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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狼時刻》第三十九章現在你的每支筆上都是我的味道。
後半節課張濤一直神色迷離,白阮也一心二用,講著課時目光不住在教室中逡巡,還走下講台在教室裡轉了幾圈,想找出心魔分身可能的藏匿處,但心魔沒有實體,隨便找個書包桌膛就能躲一躲,班中除了白阮又沒人能看見它,搜索難度很大,因此直到下課白阮也沒能把它揪出來。

下課鈴聲響起,白阮又不甘心地在班裡的三條過道上轉了一遍到處看,卻仍舊一無所獲,只好在學生們開始變得奇怪的目光中衝魂不守舍的張濤招招手,道:“張濤,來一下。”

張濤呆愣愣地起立,郎靖風也跟著站起來,抓起週五物理隨堂小測的捲子,尾隨張濤和白阮走進班主任辦公室。

白阮一出教室門,一直夾在張濤數學書裡的心魔就扁扁地淌到桌上,隨即如被充滿氣的氣球般嘭地脹圓了,又長出一條小觸鬚。仗著沒人能看見自己,它大大咧咧地飄在教室裡,把學生挨個摸過去,窺探他們的內心。 人類將“怕”這個概念定義得很寬泛,怕家長怕老師是怕,怕考砸怕作業多是怕,怕窮怕吃苦也是怕……然而對心魔而言,唯有令人毛骨悚然、腎上腺素分泌激增的“恐懼”,才是真正的怕。 會令這些普通人類高中生感到恐懼的事物較為集中,要么是殺傷力小容易處理的蟑螂老鼠蟲豸之流,要么是難以具現化的黑暗、深海、巨大天體之類,要么就是各種童年陰影系列的土味兒都市傳說與校園怪談。 心魔揮舞著觸鬚,從教室這頭摸到教室那頭,一個學生都沒放過。 “坐。”辦公室裡,白阮慣例拖到桌邊一把椅子。 張濤坐下,郎靖風站在他身後,一副要旁聽的樣子。 白阮的目光跳過張濤,落在郎靖風身上:“……你有什麼事?”



郎靖風一笑,揮揮手裡的物理卷子:“我找何老師問題。”說著一轉身,面朝物理老師,背對著白阮,可這個距離白阮說什麼他也都能聽見。

白阮不覺得這事有瞞著郎靖風的必要,便不再管,先用不痛不癢的公關辭令安慰張濤,聊了幾句後,白阮順著前面的鋪墊試探道:“……你是不是這段時間看了一些比較恐怖的影視劇啊、小說啊之類的東西,受到這方面的影響了?”

張濤搖頭,訥訥道:“沒看,我回家就是學習。”

白阮孜孜不倦地誘導:“那你聽過什麼有關學生跳樓的傳聞嗎?”

張濤抿了抿嘴唇,道:“那是聽過。”

白阮用知心哥哥閒聊的語氣道:“可以給我講講,我幫你疏導一下。”

他目前高度懷疑是心魔將張濤的某些恐懼具現化了,如果確實如此,那麼要對付那個跳樓鬼,最好是先問過張濤,因為心魔會百分之百按照張濤的“設定”造鬼,鬼出沒的時間地點、攻擊性如何、弱點在哪裡,都是按照張濤的想像進行還原的,雖說鬼被造出後擁有自我意識,未必會百分之百符合張濤最初的設定,但這仍然是最重要的情報。

“啊?”張濤有些摸不著頭腦,“聽過不少,就各種社會新聞。”

白阮試探道:“印象最深,或者說聽完最讓你感覺害怕的,是哪個?”頓了頓,白阮補充道,“新聞或者故事都可以。”

張濤沉默片刻,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一下,道:“……最害怕的是鬼故事。”

白阮的笑容如春風般和煦:“那你也講講,沒事的,我們今天就是閒聊,老師幫你排解一下壓力。”

張濤囁嚅道:“那個,真講啊……”

白阮堅定道:“講,沒關係。”

張濤推推眼鏡,用自覺只有他和白阮能聽見的音量道:“就是,我小學時候聽人講的一個……就是說有個學生考試沒考好,為了嚇唬家里人從三樓往下跳,本來以為摔不死,但因為是大頭朝下掉下去的,所以就死了……”

張濤說到這,謹慎地觀察了一下白阮表情,見他還微笑著鼓勵自己說下去,才繼續道:“他怨念特別重,死了之後每天晚上都在學校三樓走廊裡走來走去,因為他是頭著地死的,所以他成鬼之後不會用腳走路,是大頭朝下一下下跳著走,如果人在高的地方站著他就看不著,但如果有人在地上走他就能看見那個人的腳,看見誰就抓著誰的腳把人從三樓大頭朝下扔下去……”

白阮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問:“晚上幾點?”

張濤:“啊?”

白阮:“……他晚上出現的時間,是幾點?半夜十二點?”

