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自家錢財的朱常洵罵完了洛陽的一眾文武官員後站了起來,旁邊侍奉的兩名身體強健的太監和兩名僕婦趕緊上前將他攙扶住,隨後一行人就這麼離開了大殿回後院去了,隻留下了一幫目瞪口呆的官員。
尹璐忠和布政使陸大有、按察使嶽安幾個人相互看了一眼,苦笑著對楊峰道:「國公爺,王爺身子一向不好。這個……脾氣難免急了些,您也別見怪,至於剩下的糧餉問題下官等人會儘力籌措的。」
楊峰點點頭:「可以,不過本公希望諸位大人能快點,江寧軍裡的糧草僅夠數日所需,若是明日糧餉還不到來,本公只能率領大軍返回金陵了。」
尹璐忠眼中掠過一絲不快,但依舊強笑道:「這是一定的……一定的……」
一場酒宴就這麼虎頭蛇尾的不歡而散,雖然尹璐忠邀請楊峰住在城中,但他卻堅持要求出城回軍營,尹璐忠等人也不好再勸,只能目送楊峰在眾將和家丁的擁簇下回到城外。
等到楊峰離開後,按察使嶽安輕哼了一聲:「武夫就是武夫,如此不顧朝廷大義,居然用撤兵來要挾官府,連起碼的忠義都不顧了嗎?」
尹璐忠一皺眉,「嶽大人慎言,信國公畢竟是朝廷重臣,陛下欽封的國公,不是我等所能非議的。」
嶽安輕搖了搖頭:「巡撫大人,非是本官不識尊卑。信國公身為陛下最器重的心腹,手握重兵的朝廷重臣,自當精忠報國奮勇殺賊,可如今他在說什麼?居然脅迫吾等給他籌集糧餉,若不能滿足他的要求就要退兵,這是身為臣子應該說的話嗎?」
看著一邊說臉上還露出一副正氣凜然模樣的嶽安,尹璐忠輕咳了一聲:「好了,信國公也是身不由己嘛,嶽大人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嗎?」
洛陽總兵周牥等人則是默不作聲,雖然他們也很嫉妒楊峰,但身為一名武將,最起碼的常識還是清楚的。
自古以來大軍出征在外最重要的是什麼?無非就是糧餉二字,沒有糧食即便是再精銳的部隊也得瞬間崩潰,古往今來已經有太多的戰例證明了這點。
千年前的長平之戰趙國為什麼大敗,趙括戰死,四十萬大軍被秦國人俘虜?還不是因為糧道被斷麽。如果是趙國的糧道沒有被切斷,哪怕是趙括再無能,白起想要吃掉四十萬趙國大軍也沒有那麼容易,即便能吃掉恐怕秦國也得崩掉幾顆大牙。
如今也同樣如此,城外兩萬多江寧軍如果沒有了糧食,哪怕他們再精銳也沒轍。身為主帥的楊峰要求他們提供糧餉實在是太正常了,畢竟人家是來幫忙他們打流寇的,難不成還讓人家自帶乾糧不成?
布政使陸大有看到嶽安還想說什麼,有些不耐煩了,「罷了,如今說這些有什麼用。信國公也說了,明日若是沒見到糧餉他就要撤兵回金陵了,諸位還是想想若是沒了江寧軍賊寇打過來咱們應該怎麼辦吧?」
被陸大有這麼一懟,嶽安也啞了,良久才咕囔道:「還能怎麼辦,大家湊湊看看官庫裡還有多少東西唄,大不了咱們把官庫裡的銀子和糧食全都給他好了。」
尹璐忠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嶽大人,你是不是喝高了,咱們洛陽的官庫有多少銀子糧食你不知道麽?要不明兒個你親自把這話跟信國公說?」
嶽安不說話了,如今的官庫空得幾乎能跑耗子,估計連一萬兩銀子都湊不出來,真要隻給楊峰這點東西估計人家立馬扭頭就走。
「這樣吧。」陸大有思索了一下後說道:「適才福王說了願意出十萬兩銀子和一萬擔糧食,明兒個咱們先來福王府將這些糧餉送到江寧軍的大營裡,先解了這燃眉之急,諸位以為如何?」
嶽安道:「那剩下的呢?十萬兩銀子福王已經出了,但糧食可是還有一萬五千擔的缺口,這才是大頭呢。今年大旱,如今即便是有銀子都不好買糧食,咱們上哪弄這一萬五千擔糧食?」
眾人都皺起了眉頭,這段時間糧價已經漲到了一石糧食三兩銀子,若是突然間購買大批糧食的話,糧價指不定還會漲到什麼程度呢。
「這樣好了。」尹璐忠突然輕哼一聲,「洛陽城裡有大批糧食的可不止是福王一家,其他的富戶士紳哪家哪戶家裡沒有大批的存糧?咱們去一一拜訪,讓給他們每家每戶出一部分就是了。」
「嗯……尹大人說得對,如今世道艱難,想要剿滅流寇不能光靠官府,那些富戶士紳也不能置身事外,也得出點力才行。」嶽安和陸大有也表示同意。
三位洛陽城的大佬商議完畢後,尹璐忠這才轉身對站在一旁的周牥等眾將官道:「周總兵,如今流寇正兵逼河南府,懷慶府還不知道能抵擋多久呢,你們回去後要整頓兵馬,若是……」
「報……」
一個急促的聲音傳來,眾人扭頭一看,一名穿著鴛鴦戰襖的騎兵匆匆打馬而來,來到眾人面前後跳下了戰馬,神情驚慌的急聲道:「諸位大人,不好了,昨夜懷慶府失守,高迎祥依然率領賊寇大軍往洛陽城來了!」
「什麼……」
懷慶府失守的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洛陽,得到消息的文武官員們全都慌了神,就連被「勒索」了十萬兩銀子和一萬擔糧食的福王也顧不上心疼了,沒有等楊峰和洛陽的官員來催,他便下令打開庫房連夜將銀子和糧食送到了城外江寧軍的營地。
尹璐忠他們召集富戶士紳們籌集糧餉的事情也極為順利,第二天下午剩餘的十五萬擔糧食也送到了楊峰的手裡,似乎是生怕楊峰不滿意,洛陽的富戶士紳們還多送了五百頭豬、三百頭羊和上千隻家禽,一時間整個江寧軍的大營裡到處上演著軍民魚水情的戲碼。
「哈哈哈&……」
大帳裡響起了一陣笑聲。
楊峰端坐在大帳的中央,眾將們分別在兩旁落座。
苟醒馬笑道:「末將還以為那些洛陽的官員們真的是一毛不拔呢,原來他們也有怕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