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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南大都督府書房外的小院裡,海蘭珠正坐在外面的小亭子裡做著針線活,一旁的哲哲則是帶著姍姍學步的女兒練習走路,這時穿著一身白色細紗長裙的大玉兒端著一個托盤從迴廊處走了過來。
大玉兒走到倆人跟前問哲哲道:「姑姑,他還是沒出來麽?」
「沒有!」哲哲有些擔心的說:「自從今天早上他接到了朝廷送來的公文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書房裡一直沒出來,連水都沒喝一口呢,莫不是朝廷出什麼大事了?」
「能有什麼大事,無非是陝西出了幾個毛賊而已。」大玉兒瓊鼻一皺,撇了撇小嘴不屑道:「要我說啊,不過是幾個做夢都喊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蠢人罷了,只要朝廷調集大軍過去用不了幾個月就可以平了他們,相公卻偏偏還自尋煩惱,我真是不明白是為了什麼。」
「這可不一定。」哲哲遲疑了一下後才道:「如果是這麼簡單的話,相公也不會這麼煩惱了,咱們跟著相公差不多也快兩年了,你什麼時候見過相公這麼煩惱的?」
「這個……還真是沒見過呢。」
大玉兒也有些遲疑起來,在她的印象裡,自從認識楊峰以來,不管碰到什麼樣的敵人和困難,楊峰從來都沒有畏懼過,無論是當時氣焰滔天的努爾哈赤、皇太極父子還是馳騁大海的鄭芝龍,楊峰都能打得他們找不著北,可現在不過是陝西的幾個泥腿子造反而已,楊峰為什麼這麼緊張呢?
「或許是陝西那幾個造反的賊子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吧?」正在做女紅的海蘭珠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有些疑惑的說了句,但隨即便笑了起來,「看我說的,那些反賊遠在陝西,相公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海蘭珠有些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自嘲道:「算了,不說了,布木布泰你趕緊將東西端進去吧。」
「行……那我先進去了。」大玉兒端起托盤便進了書房。
大玉兒進了書房,第一眼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牆邊,一動不動的盯著掛在牆上的那副大地圖。
這是一幅大明地圖,和當今那些簡陋得令人髮指的地圖不一樣,在這幅地圖裡無論是山川河流還是城市都一一標註了出來。
這樣的地圖雖然不能跟後世詳細到令人髮指的衛星掃描出來的高清晰地圖相比,但落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這已經是非常令人驚嘆了,大玉兒還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這麼詳細的地圖時的那種驚嘆。
瞄了地圖一眼,大玉兒剛將托盤放下,就聽到楊峰疑惑的搖頭道:「不應該啊,陝西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開始種植上了土豆、番薯以及玉米等高產農作物,怎麼還會有那麼多人造反?難道歷史真不能……咦……布木布泰,你來了?」
大玉兒走了過嗔怪的說道:「姐姐和姑姑說你在書房都呆了大半天了,也不肯出來,相公你到底是怎麼了嘛,區區幾個毛賊就能讓你這麼失態嗎?」
楊峰面露無奈之色,有些煩惱的揮了揮手:「他們確實是毛賊,但是……但是……算了,不說這個了,是我自尋煩惱而已。」
如今的楊峰心裡確實是充滿了焦慮,曾經在他看來,經過這兩年的努力,陝西、陝西等地方近年來雖然飽受小冰河氣候的困擾,但隨著土豆、玉米等高產農作物的推廣和普及,在另一個歷史時空裡肆虐了整個大明末期的大規模流民活動應該被自己扼殺在萌芽裡,但是事實卻證明自己還是太樂觀了,反賊依然是反賊,即便陝西如今沒有發生大規模的餓死人的現象,但高迎祥等人還是如同另一個時空一般開始殺官造反了。
雖然大玉兒不明白楊峰的煩惱,往日裡她也會常常對楊峰使一點小性子,但這並不意味著她是個刁蠻任性的女人,否則在另一個時空裡她也不會成為一個教導出了兩代帝王的女人。
雖然楊峰的態度不好,但她也不惱怒,反而柔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是我們不知道,你呀也別想多了。況且你剛才也說了,你弄來的那些高產的土豆、紅薯以及玉米等作物已經開始在大明普及。
百姓們的日子比起前些年可是好了很多呢,至少不會出現大規模的流民現象了,你還愁什麼呢?幾個反賊而已,難道還能比台灣的荷蘭人和遼東的……的滿人更難對付嗎?」