“不知道,就是晚上。”張濤說著,隱藏在厚重鏡片後的小眼睛不安地四下轉了一圈,臉色難看至極。

這個複述鬼故事的行為以及白阮“信以為真”詢問細節的舉動彷彿摧毀了張濤的某道心理防線,他也顧不上這話合不合適,只驚惶地向白阮強調道:“白老師,今天我真看見了……我絕對不是眼花,我連他長什麼樣都看見了……他……”張濤咬牙,咬肌一跳一跳地抽動,將狠狠折磨了他半節課的恐懼一股腦地倒了出來,低吼道,“他長得和我小時候想像的長相一模一樣!”

——童年心理陰影,細節也都對得上,百分之百是心魔幹的好事。白阮攥緊拳頭,手背血管微凸,一股火在胸腔裡到處亂竄,比昨天家裡刷狼的時候還生氣。

一直在旁聽的郎靖風也反應過來了,扭頭瞥了張濤一眼。

“對不起白老師……我就是亂……亂說的。”張濤深喘幾口氣,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不該和班主任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急忙耷拉著腦袋道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白阮緩緩鬆開拳頭,寬和地笑笑,兩枚陽光可愛的小梨渦淺淺浮在臉上,“本來就是想讓你有個途徑傾訴一下,你說的這個情況我覺得其實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

礙於教師身份,白阮不得不昧著良心向張濤科普了一番社會主義唯物論,用心理學強行解釋了一波。張濤並沒有被說服,但無論如何,把折磨人的恐懼說出口總比獨自憋在心裡舒服得多,加上白阮安慰人時的表情語氣都十分有治愈人心的效果,所以張濤的情緒漸漸緩和,在第二節課上課鈴打響時他的狀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向白阮道謝後便回去上課。

早晨這場跳樓鬧劇結束後,班上一整天都沒再發生其他的怪事,但白阮完全沒感覺慶幸,他懷疑心魔具現化出的鬼怪不止那一個,其他的說不定只是受到諸如“晚上出現”“雨天出現”之類的“鬼故事設定”制約暫時沒出現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的麻煩事就多了。

今天一整天,白阮揣著滿滿一褲兜清淨符,得了空就去四班巡視一圈,心魔卻狡猾地沒有再露哪怕一面,白阮沒有云清的特製羅盤,粗略算算運勢還可以,算心魔方位這種事打死也做不到,只好不甘心地作罷。

晚自習結束,放學鈴響起。

高二和高一年組的學生湧出校門,可高三生還要繼續在學校奮戰到晚上十點半。

見學生們走得差不多了,白阮從粉筆槽裡摸出兩根白粉筆塞進褲兜。

“白老師。”郎靖風斜背著書包走到講桌前,與站在講台上的白阮平視,含笑問,“揣粉筆幹什麼?我們回家嗎?”

“我得上三樓看看。”白阮問,“你跟我去嗎……你要是不想去就在我辦公室等一下。”

郎靖風左右掃一圈,見同學都走沒影了,才低聲問:“你去找張濤說的那個鬼嗎?”

白阮點頭,這張軟萌臉蛋上罕有的凝重神色讓他看起來有些不合時宜的可愛:“這個不管不行,三樓的高三學生每天晚上十點半放學,張濤還不知道鬼的具體出沒時間,如果鬼十點半左右開始在三樓出沒,放學走得慢的高三學生就容易出事。”

郎靖風輕輕咬了下嘴唇,問:“你不怕嗎?”

“我不怕鬼,”白阮眼睛淺淺一彎,圓尾巴驕傲地翹了翹,“鬼怕我。”

郎靖風心頭一熱,按捺住想在教室親親白阮的衝動,道: “我陪你去,我也不怕鬼,萬一再刷狼我還能幫你打。”

“……這會兒三樓人多,陽氣重,按常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問題。”白阮一邊說著,一邊與郎靖風步上三樓,此時正是高三生的晚自習下課時間,走廊與教室燈光明亮,學生老師來來往往,看著就不像鬧鬼的樣子。

兩人在三樓巡視了一趟,白阮沒發現任何異常,帶郎靖風下到二樓辦公室,道:“我們十點半再上去……你先把作業寫了。”

郎靖風:“……”

郎靖風坐到白阮辦公桌邊,認命地寫起作業,白阮坐在他對面,把手機調至靜音,在桌下低頭打遊戲舒緩緊張了一整天的神經,師生雙雙把鬼等。

郎靖風用自己的筆寫了一會兒,筆帽一合,從白阮桌上的筆筒裡抽出一支筆,寫了十分鐘,又把筆帽一合,從筆筒中再抽出一支寫,這個舉動重複了幾次後,白阮疑惑道:“我筆筒裡的筆都不好用了?”

“都好用。”郎靖風說著,卻是迅速地又換了一支。

“那你這換來換去的……”白阮眨眨眼。

郎靖風唇角揚起,扯出一個英俊又孩子氣的笑容,道:“白老師……你聞不著。”

白阮挑眉:“什麼?”

郎靖風像只佔地盤的幼狼一般,含笑道:“現在你的每支筆上都是我的味道。”

白阮:“……”

作者有話要說:郎靖瘋:現在只是筆,以後身體裡也要有我的味道。:)

白軟軟(後腿蹬踢十八式):嘰了個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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