，但她愣是忍住了，還盡量不動，我發現她的鬼爪都扣進石板地面之中了，顯然，這作用在陰魂上的痛感，比我先時想像的還要厲害。

倒是對顧瑛刮目相看了，這樣堅強的姑娘，呃，女鬼，是我所欣賞的。

打好繩結，用薄刃匕首割斷暗金線，看了一下，還剩下大半暗金線沒用完，安慰的拍拍顧瑛的腦袋，我此時渾身是汗。

顧瑛忍著疼，我也不好受的說。

「完成了，你起來活動一下，看看縫的合適不？」

「謝謝方大師。」顧瑛緩緩的站起，手沒扶著腦袋，試驗的左右晃動一下，驚喜的喊：「真的好了，不會掉下來了。太棒了，我的雙手解脫了……，大師，謝謝你。」

顧瑛驚喜的很。

「沒事，沒事……，呃？」

我霎間驚愣，然後，下意識的向著後方彈出去數米遠，指著顧瑛喊：「我去，你別過來。」

顧瑛的腦袋確實縫合好了，不會掉下來，問題是，可能是因為暗金線的彈力太好的緣故，顧瑛某個扭頭動作做大了，忽的一下子，腦袋直接扭到後方去了……！

看過去，就是女鬼正對著我站著，但後腦杓和黑髮也對著這邊，這冷不丁的，將我嚇毛了，可不就一下子蹦了出去。

「哎呀，方大師，我的腦袋活動範圍變大了。」

顧瑛沒注意到我的驚恐，腦袋『咻』的一聲轉回來，笑眯眯看著我，然後，試驗的向著另一方轉動。

咻的一聲，後腦杓和骯髒的長發再度出現眼前。

「真有趣。」顧瑛笑了起來，玩兒的是不亦樂乎啊，咻咻咻！左轉，右轉，……正面，後腦杓，又是正面……！

「停，馬上停下。」我眼睛發凸皮膚髮炸，頭髮幾乎豎立起來了，急急喊著。

「哦？」顧瑛轉過頭來看著我，很是不解的樣子。

「小瑛啊，你這腦袋不要轉來轉去的好不，快被你這動作弄暈了。」我不能說自己感覺驚恐，那樣太沒面子了，只能換了種說法。

「這樣啊，那好，我不轉了，不過，還要感謝你。」

我擺擺手，示意她不要謝了，受驚了，心跳這個快啊，決定，以後堅決不給鬼魂縫合腦袋了。

「這剩下的你收著吧，不定何時有用。」我將陰氣針和暗金線扔給顧瑛。

顧瑛聽話的將東西收好，自然是收進魂袋之中了，陰氣針就不還給樊老鬼了，隨時備用。

「恭喜你啊顧瑛，從今兒起不再是捧頭鬼了，改稱『縫頭鬼』比較適合。」樊老鬼飄過去，噴出這麼一句來。

一直在旁驚恐看著的楚念瑤聞言，幾乎笑出聲來。

「無相老哥就知道譏笑我。」顧瑛翻著鬼眼回敬一句。

啪啪啪！

門外傳來很重的聲響。

同時噤聲，相互對視一眼，示意它們跟著我過去。

「誰啊？」我試探的問。

「大人，外頭淒風苦雨的厲害，我們一眾陰魂實在撐不住了，請求大人大開方便之門，允許我們暫留一段時間避雨，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淒厲的鬼聲傳來，還有『砰砰砰』的拍門聲。

「是啊，大人，你就秉持菩薩心行行好吧，我們太慘了。」

「求大人庇護。」……

更多的鬼聲傳來，有男有女，唯一的特點是，聽起來一個比一個慘。

我的眼瞳縮緊了，這麼多鬼物聚集到門前，這是看到收留了樊老鬼和顧瑛的緣由，以為我會一味的心善是不？

要是將門打開放任它們進來，若果控制不住場面，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想到這裏，我淡淡的回應：「你們，馬上離開，本屋不再收留任何陰魂，十個數之後，不離開黑石屋三米距離的陰魂，將被強力驅逐。」

