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牢籠。

  孟凡在一座似乎無窮盡深遠的監牢當中。

  他褪去了一身青衫，身著一件白色的內襯錦袍，腳下，是一條通向前方的灰色石磚大道。

  大道的兩側，是一座又一座的虛界。

  每一座虛界當中，都在上演著各自的故事，各自的因果。

  而這些故事和因果，孟凡大部分都很陌生。

  其中的人物，孟凡也未曾見過。

  在這裡，他沒有任何的神通法門，似乎只是一個凡人，赤足向前行走，良久才看到一座虛界當中上演的故事，而故事裡的主人公，他認識。

  那是在暗盟當中，一個小小的暗盟戰士。

  當年的暗盟，有數不清的戰士，這些戰士的名字，孟凡當然不可能都知道。

  但是這個小小的暗盟戰士，孟凡認得，因為當年紫光世界進攻萬域的時候，無極門主為這個戰士，擋了雷霆一擊才喪命。

  孟凡恍然大悟。

  原來這些虛界當中上演的故事和因果，他並非不知道。

  這些故事，還是他的故事。

  這些因果，還是他的因果。

  只不過，虛界，在繁衍。

  沒錯。

  孟凡抬頭望了出去。

  他看到，每一個虛界，都好想一個巨大的氣泡，氣泡中上演著的就是一個單獨故事和因果，而每個虛界，都在不斷的衍生出更多的虛界，兩個虛界相互碰撞，也會繁衍出新的虛界。

  一分為二，二分為三，三分為無窮。

  須彌神佛締造的最初一千個虛界，是一千個和孟凡有強烈因果關聯的人。

  比如女帝，比如孟妞妞，比如孤心傲，比如古皇，比如中央大帝，等等。

  這一千個世界中，最先誕生的，都是和孟凡關系最近的人。

  不論是朋友，還是敵人，或者亦敵亦友。

  一千個世界之中後來誕生的，就是一些和孟凡的因果關聯比較淺薄的人物了。

  有的，只有一面之緣。

  比如兼城關四十大盜。

  或者是常希。

  或者在混沌界被孟凡擊殺的三尊神族領袖。

  等等。

  隨著與孟凡的因果關聯深淺，而先後誕生。

  他們的過去、現在，甚至是未來，都隱約在那些虛界裡展現出來。

  而在一千個虛界之後，每個虛界都幾乎是半個時辰左右，就衍生出一個新的虛界。

  當不同的虛界相互碰撞，也會衍生出新的虛界。

  如此一來，小半個時辰，虛界的數量，就會增加一倍有余！

  現在的孟凡，只是肉眼凡胎，他的目光只能看到兩三百個虛界而已，更遙遠的虛界，他是看不到的，但是他畢竟是天地巨頭，仍然能進行一些簡單的演算，從他醒來到現在，已經走了三四個時辰了，那麽此處，至少已經有幾萬個虛界了！

  萬事萬物，皆有因果。

  頭陀浮屠老人就曾說過，哪怕一隻螻蟻，輕輕抬動了一下腳足，推動了一顆小小的沙粒，都可能會改變一個世界。

  一隻小小的蝴蝶，扇動一下翅膀，都有可能掀起一場颶風。

  這就是因果。

  一點小小的因，不知道能結出多麽巨大的果，而這顆果，本身也會成為因，再結出更多的果。

  一顆種子，能塑造一片森林。

  一片森林，能養育百獸眾生。

  百獸眾生裡，會出現靈慧的生靈，建立起小小的文明。

  小小的文明，會衍化到星辰之中，踏入宇宙洪荒，變成強大的文明。

  強大的文明裡，會誕生出傳奇的修士、霸主。

  傳奇的修士霸主，會改變整個世界。

  一切，都源於一顆種子。

  所以這些虛界在衍生到幾萬個的時候，一些可能孟凡只是見過，根本沒有記住的人，也出現了。

  甚至，是孟凡根本沒有見過，只是在他出手橫掃一方的時候，億萬仰望著他的修士，也會出現，因為這些仰望著他的修士，也得到了他的因，因為看到他，而發生改變。

  他看到了許多自己毫無印象的人。

  甚至看到了一些小獸，一些精靈，一些還沒有開啟智慧的動物，也成了主人公，在自己的虛界當中遊蕩。

  照這樣衍化下去，幾個時辰之後，這裡將會出現幾百萬個虛界。

  甚至是上千萬個虛界！

  那麽，許多跟孟凡沒有直接因果關聯的人物，也會出現。

  比如孟凡種下了一顆種子，他與這顆種子，是有直接的因果。

  但是這顆種子變成森林，森林裡又孕育出了一隻百獸之王，這隻百獸之王意外吃了某種靈草成就了修士，又生下了許多子孫，建立了皇朝，而這個皇朝的末代皇帝的女兒，她身邊飼養的那隻翠鳥，也會出現。

  這隻翠鳥，就和孟凡有間接的因果。

  最先出現的虛界，當然是孟凡種下的這顆種子。

  但這顆種子，漸漸的就會衍生出第二個虛界，就是一片森林。

  再衍生出來的虛界，就是森林當中的一隻老虎。

  之後衍生出來的虛界，就是這隻老虎的後代裡，出現了百獸之王。

  不斷的衍生下去，最後出現的，就是那隻翠鳥。

  孟凡漸漸的明白了。

  他的肉身，武道之柱，等等的一切，都被鎮壓在那張牙舞爪的崇山峻嶺之下。

  但是他的神魂，卻被困在了須彌神佛締造的萬萬虛界當中。

  這萬萬虛界，是一座迷宮。

  一座不斷衍生，每個時辰都複雜幾倍的迷宮。

  半個時辰，一變成二，一個時辰，二變成四。

  兩個時辰，就成了十六。

  三個時辰，就成了六十四。

  如此下去。

  永無休止。

  就算是須彌神佛，也沒有能力締造這樣的迷宮。

  孟凡知道，這只是須彌神佛放下了一個萬萬虛界的因果，然後任由其自行生長。

  終究，這萬萬虛界，會成長到如整個宇宙洪荒那般巨大。

  因果的力量，太恐怖了。

  這虛界，似乎是假的，但就算是虛無的因果世界，能締造到宇宙洪荒那麽大，甚至會更大，而生活在因果世界中的生靈，自己卻並不知道，自己是虛無的。

  他們還是會努力的生存，奮戰。

  孟凡已經是肉眼凡胎。

  他耗盡一生，也不可能從這萬萬虛界當中走出去。

  他的神魂，會被耗盡在這裡。

  他的肉身，則會更快的被天道聯盟摧毀。

  孟凡的心中，只有寂靜。

  他沒有向外走。

  而是向萬萬虛界的中央走去。

  他想要看看，年少時稚嫩、愚蠢、衝動、無助的自己。

  這虛無的世界。

  好像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