大玉兒的話就像一股清澈的流水流淌過楊峰有些焦慮的心情,讓他的心情開始變得緩和起來。心情好了不少的楊峰伸手摟住了她,「沒想到咱們家的布木布泰竟然還懂得安慰人了,真是難得啊。」
「人家本來就很善解人意的好不好!」大玉兒瓊鼻一翹,很是有些得意的說道:「你不會以為一年多來我這個真理報的總編是白當的吧?」
「這倒是。」
楊峰不由得點了點頭,在他不在京城的這一年多來,真理報一直都是大玉兒在主持,雖然沒有什麼驚才絕艷的舉動,但卻一直以一種堅定而緩慢的速度慢慢從京城、南京等向周圍輻射,這也足以說明了大玉兒的能幹,他不禁笑著誇了句。
「以咱們家布木布泰的才幹,若是當官的話至少也是一個知府。」
「知府?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大玉兒不滿的扭動了一下嬌軀:「以我的能耐,就算是一省布政使甚至巡撫都不在話下,一個知府算得了什麼?」
「哈哈哈……好好,是我說錯了,我們家的布木布泰最厲害了。」
倆人說笑了幾句後,不知不覺間楊峰原本的鬱悶的心情便消散了大半。
當楊峰再次將目光看向牆上的那副地圖時,他的心裡已經有了計策,很快便快步走到書桌前拿起了桌上的中性筆和信箋,開始寫起了信來……
「陛下送來急報臣已然知曉……陝西之事切不可小視。白水縣民王二、漢南王大梁之流倒是不足為懼,但唯獨那自稱闖王的高迎祥卻甚至麻煩,不可小覷,應速派得力之幹將速速圍剿。
另……臣以為如今朝廷武力廢弛,各地衛所有不如無,因此朝廷應派出得力幹將重新操演新軍,如此一來各地有事方可迅速開赴地方平叛,有了田爾耕和臣在紹興查抄的兩千多萬兩銀子,編練新軍所需銀兩已然無憂……」
文華殿內,天啟皇帝朱由校將楊峰呈上來的摺子放到了一旁對端坐在一旁的內閣幾位閣老說道:「各位閣老,楊愛卿上的摺子你們都看過了,不知你們對楊愛卿的摺子都有什麼看法啊?」
韓爌和朱國楨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憂色。
朱國楨猶豫了一下才拱手道:「陛下,陝西雖然發生了民變,但不過是些許暴民作亂,朝廷只需責令巡撫王梓和陝西各地官府嚴加剿匪,再傳令從宣大和湖北各調集一支兵馬前往陝西平叛,則大事可定,何必再編練新軍呢?」
「是啊陛下!」韓爌也勸道:「編練新軍耗費實在太高,江寧侯竟然說要用從紹興收繳上來的兩千餘萬兩銀子全都投入進去,這實在是太不可取。
須知這些銀子可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啊,如今朝廷急需銀兩的地方那麼多,若是將這些銀兩用在安置民生方面,豈不比窮兵黷武好得太多嗎?」
「窮兵黷武?」朱由校一聽到這個詞臉色立刻就黑了下來,韓爌這是在指指桑罵槐嗎?
「韓爌,你這是在指責朕嗎?」朱由校冷冷的問道。
「非也!」韓爌把心一橫,「最近這幾年大明氣候愈發的反常,不少地方百姓甚至顆粒無收,急需朝廷賑濟,若是能將這些銀兩……」
「等等!」朱由校打斷了韓爌的話,「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這些銀子是楊愛卿從紹興那些膽大包天的不法商賈家中查抄所得。朕就問愛卿一句,若是沒有楊愛卿從紹興弄來的這些銀子,不知朝廷該如何賑濟那些災民呢?」
「這……」韓爌一時間被問得啞口無言。
是啊,這些銀子原本就是一筆意外之財,就在前兩天,楊峰已經派人將首批三百萬兩銀子押解進京入了戶部的銀庫,現在這筆銀子還沒焐熱呢,他又將目光盯上了剩下的那筆銀子,饒是臉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再打這筆銀子的主意了。
看到韓爌不說話,朱由校冷笑道:「朕記得楊愛卿曾經說過,一個國家想要興盛下去,應當文武並重,任何重武輕文或是重文輕武之舉都是不可取的,如今朕不過是有感於各地武備鬆弛,想要編練一支新軍而已,愛卿便跳出來阻擋,不知所為何意啊?」
朱由校這句話就比較誅心了,幾乎是在指責他打壓武人啊。雖然打壓武人是大明文官集團幾百年來都在乾的事,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能做不能說的,一旦說出來可就麻煩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顧秉謙看到朱由校將矛頭對準了韓爌,心裡著急正想站出來替韓爌說幾句話,但隨後一名宦官匆匆送來的一道六百裡加急打斷了眾人的討論。
大明天啟八年五月,固原(後世寧夏固原)發民兵變,當時邊兵缺餉,士兵乘農民暴動之機一齊造反,劫奪固原州庫。巡撫胡廷宴與延綏巡撫嶽和聲互相推諉,嘩變士兵多加入農民嘩變隊伍,一時間固原也開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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