「大人，你不能這樣，你不是收留樊無相了？」

「方大人，你這樣做不公平，我比樊無相慘多了。」

「方鋼，你這樣會觸犯眾怒的，還想不想在枉死城中混了？」……

一道道淒厲的吼叫傳進來，剛開始是哀求，見我不為所動，就是越來越多的威脅。

「……四、三、二、一。」我倒數著，不理會它們的聲音。

砰砰砰！

連續的聲響，一道道慘叫，顯然，不肯離開的鬼魂被黑石屋防護力量打飛了。

「方鋼，你等著，……啊！」

「生人，你會為今天之事付出代價，啊啊！」……

咆哮聲越來越遠……。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冷哼一聲，扭頭看看臉煞白的楚念瑤說：「不是不仁慈，而是，我們沒有能力管閑事。」

楚念瑤理解的點頭，她極度聰明，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大人，要是她們繼續不識好歹，你可以下令黑石屋發動攻擊類法術。」樊老鬼建議。

我深沉的看他一眼，凝聲說：「非萬不得已，不要如此做，樹敵太多不是好事。」

「大人英明。」樊老鬼急忙附和，顧瑛卻沒有多說什麼。

趕走了這群髒東西，我鬆了口氣，看來，行善積德也要分場合，在枉死城中過於慈悲，那可真不是好事，這就是前車之鑒啊。

「樊老鬼，枉死城這麼大，雖然規矩多，但沒有什麼利益互換之類的方式嗎……？看你和顧瑛生活的很不如意，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但總有混的好的傢夥吧，他們在做些什麼？」我思考一下詢問起來。

「大人，別說，您還真是一針見血啊，這枉死城中不知道居住了多少陰魂，咱們所在的這片區域，其實，就類似於陽間的貧民窟，不是什麼好地方，更沒有什麼好東西。但是，越是接近枉死城中心區，那生活就越是不同。

枉死城主要管制的是冥晶，這東西私下裏誰也不敢用來做什麼，但是，別的物品可不再管制之列。

比如，能被食用的陰氣植被，可以武裝自身的各種陰兵武器，或者是陰魂能穿的衣物……。」樊老鬼細細說著。

我認真聽了半天，總結了樊老鬼的話，除了冥晶絕對不能在私下裏流通之外，其他的都能用來改善生活。

心頭琢磨一下，凝聲問：「武器不受管制嗎？」

「當然受到管制了，所以，只能私下裏進行兌換。比如，用陰氣食材去兌換武器，有一些陰魂生前是懂得打造兵器的，死後，若是會打造陰氣類的武器，那就能混的風生水起了，誰見到都要尊稱一聲大師的。」樊老鬼嘿嘿一笑。

「你會嗎？」我看向樊老鬼。

「我真就不會，不然，豈會混到這等田地？」樊老鬼攤攤手，指指破衣裳。

我心頭一震。

煉製陰兵武器？我會啊……！給小仙她們都煉製過的，問題是，在這枉死城中販賣這玩意兒，好像是很危險的活計，不過，利益真大，能換來陰魂食用的陰氣植被和陰魂衣物，這些，就是枉死城中的無形貨幣了，有了這些玩意兒，控制一大幫子厲害的陰魂鬼怪不成問題，對逃離枉死城會很有幫助的……。

我想的很遠。

「大人，想什麼呢……？莫非，您會煉製陰兵武器的方法？」樊老鬼顯然是想到了什麼，鬼眼發亮的看向我。

「別胡說……。」我不置可否的敷衍了一句，認識樊老鬼的時間太短，不可能對其推心置腹。

樊老鬼識相的沒有追問。

接下來，我細的詢問了關於各種暗中流通物品的來源和去處，樊老鬼一一解惑。

我這才了解到，鍛造陰魂所用武器的金屬，也是出產自噬魂沼澤，帶回這等金屬上繳到城市主管部門，能換來價值不菲的食物和衣物，只是，不能抵消工作規定的冥晶數量，這屬於『外財』。

即是說，要想暗中鍛造武器在枉死城中流通，首要的一點是，要弄到噬魂沼澤出產的特殊金屬，還有，不能放進魂袋中，一進魂袋，立馬被標註上，那就在枉死城巡守總部備案了，私吞就沒希望了。

想私吞，只能放在身上帶出來。

但危險相應增加，噬魂沼澤中『殺鬼越貨』的傢夥肯定是不少，雖然樊老鬼沒細說這方面，但我也能推測出來。

帶著諸多念頭，我回到房間休息，明天，淒風苦雨會結束，不管是為了補償破壞紅木櫃的過失，還是為了販賣武器的計劃，我都需去噬魂沼澤中走一遭。

困意襲來，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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