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船槳，緩緩遊弋，看著這條寂靜到沒有任何波瀾的河流。

  河流之上，除了籠罩著肉眼看不透的迷霧以外，河流中，還有一條條布滿黑色鱗片的怪魚，這些怪魚，似乎有很高的智慧，明明長著一顆顆獠牙，一看猛獸，但孟凡的木舟劃過，這些怪魚明顯感受到了危險，本能的遊走。

  穿著灰色麻衣，模樣似乎沒有什麽變化，顴骨上的傷疤也還在的“張旭陽”，眼神卻無比清澈，氣質也沉穩如山，舉手投足間，沒有任何一個多余的動作，沉穩到了極致，哪裡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在這條河上，更像是一個有幾十年經驗的擺渡人。

  孟凡催動木舟，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終於到了岸邊。

  其實，他完全可以脫離木舟，直接飛到岸邊，因為短暫的脫胎換骨，這具肉身，已經達到了天元境，而且隨時能突破到玄元境。

  肉身是這個境界，他的神魂，卻是神王境界，而且超越了太多的神王，哪怕現在他的精神萎靡，大道真意，根本無法催動，但仍然強大而可怕。

  可是他對這個世界，還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不敢有太多的輕舉妄動，既然他現在的身份是“張旭陽”，一個剛剛踏入武道，掌握元氣的小家夥，如果忽然飛天遁地，一個念頭就是幾裡地，總怕會遭到有心人的窺視。

  雖然這種窺視的可能，很小，畢竟這裡，只有天元境以下的門徒走動，而且不會有任何一個鬼神道的厲害人物注意這裡，但他畢竟是老怪級別的人物了，小心翼翼，已經習慣。

  小心翼翼，是必要的，也只是暫時的。

  離開木舟，伸手輕輕拍了拍麻衣，整理了一下，雙手負在身後，閑庭信步的向前走，走出幾步，忽然覺得不對，孟凡頓了一下，手臂又垂在兩側，身軀也微微佝僂，顯得不那麽風采卓絕了，才繼續走。

  過了岸，這邊的景象，居然和河對岸非常相似。

  只是沒有那麽寒冷了，而且陰氣也沒那麽重了，反而能感受到一些生靈的氣息。

  甚至看到了一些生長的很緩慢的發黃植被。

  還能看到一些墓碑。

  走出一段距離，生靈的氣息就越來越濃重，漸漸的，一些奇形怪狀，似鬼非鬼的生靈從他面前跑過，那些生靈，都很奇怪的看著他，似乎對他充滿好奇。

  忽然間，他看到了人。

  不，準確的說，不是人。

  其實那個妖異男子，就不是人，而是一個孟凡從未見過的種族，只是相貌體征都很像人。

  而這個張旭陽，倒是一個人族，這說明，這裡並不像紫光帝國或者乾坤大世界那樣，是某一個種族一統天下的世界，在這裡，有各個種族。

  而他現在看到的那些身影，就是和妖異男子的同族，按照張旭陽殘存下來的一些零星記憶，能夠知道，他們是一群被稱作“修羅”的種族。

  在鬼神道，有幾大種族，其中修羅最龐大，鬼神道的長老，領袖，都是修羅，其次是魔族，這個魔族，就是九泉魔尊的種族，第三，才是人族，然後，就是其他零零散散的種族。

  雖然人族門徒的數量排在第三，卻只是數量多，地位很低，在鬼神道，絕大多數的人族都是小門徒，甚至雜役、仆從，只有極少數，成為了精英門徒，甚至成為“鬼羅”長老，不過百中無一。

  看到那些修羅族，孟凡立刻知道了，他們就是地位很高的種族。

  而這些修羅族，圍繞在一座石碑前，正在烹飪，不知道做的是什麽，不過味道非常香甜。

  孟凡一步步走近。

  走了好半晌，這十幾個修羅族才注意到他，都是一臉詫異。

  這些修羅族，都是天元境以下，有幾個和妖異男子修為相當，剩下的，修為更低，有男有女，模樣都很像人族，但孟凡卻能看出他們有本質的不同，是血脈的不同。

  “張旭陽？這個小家夥怎麽回來了？歷來派給擺渡人的幫手，只要是人族，必然要被煉成丹藥，直接吃掉，不可能活著的，上面對咱們修羅門徒吃剛入門的人族門徒的事，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根本不在乎，他怎麽能活著出來？”

  幾個修羅，交頭接耳，聲音不大，但孟凡卻聽的清楚。

  孟凡一步步走近，來到十幾個模樣非常像人族，甚至其中一個女子，更是充滿邪魅之感，比許多人族美女還要嫵媚，赫然是一半修羅、一半魔族的血統。

  他站在十幾個修羅面前，皺眉思量了半晌，不斷的眨動眼睛。

  十幾個修羅都倍感古怪，看著“張旭陽”，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良久，孟凡終於想起了這幾個修羅的身份，沒辦法，張旭陽的神魂被徹底抹殺，只有殘存的精神和念頭，記憶太模糊了，所以用了很久才想起。

  這些，一個個都被稱作師兄、師姐，也是門徒，但地位比張旭陽高出一萬八千倍，換句話說，只要他們願意，都可以直接吃掉張旭陽，不會有人管。

  直接開口，孟凡笑著叫出了這些“師兄”“師姐”的名字，態度無比謙和，給人感覺如沐春風，任何人，只要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模樣，都不會有任何討厭的感覺，反而會立刻感到親近。

  這點東西，對於孟凡來說，太簡單了。

  可是，就在這時！

  十幾個修羅立刻暴起，紛紛掏出自己的兵器，都是一些奇形怪狀，張牙舞爪的兵器，陰森森的，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模樣，看著孟凡，暗暗催動元氣，甚至地面，都在微微晃動，這是其中一個修羅元氣貫通地脈所產生的效果。

  其中更有一個修羅，額頭居然流出了汗水，那種緊張，一覽無余。

  孟凡一怔，隨後苦笑搖頭。

  “顯然，我不是第一個奪舍成功的，雖然很少，但這個鬼神道以前應該也遇到過幾次，但凡能奪舍的，當然都是強大的人物。哎，精神太過萎靡，神魂還在和肉身融合，實在虛弱，居然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一個愚笨怯懦的人，怎麽會用我剛剛的口氣說話呢。”

  一邊說，孟凡一邊搖頭，十分責備自己。

  也沒辦法，虎落平陽，縱然山崩海嘯巋然不動，精神沒有半分猶疑的他，此刻也是最虛弱的狀態，露出馬腳，雖然於他來說太過可笑，連幾個小修士都騙不住，卻也是沒辦法。

  再看那些修羅，一個個的表情完全是緊張到了極點，卻不敢輕易動手，生怕第一個動手，就成了孟凡的目標，所以面面相覷，都指望別人先出手，奈何他們誰也沒有為他人付出的覺悟。

  “噬魂吃人，你們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是怪物，是猛獸，沒有道德，沒有倫常。這樣吧，我問一些問題，你們一一回答我，回答上的人，都可以走，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不然的話呢。”

  孟凡目光微微閃爍。

  啪啪啪啪啪啪！

  十幾個修羅手中的法器，接連爆炸，無一幸存！

  孟凡輕聲道：“告訴我，這個世界，究竟是一個什麽世界。”

  十幾個被一個眼神便震碎了法器的修羅大驚失色，都是呆愣當場，這時，一個女子忽然向前一步，直接跪在地上，緊張的道：“前輩，這裡是鬼神道！是……是六道！您不要殺我！我願意成為您的禁臠，日日服侍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