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地在看著書, 被牧臨川打擾了。
少女憋著一肚子氣,臉色氣得通紅,蹦起來去搶牧臨川手中的書。
牧臨川仗著比她高半個頭, 勾著唇角, 漫不經心地將書卷高高地舉在空中,猩紅的眼裡閃爍著惡劣的笑。
搶了半天都沒搶到, 拂拂一個剎車不及, 反而還一頭撞在了少年光潔結實的胸口上。
痛痛痛要死了!!
一股酸意直沖天靈蓋, 拂拂捂住鼻子, 眼淚都 出來了。
牧臨川卻好像被摁住了暫停鍵, 猛地僵在了原地。
少女就像是結實的小牛犢, 一頭撞上了胸口。烏黑的長發蹭過裸露的肌膚, 微癢,心裡好像也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牧臨川眼裡飛快地掠過一瞬茫然,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
少女這個時候已經坐回到了桌子前, 她沒有束發,烏發披散。
牧臨川與她平常裡也不愛計較這些。
青絲如雲披垂在腰臀上, 伴隨著少女的動作, 勾勒出縴美又生機勃勃的弧度。
回過神來後, “啪”地一聲, 冷著臉將這卷《左氏傳》拍在了桌子上。
“治就治吧。”察覺到牧臨川臉色突然不對, 拂拂揉著鼻子,有點兒心虛,又有點兒惱怒,自暴自棄道, 她還沒怪他好端端地突然來搶她東西呢。
牧臨川冷聲道︰“你怎麼這麼上心?還是說一個王后已經滿足不了你的野心了?”
“還不是因為你?”陸拂拂坐在桌子前,長長地嘆了口氣。
“為了”牧臨川一怔, “我?”
“陛下你沒聽其他人說嗎?長樂王已經籠絡了z人……”拂拂憂心忡忡,頭大如鬥。
少年緊繃的氣勢突然間微不可察地一收,烏黑的長發披落在肩側,他微微睜大了眼。
很快,又匆忙垂下眼皮,乾咳了一聲。
朝天翻了個白眼,牧臨川走到桌案前,一屁股坐下來,漫不經心地伸著手指點著桌上的書卷。
“你當真以為孤不知曉?”
拂拂面露驚訝之色。
牧臨川乾咳了一聲,臉上露出點兒得意之色︰“崔蠻還記得嗎?”
崔蠻?女主角她必不可能忘記。
“南平郡郡守崔素就是她爹。”
拂拂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你那幾天寵愛崔蠻,都是因為她爹嗎?”
牧臨川卻沒有正面回答,少年低垂著眼,剔亮了銀燈,縴長的眼睫在眼皮上投下淡色的陰影。
瞳仁勾勒著一圈暗紅色的微光。
旖旎又嫵媚。
“孤可不是那些沉迷於美色的昏君。”
陸拂拂心道,那是,畢竟沒多少人能滿足你這奇葩的性癖。
牧臨川這話說得其實並沒有錯,經過這幾天的學習,陸拂拂驚詫地發現其實小暴君他什麼都懂,也難怪他能坐穩江山這麼久。
否則照他這麼作死下去,一般人坐不了兩三年就會被趕下王位。
他分割了尚書台的權力,將決策實權統歸於自己左右近侍,不動聲色地下移門閥實權,看似憑自己的喜好任意重用卑官小吏,實則在與高門士族爭權。
大雍傳至牧臨川這一代時,外軍勢大,拱衛王城的中軍兵力卑弱,統共不過兩三萬人,聽說這小暴君私底下還練了一支重騎兵。
只可惜他爹厭惡他,使得長樂王牧行簡,領安西將軍,使持節,為荊州刺史,據荊襄,佔據重鎮,擁兵自重,給自己親兒子埋下了個□□,早晚有一天要炸得他骨肉橫飛,死無全屍。
少年什麼都懂,卻鮮少管事,支U笑看著自己的江山走向毀滅,等待著懸掛在自己頭頂的利刃落下。
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拂拂匆忙低下了眼,心裡很亂。
雖然知道她這樣想無異於三觀爆炸,可她還是忍不住泛起了點兒對牧臨川的同情。
一開始或許只是因為牧臨川與妮很像。可是後來,拂拂就明白了,就算牧臨川再像妮,他也不是她。
想到這兒,陸拂拂攏上書卷,轉頭一看雕花窗外,不由低呼了一聲。
“下雪了。”
少女擱下書卷敏捷地跑到了窗邊,推開了窗,扭頭笑道︰“陛下你看下雪了!”
