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俏臉緊繃，雙手捏緊，全身力量隱而不發，卻在瘋狂的醞釀。

  “你……”

  一個字脫出，女孩卻張口結舌，顯然是非常緊張。

  孟凡笑道：“想好再說。”

  面對雲淡風輕的孟凡，女孩更加緊張，可是隨即她眼珠一轉，忽然在空中，單膝點地。

  “晚輩拜見前輩！”

  這一幕讓孟凡都失笑了，前幾秒還殺機騰騰，沒等開口就要進攻，這一刻卻立即跪下，半點廢話也沒有，而且一身殺氣都盡數散去，所表現出來的，就是卑微，和對孟凡的無限尊重！

  隻憑這一點，這個女孩，就是人傑。

  態度情緒的轉變只在瞬間。

  “修煉不過三百余年，這麽年輕，達到神元巔峰境界，雖然不是天賦異稟，驚才豔豔，也還可以了。”

  孟凡一句隨意的點評，卻讓單膝跪地的女孩渾身抖動了一下。

  她是聽到孟凡的話，一眼就看出她三百余歲，而且看出是神元巔峰境界，這都說明，孟凡的洞察力和見識，非常驚人。

  但真正讓她身體抖動的，是後面那句話。

  雖然不是天賦異稟，驚才豔豔！

  三百多年達到神元境界巔峰，還不是驚才豔豔？

  跟方圓百萬裡內的其他“神明”相比，她已然是第一等的人物了！

  “多謝前輩誇獎！”

  心中雖然許多念頭百轉千回，但女孩的口氣仍然非常客氣。

  “你是如何看出我的境界的？”孟凡好奇問道，所謂大道至簡，他現在已然是大道化意的無上神王，而且被異鬼重傷，又和帝宮爭鬥，現在的他很虛弱，那種霸絕萬世的味道，也比較弱，於是乾脆的收斂了一切氣息，除非神王人物，否則的話，不管是誰，看現在的孟凡，都是一個凡人。

  當然了，凡人不能飛天遁地……

  “猜測！”女孩非常果斷的回答：“我忽然衝殺到前輩面前，不過幾十步距離，明明從我出現的瞬間，前輩就鎖定了我，卻容許我靠的那麽近都不出手，仍然好整以暇，甚至面帶微笑，可不論我怎麽看，前輩都是一個凡人，而凡人怎麽能飛天遁地，又忽然出現在我的領地不被我提前發現？這只能說明，前輩的境界、力量，不是我可以揣測的！

  如果有得罪之處，還望前輩，見諒！不要和晚輩一般見識，晚輩這就向前輩謝罪！”

  女孩說完，態度更加謙卑。

  “晚輩叫書泉馨，見過前輩！”

  孟凡沒有做聲，心中卻有些讚歎，雖然女孩的態度，過於謙卑，甚至是卑微低賤了，但他見過多少人物？有多少認知？心胸很開闊，不是老古董，他的骨頭硬，也連帶著整個暗盟骨頭都硬，卻不會要求其他人，都像自己這樣骨頭硬。

  甚至可以說，女孩的做法，是值得讚賞的。

  一位的骨頭硬，有用麽？就算是孟凡，也有耍流氓拌無賴的時候，而且論無賴，他可以說是祖宗，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就算是骨頭再硬，孟凡何等智慧，也明白一個道理，就是面對比自己力量的人，不要叫囂什麽“你打死我！你打死我啊！”那對方就打死你好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是動一動指頭。

  該硬的時候硬，該軟的時候軟，一味的骨頭硬，那是智障。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名叫書泉馨的女孩堪稱人傑了，稍微揣測出孟凡的實力境界遠遠高於她，在不清楚孟凡的性格態度的時候，立刻道歉，退一萬步，同時還有著逃跑的準備，這就是聰明人。

  “好了，我時間有限，不要浪費在這些客套上，這麽說吧，我是初來乍到，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你我聊聊。”

  孟凡說道，很隨和。

  聽到他的話，書泉馨明顯愣神，似乎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無法理解，但她不敢質疑，立刻頭前帶路，領著孟凡進她的宮殿一坐。

  所謂宮殿，其實非常樸素。

  不過卻有些奇異，讓孟凡也很感興趣，就是建築風格，還有建築地底的陣法，以及院落裡飼養的一些生物，都沒見過。

  書泉馨在前面領路，咬緊了牙關，她感覺到，雖然孟凡在打量四周，沒有看自己，可她仍然有一種如芒在背，整個都被看穿，好像赤身裸體一樣的感覺，非常不舒服，甚至於她的修煉法門、元氣流動，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這種感覺，太恐怖了。

  但她何等心性，硬是堅持住了，沒有任何顫抖以及不自然，而且既然知道自己的實力和對方相差太多，書泉馨乾脆的背對孟凡，表明自己完全的誠心，不加防備。

  隨意坐下。

  孟凡當先開口道：“願力，信仰之法，這是你修煉的基礎？有意思，這麽說，這百萬生靈都是你的信徒，每天朝拜，就會對你產生用之不竭的信仰之力，對你不斷的伐毛洗髓，嗯，你還掌握了一種法門，能將願力，轉化為元氣，不錯，從這一點上看，你的天賦，也還可以。”

  聽到坐著的孟凡說出這些，書泉馨終於控制不住情緒，顫抖著嗓音問道：“前輩，您說的這些，我聽不懂，之前您說初來乍到，可以您的實力，就算沒有來過這無盡之海，也應該聽說過，但您的種種表現，就好像對這無盡之海一無所知，而且好像……對願力一無所知？”

