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界，光陰行宮。

這座懸浮於隱秘虛空中的行宮，是光陰殿主的居處，也是光陰殿的宗門。

從外面看，迷霧重重，太多蜃樓幻影，一旦踏入，便是撥開迷霧，清明開朗。

整個光陰行宮，好像一顆星辰般，大小也堪比星辰，各種陣法層層疊疊。

光陰行宮大門前，四道身影已經在了，都回過頭，看着由北倉帝陪同而來的孟凡。

中虛帝、東勝帝、西陵帝、南鶴帝。

幾人之中，中虛帝處處給人一種殺戮氣息，雖然其一身白袍，卻彷彿籠罩在血色中，手裡也始終握着一柄大刀，不曾放下。

西陵帝黑色勁裝，模樣頗爲狷狂。

東勝帝最有一方帝王威嚴，眉宇之間正氣流轉，寬頭大耳。

南鶴帝身高一丈有餘，一看便是某種上古荒獸修煉得道的妖王。

四位大帝看着孟凡，面容各異。

此時此刻的孟凡，仍然是“龍笑傲”的模樣，就是一個年輕神王，氣質清秀，卻看不出什麼強大的手段。

顯然，對於他嚴肅要求四帝同時出現，讓四帝有些微詞，畢竟神王一境，尤其是達到了無常界五帝的境界，傲慢都是不可避免的，哪怕東勝帝，也有些不滿。

甚至中虛帝已經提起了手中造型古樸，看似平凡卻絕對不會平凡的大刀。

西陵帝雙眉倒豎。

南鶴帝面容沉冷。

就連東勝帝，此刻也是雙手揣進了袖口中，體內暗勁勃發。

既然孟凡一句話，便讓五帝同時到場，那麼這幾人便要看看，造物主之名，是否名副其實！

當孟凡踏上光陰行宮的宗門臺階。

他的模樣便開始變化。

每踏上一個臺階，模樣都微微變化一點。

白衫退去。

一件青色長袍，紋衆生萬象，鬱鬱蔥蔥，生機勃勃，袖口處一抹金色，透着華美不凡，衣領位置更有一道鳳尾龍紋，腳下布鞋，也成了黑金色的長靴，每一步，都踏出一朵蓮花狀的元氣波紋，波紋之中，一隻只拇指粗細的自然神靈陡然而生。

身材漸漸拉高。

修長的髮絲越發漆黑，比夜空更加深邃，漸漸變短，利落乾淨，額前頭髮，自動飄起，挽到後面。

皮膚，晶瑩剔透，如上古玉石經歷了百萬年的泉水沖刷，連丁點的瑕疵都看不到。

俊美無雙！

對於神王一境的人來說，容貌，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甚至可以隨意改變，所以形容神王的容貌，頗爲可笑。

但是氣質、力量、肉身等等的區別，所展現出來的魅力和氣息，仍然體現在容貌上。

就如玲瓏心尊，其妖族始祖血脈，執掌心意，那嬌媚動人，便被稱作“亙古唯一”。

那麼可以想象，身爲造物主的孟凡，他的相貌，其實和當年的烏鎮少年幾乎一致，唯一的不同，便是他奪取天地造化，肉身之上細微到一寸毫釐都是無懈可擊，沒有絲毫瑕疵，處處都可以用“完美”二字形容，當然俊美無雙。