少年看著她發呆,心中譏諷道,不就是下雪嗎?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雪花片片飛散,零落枝頭,初時不多,很快,便如席子一般覆壓下來,隔牆梅花細細香。
少女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伸著手去接窗外的飛雪。臉蛋被凍得紅撲撲的。
深吸了一口氣,凜冽的寒意鑽入鼻腔,拂拂看書看得困怠的精神不由為之一振。
拂拂扭頭看向他。
少女眼裡好似蘊著兩彎光光的小月牙兒,將生活中這些微不足道,卻令人微感驚喜的小事,都一一與他分享。
陸拂拂樂呵呵地看了一會兒雪,驚喜漸漸淡去,隨之湧上心頭的是一陣無邊的失落。
“這雪下得這麼大,流民肯定愈加難熬了。”
拂拂低聲道︰“本以為開春就能暖和起來了。”
她看向外面這冷寂的長夜,上京的寒夜並不淒苦,隔著飛雪依然有笙簫聲隱隱傳來。
倒不是她吃飽了撐著,悲天憫人。
只是
陸拂拂心裡忡忡直跳,扯了扯自己身上這狐裘,臉上臊得厲害。
她覺得自己不配罷了。
往室內一看。
銀楹金柱,珠簾玉壁,殿內燒著上好的銀炭,胡桃小幾上陳設著琉璃碗、水晶缽一應器具,在燭光下泛著五彩的異光。
她配不上這麼好的吃穿用度。
越想,小姑娘越覺得焦慮和愧疚。
這幾天跟著牧臨川旁聽政事,她知道了如今大雍還有許多人吃不飽飯,以至於易子而食。
辛辛苦苦勞作一年,到頭來卻要交稅供養他們這些四體不勤,不事生產的廢物們,以自己的血喂飽他們,維持他們奢靡的生活。
操他媽的,她背叛了工人階級。
她是農民的孩子。
拂拂咬牙切齒地解下了身上的狐裘︰“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朱門酒肉臭……”牧臨川一怔,若有所思地復述道,“路有凍死骨?”
“這詩是誰所作?”
陸拂拂︰“你就算知道了也沒用。”
少女嗓音一點一點低了下來,“這是杜甫寫的。”
牧臨川瞳仁深深地凝視著陸拂拂,皺了皺眉。
他不太懂陸拂拂情緒為何這麼悲天憫人,這些人死也就死了,死了倒還解脫,大不了下輩子投個好胎。陸拂拂這樣拘著他們留在塵世受苦,整日做著這些做不完的農活,飽經戰亂顛沛流離之苦,有意思嗎?
目光一瞥,瞥見少女怔然失落之色,這感覺讓牧臨川感到很煩躁。
少年陰鬱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若無其事道︰“開孤的私庫賑災吧。”
國庫雖不充裕,他牧家的小金庫卻是塞得滿滿當當的。
他阿父在時本就橫征暴斂,賣官蠰爵。到了牧臨川繼位後,更是被大臣當面怒斥為恆、靈之流,錢帛盡入私門。
實際上,牧臨川他物質欲望很低,平常吃得不多,覺也很少睡,又因為病痛,吃什麼都味同嚼蠟。
錢帛堆在私庫裡爛了也是爛了,倒不如拿出去賑災。
拂拂簡直受寵若驚了,結結巴巴地問︰“當、當真?”
她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面子?竟然能從牧臨川兜裡掏錢?