  孟凡失笑。

  原來如此！

  他說的這些話，書泉馨都聽不懂，而且如墜夢中，原因就是……書泉馨並不知道，自己活著的這個世界，其實是真正的帝宮沉淪之後，各種力量衍化出的世界。

  而外面，才是真正的世界。

  還有萬域，還有混沌，還有神隱之路上的許多世界，等等的小千世界。

  就像是很久以前的孟凡，並不知道大乾帝國以外，是什麽。

  更不知道什麽萬域。

  甚至不知道萬域以外，還有什麽其他的世界。

  這就叫坐井觀天。

  於是稍微推演，孟凡就猜測出了，在這個帝宮衍化出的世界裡，元氣和願力，是並行的，所有人，從生下來，就呼吸著元氣，並修煉著信仰之法，就像吃飯喝水一樣。

  而孟凡剛才的話，對於書泉馨來說，就好像是說“原來你們這裡還要吃飯、喝水”以及“哇哦！原來世界是這個樣子滴！”，當然讓書泉馨感覺莫名其妙，無法理解。

  想來，要不是書泉馨心性驚人，敬畏神秘莫測的孟凡，都要發出嘲笑了，以為是瘋子。

  於是，孟凡便產生了無窮的推演。

  因為這個書泉馨，跟這裡的其他生靈不同，是真正的人類，所以，他就可以利用天意，完全的推演了，算出很多事。

  首先第一點，就是之前也有人，墜入到這個世界來，孟凡，並不是第一個。

  至於是怎麽墜入的，是機緣巧合，還是別的？不清楚，也不重要，因為真正的帝宮已經沉淪百萬年，這麽長的時間，什麽不會發生？

  神念一掃，孟凡探查周圍，將更多的信息、痕跡，都融入到自己的推算中，以此算出更多的事情。

  到了他現如今的境界，也不需要從一個神元巔峰的孩子嘴裡問出什麽信息，那樣太慢了，而且效果也不好，遠不如自己探查、推演，來的簡單。

  如果是神王級別的人物，所知道的消息，才值得孟凡去問。

  只是兩個刹那，他就探查到在這座宮殿下方，還有數不清的書籍，有的書籍，已經有幾千年歷史了，大約幾萬本，每本最少都是幾萬個字，而且其中大半，都出自同一人的手筆，全都是用元氣書寫上去的。

  心思一動，這些元氣文字就飄飛起來，在書泉馨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孟凡的吞噬武道吸收，變為知識，匯入他的腦海。

  這麽龐大複雜的信息，進了他的腦海，就好像一盆水倒進了大海，一點波瀾都沒有掀起，很容易就被吸收。

  原來如此！

  這些書籍，雖然最久的也有幾千年歷史了，但是幾千年，對比這個世界的歷史來說，還是太短了，能記載的東西並不多。

  可利用天算，孟凡仍然得知了很多東西。

  首先，在這個世界裡，有許多“土著”，都是智慧生靈，有的，就像是孟凡已經見到的那些外貌和人一樣，就是智力較低的，還有其他的，千奇百怪，什麽樣子都有，不過都有一定的智慧，雖然都很愚昧，但可以被教化。

  這是第一種最主要的生靈。

  第二種，是“神明”。

  就是眼前的書泉馨這種。

  其實，就是人類。

  他們的開端，已然無法推演，也就無法猜測出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人類修士在這個世界裡生存，但是這不是孟凡在意的，所以無所謂。

  在這個世界裡的人類，並不被稱作“人類”，就是神，他們自稱為神族，也被其他智慧生靈稱呼為神明，每一個人類生下來，都是神明，注定比智慧生靈的地位高，而且大部分都要統治一群或多或少的智慧生靈，被崇拜，被供養，被信仰之力洗刷。

  像是書泉馨，她的家族，姓書，在幾千年前，她的家族先輩，還是一個小修士，非常年輕，發現了這座大陸，也發現了大陸上零零散散非常野蠻，沒有自己神明的智慧生靈，於是他開始教化這些生靈，變成自己的信徒，也開始在這裡被當成神明崇拜，開始修煉。

  到了書泉馨，她的家族，已經繁衍了很多代，屬於神明家族，歷代都統轄這裡，於是從最開始的幾千個信徒，變成了如今的幾百萬信徒。

  不過她的家族，卻一直沒有出現什麽厲害人物，所以許多都是兩三百歲就死了。

  這裡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的這些信徒能提供的願力太少了，因為越強大、越智慧的生靈，提供的願力越多，而這些生靈，智慧實在低下，從用了幾千年他們還只能打造粗糙的銅器這一點就能看出，所以只能以量取勝，不斷的讓他們繁衍生息。

  這是一個笨方法，要很多年月才能有效，可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到底培養出了兩個高手。

  一個，是書泉馨的父親。

  一個，就是書泉馨。

  孟凡不由得露出笑容，因為書泉馨，在這片被稱作“無盡之海”的海洋裡，居然還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霸主，因為她的父親，就是神元境界，所以“力壓群雄”，讓周圍數不清的“神明”都給壓製住了，並且將許多書家的子弟派遣出去，管理更多的信徒。

  而那些被壓製的“數不清”的神明，都是連神元境界的邊緣都沒觸及到的。

  而書泉馨被稱作天才，也被寄予厚望，家族經營了幾千年的這個百萬信徒部落裡，只有她一個，接受香火，接受朝拜，可以獨享這百萬人的願力。

  這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