這是他的本來樣貌。

他沒有施展什麼身形，就是這麼一步步走上臺階，因爲青衫太長，於是用右手輕輕挽起，腳步輕盈，好像一個俗世中踏青登山的書生一般，甚至怕“山坡太陡”，孟凡還低着頭看路。

四帝的神情凝重了一些。

西陵帝更是雙眼眯起，想要看透孟凡。

面對無常界四帝，還能如此淡然麼？

越走越近。

孟凡仍然挽着青衫的下襬，忽然擡起頭，看向四帝。

雙眼之中，一片蒼白。

如這蒼天。

如這天道！

白色，便是無色，萬物都藏於白色，萬物都生於白色，在這白色面前，衆生平等。

這便是蒼天，便是天道。

四帝心神同時一顫。

“幼年握刀，便不曾放下，一把凡鐵刀，陪着自己踏入武道，終成神王，這是最珍貴的成道之器。”孟凡腳下不停，淡淡說道。

中虛帝面露異色。

只是一眼，便看出了他手中刀和自己之間那緊密無比的聯繫！

一瞬間，中虛帝甚至有一種錯覺，孟凡看到了他的少年時代。

就算是神王，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是神王。

哪怕是大帝之子，頂尖神王的後代，也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行走在武道上，甚至，神王的後代比普通的修士過的更苦，因爲要求更高。

就像玉寒，明明早就可以踏入神王境界，但是因爲她的父親是古皇，不允許她隨意踏入，必須找到一個契機，要於生死中突破才行。

中虛帝，便是在上古紀元，一個非常普通的修士，但是心性恐怖，一步步的成就了神王，直到最終成爲無常界五帝之一。

孟凡這一句話，高深到了極點。

在這句話面前，在孟凡的造物之眼面前，中虛帝忽然有一種錯覺，就是自己回到了年少時代，回到了那個弱小的時代。

再近十步。

孟凡看向了東勝帝。

“地勢坤，厚德載物，東勝帝根基雄厚，心性沉穩，當然敦厚，沒有任何邪意旁心，也在這沉穩心性中修得霸道拳術，我有一兄弟，叫戰天巨人，跟你有些像，都是正直之人，武道也是一條筆直的大道，不曾折彎。”

東勝帝聽罷，微微垂首，算是對孟凡言語的回禮，目光之中，也多了幾分尊重。

雖然孟凡名聲很大，但他畢竟是萬年來崛起的神王，和活了一個紀元的五帝相比，難免稚嫩，五帝對於他，也有幾分懷疑。

東勝帝現在，卻沒有了這種懷疑。

風度無兩！

這時，孟凡又踏出了十一步，看向了南鶴帝。

“南鶴帝原來是一隻上古仙鶴，卻拋棄妖族血脈，修煉人道武學，大道與大道之間，本沒有高低之分，爲何要拋棄本源？難道人道纔是大道？如果人道是大道，今天站在這裡的就不是我，而是中央大帝。”

南鶴帝面色變幻。

確實，他是一隻上古仙鶴，這一點，根本沒有誰知道。

除了五帝，還有太古公，就沒人知道了。

但是在孟凡的造物之眼下，無處遁形。

上古紀元，他是一個人道神王的坐騎，之後自行悟道，無限的崇尚人道武學，於是漸漸走上了人道，甚至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遵守人道，什麼禮法、上行、下行、操守，都比人族神王遵守的還要好，甚至幾次逆轉血肉，改變神魂和本源，其本質上，就是因爲崇拜人道。

如今，成爲了無常界的五帝之一，似乎也就沒有人在乎他修煉的是人道還是妖道了，可是孟凡的一番話，卻直接點出了他的武學根基，言語之中是說他本末倒置，他卻無力反駁。

終於，孟凡走到了四帝的身旁。

目光也落在了西陵帝身上。

“看不慣我？”孟凡問道。

西陵帝面帶微笑，卻沒有任何迴應。

孟凡輕笑道：“看不慣我可以殺我，就怕你沒這個本事，在我的武道上想殺我的人太多，多你一個不多，放心，我有一座英靈殿，可以爲人收屍。”

說完，他直接穿過了四帝，一馬當先，走入光陰行宮。

而此時此刻，光陰行宮空曠的宗門前，忽然出現了一道人影。

一個氣質溫養的極好，手持一柄摺扇的中年男子，目光炯炯的看着下面的五帝和孟凡。

他的目光，此刻完全落在距離自己最近的孟凡身上。

深施一禮道：“久仰。”

孟凡也拱手道：“剛聞您名聲，我倒是見識短淺了。”

還站在臺階下的北倉帝，情不自禁的讚歎道：“無雙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