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大帝追尋的是知識和哲理，他也希望眾生能夠追尋這些，他並不相信永生，也不相信神明，可是芸芸眾生並沒有他的智慧，居然給他命名為長生大帝，並將其哲理、知識變成了宗教和信仰，命名為“長生天教”。

  這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在任何文明的早期，眾生面對未知的世界，無法洞悉因果關系的世界，都會強行添加關聯，於是就出現了，天災是因為有神明發怒，洪水是因為水神翻身，等等奇怪的傳說，這些傳說漸漸被豐富出來，於是就成了神話。

  神話，也就早就了信仰和宗教。

  相比較思想統一的長生天教，自然神教則開始百花齊放。雖然自然神教篤信眾多神明，有很大的寬容性，但就因為太過寬容，所以不夠嚴謹，靠近水的國度更加虔信水神，而認為水神是第一神，靠近山川的就相信森林之神或者山川之神，如此種種。

  所以自然神教很容易分裂，一個王國會變成許多個信仰不同神明的王國。

  在第二個恆紀元的初期，神話時期，眾生繁榮，宗教昌盛，藝術也開始蓬勃發展。

  這個狀態持續了大約兩千多年，強大的長生天教徒們開始統一諸多分散的自然神教王國，也先後爆發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戰爭，戰爭催生了更多的藝術。

  宗教、藝術，這兩塊肥沃的土壤上，開始誕生知識、哲學、倫理等觀念。

  在神話時代的後期，思想綻放達到了高峰，各種學術盛行，但主要還是圍繞宗教展開的，所有的藝術也為宗教服務，但這個階段，一些嶄新的思想也出現了，比如最早出現了種族的概念，只是這種思想一直很難成為主流。另外，也出現了一批幾乎洞察到了萬物本質的思想家，他們認為所謂神明，可能是另一種存在，因為這種存在並不回應祈禱和祭祀，所以這種存在可能是沒有思想的。

  這派思想家用了前後兩三百年的時間完善自己的思想，可是一直不被認同，他們的地位也很低。

  在神話時期的最後，光明法則又出現了微弱的波動。

  相比較曾經把大地變成綿綿火海的時期，這個時期的波動其實非常微弱。

  可是，這場波動造成了許多冰川的熔化，並發生了一次大洪水。

  洪水連過百丈的山川都淹沒了。

  無數文明、國度，都消失在洪水當中。

  孟凡站在一座島嶼上，這座島嶼是曾經的一座山，他默默望著洪水當中的一些船。

  哪怕在溫和的恆紀元，文明，也可能會在一夜之間消失。

  那些船大小不一，比較大的，簡直和一座島嶼一般，能承載幾千的生靈，還有上百艘船連接在一起的。

  那是水上帝國。

  光明法則的波動不是瞬間發生的，而是在過去的幾百年裡逐漸升高，冰川緩慢熔化，水位也不斷提升，最初各個文明和王國都沒有在意，隨著一些沿海城池被淹沒，王國的領袖們開始意識到會有一些事情發生，在洪水大爆發之前，一些王國已經開始打造船隻。

  這也是因為各個文明開始發展，思想開始成熟的原因，如果在更古老的時代，哪怕大洪水已經爆發了，各個王國仍然無法意識到他們會滅亡。

  比較強大的王國打造了數千艘船，小王國意識到這一點，也開始紛紛效仿，打造了幾十或者幾百艘船。

  於是形成了神話時代末期的許多水上帝國。

  這一場洪水，使得那一派地位始終很低，也認為神明並不存在的思想家們，地位有顯著的提高。

  在大洪水爆發之前，他們就開始觀察溫度和白晝延長的規律，到大洪水爆發前的十年，他們發現白晝的時長比夜晚多了三倍，於是他們宣稱大洪水將要爆發，也許就在一年之後，並到處勸說文明的領袖們馬上建造大船，當然了，能出現這麽多的水上帝國，並不是這派思想家的功勞，早在他們開始勸說之前，各個文明的領袖就已經開始建造大船了，只是他們的思想為這些領袖們提供了依據，尤其是他們對於洪水爆發的預期，也成了最早的“推算”。

  雖然他們的預期從來都不準。

  大洪水爆發之後，這派思想家們繼續觀察，他們發現白晝的時間還在延長，並由此推斷洪水會繼續升高，僅剩下的土地也要被淹沒，他們認為，這是“大光明”的原因，也認為這是一種自然的法則，也就是“光明法則”。

  從此之後，這派思想家就成為了“法則學派”。

  他們最早創造了“法則”的概念。

  當然了，在這個時代，文字和孟凡所處的時代完全不同，所以他們所命名的法則，其深意和孟凡所在時代的法則也有所不同，但大體意思是接近的。

  法則學派所預言的洪水會繼續升高成真了，那極少數生活在山端的文明也消失，這使得眾多王國開始重視他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曾經的信仰。

  “宗教和信仰這個東西，在自然力量的面前，很脆弱，也很容易被挑戰。”孟凡淡淡道。“在無限領域的文明早期，他們的世界當中有非常強大的幾個國家，都信仰一種神，後來一場巨大的瘟疫爆發了，許多人都死了，包括那些最虔誠的信徒和為神服務的人，這使得信仰發生了巨大的動搖，也因此爆發了一場名為‘文藝複興’的運動。不論是自然神教，還是長生天教，面對如此混亂的時代，災難頻發的時代，他們的信仰最後都會崩塌，新的信仰會佔據眾生的思想世界。”

  手杖老人點了點頭。

  在大洪水爆發九十年之後，法則學派的思想家們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體系，並且擁有了大量的信徒，這是因為這派思想家中出現了許多位傑出的精英，他們將長生天信仰和自然神教的信仰重新闡述了一遍，以貼合自己的學術，所以漸漸的被眾生接受。

  比如說，他們認為“太陽神”是存在的，但他有另一個名字，叫光明法則，而這派思想家可以感受到光明法則的運行規律，換句話說，可以和太陽神對話。

  當幾次預言成功，他們自然就被視為比那些祭祀還要接近神的存在，信徒也會增加。

  而長生天教被重新闡述就更容易了，長生大帝留下了數不清的知識和哲理，其中許多部分，甚至還和法則學派的思想完全契合。

  大洪水之後九十年，法則學派的一名思想家聲稱，洪水還會暴漲，因為白晝的時間，又延長了。

  可是這次，法則學派錯了。

  白晝的時間確實又延長了，卻沒有暴漲，反而水位越來越低。

  淹沒了整個大陸的洪水，因為光明法則越發強大，而開始蒸發。

  當水位低到了一定程度，一些山川又裸露出來的時候，暴雨降臨。

  狂風暴雨，雷霆閃電，海嘯，颶風，無數的災難，摧毀了一個又一個的水上帝國。

  以為自己已經摸清了世界規律的法則學派，在思想上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他們，太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