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看著他擔憂的眼神,笑了下,「要不你跟我一塊兒進去?」
「好啊。」
慕雲澤想也不想就同意,說完之後,看著高歌戲謔的眼神,咳了一聲道,「我還是在外面等吧,媽今天親自下廚待會兒出來,我們就去她那兒。」
「好。」
高歌跟慕雲澤話別完,就跟著一個身穿製服的警察走了。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上次來還是跟慕雲澤分手,在酒店被警察掃黃抓進這裡。
時間一晃,已經快過去一年,如今想來,恍若隔世,那會兒,她對慕雲澤幾乎都要死心了,誰會想到如今卻成為慕雲澤明媒正娶的慕太太,肚子裡還懷著慕家的血脈。
她上輩子大概是拯救了銀河系,所以老天才這麼優待的給她這樣一位老公,有他,便已知足。
她在會客室等候了大概五分鐘,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門一開,曲輓歌便在警察的帶領下出現在她視野內。
看到高歌的那一瞬間,她眼底閃過一陣恍惚,接著歸於平靜。
警察將她帶到後,就在門外站崗,門裡門外,只是一道玻璃的阻隔,裡面什麼情況,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儘管做足了準備,但是再次看到曲輓歌的時候,高歌的心裡還是難以抑製的起了波瀾,那是一種憤怒跟委屈,還有深深的怨恨。
但是這些情緒,都在她眼底壓抑著,她知道自己今天來的目的,也記得門外還有她的丈夫在等著她回家。
抬起眼簾的時候,她的情緒已經徹底平靜下來。
「你想跟我說什呢。」
高歌先開口,打破了這份詭異的安靜。
曲輓歌看向她,她們的眼睛真的非常相似,狹長而漂亮,充斥著倔強跟野心,只不過高歌的趨於溫和,而曲輓歌帶著些冷厲。
二十天的牢獄之災,對一個養尊處優的女人來說,並不是那麼好過,卸了妝,她的臉色有一絲疲態,兩鬢的髮絲有些發灰,雖然依舊美麗,卻有種說不出的滄桑感。
聽見高歌說話,她嘴唇動了動,冷冷道,「慕雲澤找到了跟茵茵骨髓相配的人,是你阻止的嗎?」
高歌幻想過無數曲輓歌找她的原因,她以為她會為之前的事做一下辯解,或者悔悟,唯獨沒想到的是,她是因為這個。
她覺得自己有些幼稚,居然對敵人抱著幻想,可笑之極。
「對,是我阻止的,」高歌扯了扯嘴角,「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失去自己的孩子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心都在泛疼,因為她的母親是寧可要她去死。
曲輓歌並沒有生氣,只是平靜的看著她,忽然道,「你和我真的很像,睚眥必報。」
高歌攥緊拳頭,聲音突然激動起來,「我跟你一點都不像,我再狠毒,也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那如果這個孩子是不被期待的呢?」曲輓歌心如玄鐵,徹底磨滅掉了高歌心裡母親這個形象,「如果她對你來說是一種羞恥呢?」
「所以這就是你這麼恨我的原因?」高歌嗓音禁不住有些顫抖,雖然她在極力隱忍。
曲輓歌依舊淡漠,「你本來就不應該存在這個世上,因為我從來都不想生下你。」
高歌眼底一片猩紅,「因為我的存在,阻礙了你的愛情,讓你沒有辦法風風光光嫁進蕭家是嗎?我對你來說,唯一的用處,大概就是給蕭茵提供骨髓吧。」
曲輓歌沒說話,這在高歌眼裡,這就是默認。
哀莫大於心死,高歌抬起眼簾的時候,眼神透著涼薄跟諷刺,「你要我救蕭茵是嗎?可以,求我,我倒要看看,為了這個女兒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曲輓歌掌心針刺一樣縮了一下,「是不是只要我求了,你就能救她。」
高歌硬下心腸,「那得看你怎麼求。」
曲輓歌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站起身,雙腿一彎跪了下來。
這個舉動,驚得高歌後退一步,滿眼的不可置信。
「我求你,救救蕭茵,救救我女兒。」
那麼一個驕傲的人,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肯低下頭顱的人,如今為了她的女兒,就這樣跪在她的面前。
母親給女兒下跪,這是要折多大的福,高歌終於確信,在她心裡從來就沒有她高歌的位置,以前沒有,以後更沒有。
「好,好,好,」高歌連說了三個「好」,一次比一次心涼,「既然曲女士誠意十足,我就成全你,蕭茵一條命,還了你當年的生育之恩,今天起,我跟你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今天這個門出去,我們就是陌生人,我希望這輩子,再也不用你看見你,另外,你配不上我父親,他是這個世上最好的男人。」
說完最後一句話,高歌轉身離開,隱忍了許久的眼淚,頃刻間砸落下來。
所有的恩恩怨怨,今天起,全都結束了,她的生命中,再也不會出現母親這個詞,她也不會再對這個詞有任何的期待。
曲輓歌挺直脊背,一直到高歌從探視房出去,雙腿才失去力量般,跌坐在地上。
她張開手掌,掌心幾道指痕,深得發白。
她伸出雙手,捂住臉頰,肩膀輕微抖動著,警務人員進來的時候,突然聽見這個女人發出一陣哀鳴般的哽咽。
高歌從警局出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擦幹了,只有兩隻眼睛紅彤彤的,像隻兔子。
看到慕雲澤的時候,本能的將視線移開一些,清了清嗓子,道,「我們走吧。」
慕雲澤太了解她了,只需一眼,就知道這個傻女人又哭過了。
他沒有戳穿她,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低聲道,「你先去車上等我,我去趟洗手間。」
高歌本就怕慕雲澤擔心她的情緒,看出端倪,聽見他這麼說,立刻點頭,「那膩快點。」
「知道了。」
看著高歌上了車,慕雲澤才抬起眼簾,朝剛剛高歌出來的地方走去。
曲輓歌在原地哭了好久,最後是被警察從地上拉起來的。
她的一生,從未這麼狼狽過,以至於慕雲澤出現的時候,她眼角還有沒有擦拭乾凈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