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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了暴君後我死遁了》第 37 章(一切皆許可,一切皆荒誕...)
“怎麼會?”裴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喉頭微甜,一口鮮血染紅了前襟。

登時如萬箭攢心,氣悶神昏,跌坐在地上。

“你怎麼知道我是來刺殺你的!!”

“你原來早知道是不是?!”

“可笑可笑……”裴姝淒迷地大笑出聲,唇角不斷有鮮血淌下,“可笑我— —”

聽著怪炸耳朵的。

牧臨川面無表情地拔.出了錯金刀,又一刀戳進了對方氣管,挫斷了裴姝的喉骨。

戛然而止。

很好,世界安靜了。

“噗呲——”

下一秒,牧臨川就被噴出來的血濺了一臉。

牧臨川擦了把臉上的血,炫酷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這一臉血搞得牧臨川十分之不爽。

少年伸出袖子去擦,擦了半天都沒擦乾淨,陰沉著臉坐在了血泊中,半天都沒出聲。

*

“你原來早知道是不是?!”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裴姝崩潰不甘的大喊響徹了整個玉壽殿。

偏殿中,大鄭夫人面色大變,睏意一掃而空:“出事了!!”

等眾人趕到偏殿的時候,卻看到少年天子若無其事般地坐在血泊中,把玩著一把錯金刀。

常年病痛所致,他的指尖呈現出病態的青白色。

髮梢還在滴滴答答地淌著血,猶如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一抬眼,對上大鄭夫人驚怖的眼。

牧臨川挑眉,語氣淡定非常:“愛妃來了?來得正好,這兒就拜託愛妃處理一下罷。”

大鄭夫人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她送上床的美人,牧臨川竟然沒上,沒上就算了,他還把她給殺了???

而牧臨川卻踩著木屐,揣著袖子,揚長而去了。

……

拂拂半夜是被嚇醒的。

她做了個夢。

她夢到了一條冰冷的小蛇爬到了她臉上,小蛇擺著尾巴在她臉上四下游走,嘶嘶地吐著鮮紅的信子。

陸拂拂整個人都不好了,一個哆嗦,猛地睜開了眼。

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猩紅的眼——

“呀!!!”

陸拂拂驚叫了一聲,渾身炸毛,一個骨碌從床上坐起!

竟然是多天未見的牧臨川。

牧臨川低垂著眼,渾身帶血,烏黑的髮梢與纖長的眼睫都在往下滴血。

他伸出蒼白冰冷的手,緩緩摩挲著她的肌膚,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又有幾分冷冷的殺意。

陸拂拂渾身嚇得直打哆嗦,以一副“你有病嗎”震驚而憤怒的視線看著他。

“你怎麼在這兒?”

少年勾著唇角嗤笑了一聲,將錯金刀塞到了拂拂手上。

被人從溫暖的被窩中拖出來,手上又塞了把凶器。

拂拂愣愣地握著冰冷的刀柄,看著牧臨川的目光更震驚了。

“想殺了我嗎?”少年手心覆上了她握著刀柄的手,嗓音玉潤慵懶,循循善誘般地低聲道。

大半夜被吵醒,陸拂拂有點兒窩火。

她一把推開了牧臨川,驚疑不定地反問道:“我殺你做什麼?”

牧臨川反倒是愣了。

他又湊近了點兒,臉上表情驟然冷了下來,陰鬱懨懨地問:“你不想殺我?”

“當真不想殺我?”

說著又撿起了錯金刀,握上了陸拂拂的手,逼著她往自己□□的胸口捅。

感覺到利刃抵上了少年胸口,拂拂一個哆嗦,差點兒跳了起來。

她慌忙地掙開了手,刀刃一偏,只在少年胸口留下了一道嫣紅的划痕,拂拂惱怒地道:“你有病。”

剛剛牧臨川握著她的手勁兒大到足以刺穿他的心臟。

要不是她動作快——想到這兒,拂拂還有點兒驚魂未定,蒼白著臉問:“你幹嘛要作踐自己?”

牧臨川眨眨眼,揩去了眼睫上的血珠:“你不是怕我嗎?”

陸拂拂怔愣了一下,無語道:“我怕你也不代表我要殺了你吧?”

黑夜中的少年,猶如一道鬼魅飄忽的鬼影,猩紅的眼裡如有繚繞不定的霧氣。

拂拂翻身起床,點上了油燈。

燈火驟然亮起,刺得他好像不大舒服地微微皺起眉,眼睛閉上又睜開。

這時,陸拂拂才看到了牧臨川的模樣。

少年看上去就像是從血泊地獄中爬出來的索命惡鬼,渾身上下涼意驚人,嗓音好像都透著股冷意。

少年一向不好好穿衣服,衣襟大敞著,露出光潔白皙的胸口,方才刀刃劃破的胸膛滲出了不少血,順著嫣紅一路往下滴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少年嫣紅的乳|首。

拂拂看了一眼,頭皮發麻,臉上發燒。

媽呀,真騷包。

陸拂拂好歹是個黃花大閨女,不敢再看了,慌忙移開視線,蹙眉催促道:“你趕緊把衣服穿好。”

