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一陣低沉的嗚咽聲在半空中呼嘯而過，隨後一枚十八磅重的實心彈丸重重的砸到了城門樓山，伴隨著一陣巨大的撞擊聲和一陣慘叫聲，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城門樓終於轟然倒塌。

已經提前逃到附近城垛後躲著的高迎祥看著揚起的漫天塵土臉色很是難看。

一直護衛在他身邊的黃龍將他扶了起來勸道：「闖王，官兵的炮火實在太猛了，您還是到下頭去避一避吧！」

「躲？」

高迎祥指了指周圍那些拚命龜縮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塞到地縫裡的流寇苦笑道：「你看看他們，如今俺在這裡他們尚且這個樣子，若是俺躲到城牆下的話，你猜他們會怎麼辦？」

黃龍不做聲了，如今孟津城內的流寇士氣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若非外頭全都是明軍無路可逃，恐怕早就一鬨而散了。

從今天早上開始已經有不少流寇頂不住壓力試圖逃進城裡躲起來，全靠黃龍等頭領帶著一眾老營的心腹彈壓，又砍了十多名試圖逃走的流寇的腦袋，這才勉強將局面維持住，這還是高迎祥在現場監督的情況下，如果高迎祥走掉的話，黃龍可以肯定，最多一刻鐘城牆上的流寇全得跑光。

黃龍沒有說話，將頭探出了城垛剛想打量一下外面的情況，只是當他剛將頭探出去後，臉色突然就是一變，就看到一枚黑乎乎的炮彈朝著他這邊飛了過來。

他還沒來得及反映，就看到一枚炮彈重重的打到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城牆上，隨後才反彈到了旁邊，只是黃龍分明看到那枚炮彈似乎還在閃著火光。

黃龍一個轉身將高迎祥撲在了地上，嘴裡大吼了一聲：「不好，趕緊扒下！」

伴隨著黃龍的聲音，一陣巨大的爆炸聲響了起來，趴在地上的高迎祥隻覺得地面和周圍的城牆都震動了一下，耳朵一陣嗡嗡作響，整個人差點喘不上氣來。

他努力的掐著自己的脖子，試圖能多呼吸點新鮮空氣，但吸進鼻子的只有陣陣刺鼻的硝煙味和塵煙之，這個過程卻無比的艱難，不知多了多久，高迎祥才覺得好了些。

他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使勁爬了起來，這才發現適才將自己護住的黃龍此刻躺在地上臉色蠟黃，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黃龍兄弟，黃龍兄弟！來人啊，快來人！」

高迎祥高聲吼了起來，黃龍可是他最鐵杆的心腹，現在又為了他而身受重傷，高迎祥如何不急。

幾名流寇剛剛手忙腳亂的將黃龍抬下去，一名流寇又指著外頭喊了起來：「不好了，明軍要攻城了！」

高迎祥探出了半拉腦袋，就看到一隊隊穿著黑色製服的明軍排著整齊的步伐朝著城牆走來，在他們的身後則是數不清穿著綠色軍裝戴著頭盔的明軍抬著一架架雲梯慢慢走來，而原本密集的炮火也突然停了下來，整個城牆重新變得寂靜起來。

「所有人注意……弓箭手……弓箭手上前！」

「弓箭手趕緊過來，準備射箭！」

城牆上一片混亂，一名名弓箭手被各自的頭目連踢代打的趕到了城垛後，吆喝著他們準備張弓射箭，將明軍的進攻給打回去！

「你們都要記住，真要讓明軍衝上城牆，那些老弱婦孺或許還能活，但咱們這些人都得死，別忘了這些日子你們都做了些什麼？咱們可是反賊，落到官府的手裡砍頭都是輕的，千刀萬剮也不為過，所以你們也別想著能混過去！」一名頭目揮舞著一把鋼刀高聲吶喊著，臉上露出了兇狠的神情。

「準備……準備好了…」

一名名弓箭手從腰間的箭囊裡取出了箭矢，搭在弓弦上準備射箭，雖然他們的弓射程只有一百步左右，但藉助城牆的高度卻能夠射出兩百步的距離，這就是佔據地利的好處了。

「好，明軍來了，等到他們靠近後聽俺口令，立刻就射箭。誰要敢出什麼么蛾子，就別怪俺不客氣了！」

城牆上弓箭手們儘管心裡早就慌得一批，但在頭領的喝令下不得不打起精神盯著城下的明軍，一支支箭矢也搭在了弓弦上。

高迎祥緊盯著走在最前面穿著黑衣的明軍，心裡總感覺有些不對勁，這些明軍一個個身形魁梧舉止彪悍，看模樣比起一般的江寧軍還要強悍，很明顯就不是一般的明軍，他們這是要幹嘛？

不過不要緊，只要等他們走到兩百步的時候，自己的弓箭手會教他們好好做人的。

但是讓他大感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這些穿著黑衣的士卒走到距離城牆三百步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隨後舉起了手中的火銃對準了城牆。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火銃怎麼能可能打怎麼遠？」

高迎祥先是一緊張，但隨即忍不住笑了起來。

跟明軍打了那麼多的交道，他很清楚明軍的火銃射程最遠也只有八十步左右，再遠就沒有了準頭不說，威力也會大減，根本就沒有什麼殺傷力。

明軍在這個距離停下來，城牆上的弓固然射不了那麼遠，但他們也是如此，如此一來他們的舉動根本就毫無意義。

只是笑過之後高迎祥心裡就是一緊，江寧軍的統帥可是名震天下的信國公楊峰，他可不是笨蛋，斷然不會做出這種惹人恥笑的事情來，這就說明下面那些明軍肯定有……

「碰碰……」

高迎祥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就聽到一陣低沉的火銃聲響了起來。

伴隨著槍聲響起的還有城牆上發出的慘叫聲，高迎祥分明看到原本站在城垛口處的幾名弓箭手或是胸口或是腦袋冒出了血花，或是重重倒在地上或是捂著胸口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他甚至還能聽到有幾枚鉛彈越過自己的頭頂打在了城牆上發出了劈裡啪啦的聲音。

「這麼怎麼可能？明軍的火銃怎麼打得那麼遠？」

高迎祥如遭雷擊獃滯單場，明軍的火銃射程這麼遠，他們的弓箭手一點作用都發揮不出來，明軍甚至可以憑藉這些火銃手將他們死死的壓製住，這樣這看似高大的城牆已經失去了意義。

「難道真的是天要滅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