牧臨川好像這才回神,慢條斯理地看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把衣襟給攏上了。

又是一片安靜。

經過方才這一番爭執,少年髮帶滑落,烏髮如流水般自肩頭流瀉。

半垂著眼,把玩著手上這把剛剛沾了自己鮮血的錯金刀,漠然疏離地像是快要隱在了這一汩似月光的燭光中。

天知道,他得花多大力氣才能捺下殺了陸拂拂的慾望。

燭火就像是地獄的烈焰,一點一點灼燒著他的肌膚。

牧臨川呼吸驟然急促。

渾身煩躁得又想要殺人。

他有病。

他知道他有病。

他是九五之尊,是為人教一方之主的人皇嗎,不受任何規則的拘束,善惡、正邪、黑白……道德於他沒有任何意義,法律於他不設限。

他擁有空前的自由,一切皆許可,一切皆荒誕。

他如同了打破羊圈的綿羊,不用再受牧羊人的領導,他能盡情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然而這同時也使他迷失了方向。

少年垂下眼睫,嘴角扯出點兒譏諷的弧度。

他可忘不了,自己被接回王宮後不久,阿父厭惡的眼神。他長在寺廟裡,於政事一竅不通,那男人大罵他是個廢物。把一個根本不想當皇帝的,推上皇位,這是件多麼諷刺的事。

牧臨川扯了扯唇角。

他一直在尋找著自我的價值,卻又深知“我”究竟有多個多荒謬的概念,到頭來只能站在曠野中茫然無措的哀哀鳴叫。

怪誕、病態、醜陋、模糊、瘋狂、矯情,這就是他。

少年一副厭世的模樣,陰沉沉地坐著,忽而又摀住眼放聲大笑起來。

他無從發洩這無能為力,無從發洩這焦躁。

除了殺人。

只有殺人,只有殺人才能緩解他內心的焦躁與不安。只有千佛窟中那些他引以為傲的作品才能讓他得到片刻的安寧。

只有在那一片天地中,他是不容於世的天才。

可從來沒有人這麼認為。

那男人罵他是廢物,眾人罵他是暴君,他痴迷於佛事,曾經效仿漢昭烈帝,三顧上京名寺寶嚴寺,躬請當世尤善於繪畫雕刻的了慧。

了慧卻大罵他滅絕人性,雕畫出來的東西毫無審美價值,用色一塌糊塗,是個不折不扣狂妄自大的庸才。

他當即便叫人把了慧拖下去殺了,自己動手把他做成了又一尊嘴歪眼斜的佛像,藏於千佛窟內。

不過會點兒奇淫技巧罷了,給臉不要臉。

他曾經以為嫂嫂是會接受的。

顧清輝一直是個例外。

當時他剛入宮沒多久,還不是眼下這個睚眥必報的惡劣性子。那時的牧臨川,充其量只能算是個陰鬱又漠然的小少年。

剛被人大菩提寺中帶回,少年身子骨比同齡人要差上三分,冰肌雪膚,長長的眼睫覆壓下來,乖巧又冷淡。

宮宴上,他一次遇到了顧清輝。

少女身姿曼妙,穿著一身淺紫色的襦裙,擁著斗篷,走在宮道上,身後的宮婢提著一盞絹紗燈隨行,遙遙望去,她眉眼似比這薄雪還要冷清三分。

那時的牧臨川,靡顏膩理,俏麗又孤冷,自我封閉。

他經常睜著大大的眼睛,嗓音軟糯地拒絕著所有人的好意。

隨行的內侍與宮婢都說,這是長樂王王妃牧行簡,他得喊她一句嫂嫂。

少女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本是一家人,相處久了,關係也漸漸親密了。

每每午夜夢迴,牧臨川常常都看到,少女手執書卷坐在案幾前,在窗前倒映出清麗又朦朧的一抹倩影。

唯有顧清輝願意溫聲勉勵他,肯定他的價值。

當他生病時,少女略顯生疏地撫摸著他的額頭,替他掖上被角,不眠不休的侍奉在側。

他們曾經有過一段親密無間的歲月。

不過隨著他年歲漸長,顧清輝便主動與他疏遠了距離。

顧清輝於他而言,的確如高天中的一輪明月,可望而不可及。

明月只照耀一人,那便是牧行簡。

少女性子雖然堅韌冷淡,卻在每每看到牧行簡時才會露出點兒忐忑不安的小女兒情態。

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夫妻和睦,恩愛不疑。

他也曾想要討好顧清輝,想要取代牧行簡在她心中的地位。

可沒有用。

隨著他年歲漸長,漸漸長成了個無惡不作的混世魔王,睚眥必報,小肚雞腸,心胸狹窄。

顧清輝不贊同他的處事風格,對他愈發失望。

也只有牧臨川自己才知道,最開始他的荒唐和浮浪,都只是固執地,企圖將顧清輝的視線從牧行簡身上拉回罷了。

沒想到此舉反倒將顧清輝越推越遠,到後來,他也不甚在意顧清輝的目光了,他樂意這麼活著,這麼活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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