牧臨川盯著她看了半晌,移開了視線,翹起唇角,輕描淡寫道︰“這不是王后所說嗎?叫孤作三個月的明君。”
說著,少年直起身,竟然戴上了鬥笠,步出了昭陽殿。
拂拂愕然︰“你去哪兒?”
牧臨川施施然地蹬著朱漆的高齒木屐,平靜道︰“孤去處理政事去。”
今夜不睡了,
天子一諾,自然是重於千金的。既然答應了做三個月的明君,那就做三個月的明君。
拂拂想都沒想,抓起一盞素絹燈籠,氣喘籲籲道︰“我也和你一塊兒去。”
燭火微光之下,少年帝後,並肩踏雪而去。
……
陛下竟然帶頭將私庫裡的錢帛拿出來賑災,此舉可謂震動上京。非但如此,還支使身邊人挨個上各上京士族家裡討債。態度可謂十分流氓。
孤都把小金庫捐出來了,諸位愛卿看著辦吧。
而陸王后更是以身作則,削減了宮中用度,將自己的綾羅首飾也俱都拿出來捐了。
諸位清正耿直,忠心耿耿的大臣私下裡聚在一起時,驚疑不定地私下交談。
“陛下這幾日當真改性子了不成?”
雖說是往好的方向改了,但這改變實在是沒讓他們感到欣慰,而是感到驚悚。生怕這位天子和以往一樣,正悶著聲兒準備憋個大的呢。
想到當初大朝會時那一面,張秀低聲道,“怕是因為那位陸王后。”
若真如此……
眾人面面相覷間,散騎常侍全玨微微一笑道︰“崔明公也曾同我提起過這位陸王后,這若是真,陸王后可還真是我大雍之幸,只怕朝野中有人欣慰,卻又有人坐立不安了。”
“此話也不能這麼說,有前朝賈南風禍亂朝政之先例在前……”另有一人斟酌著說,“這陸王后究竟是何用意還尚需探明。”
張秀道︰“這倒也無妨,最怕的便是長樂王那邊的反應。陛下如今在民間聲望漸長,長樂王那兒恐怕坐不住了,早晚必有所動作。”
是啊。
眾人面色漸漸凝重。
這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當務之急。
沒過多久,全常侍的話便得到了應驗。
諸位大臣俱都詫異地發現,這位一向頑劣的少年天子,竟然格外聽王后的話。這位陸王后雖然出生寒門,卻聰敏好學,不戀權勢,更常常庇佑朝中清流,很得眾大臣喜愛。
有王后拴著,最近陛下已經將近一個月沒亂殺了。
每到少年天子眼一眯,準備︰亂殺
之時。
少女都會睜大了眼,惱怒地把他給瞪回去。
大朝會之時,文武百官也不必時刻提心吊膽。上朝的時候,諸位大臣看著陸拂拂的目光,更是常常透出欣慰與慈愛來。
是日,下了朝會。
拂拂卻沒有和牧臨川一道兒離開,少女猶豫著抿了抿嘴巴,叫住了劉季舒。
“劉黃門?”
拂拂輕輕喊道。
“王后?”劉季舒詫異地躬身行禮。
陸拂拂頓時笑開了,少女笑起來的時候與大雍所有貴女都有所不同。
大雍的貴女絕不會笑得如此失態,少女就像是從山野間裊裊走出來的山鬼,又像是鄰家亭亭玉立的少女,質樸活潑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毫無身為王后的驕矜可言。
拂拂心裡砰砰直跳,恭恭敬敬地還了一禮,終於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她是來向劉季舒請教王弼“本末有無”的問題的。
劉季舒與全玨幾人本等著拂拂的說明自己的來意,聞言幾人面面相覷,幾乎都大吃了一驚,“哦?王后近日在看些什麼?”
拂拂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近日在看《老子注》。”
一直以來,拂拂都有個長處,那便是求知若渴。
大雍重玄學,既為王后,想要了解這些高門大族,玄學不得不學。
拂拂穿越之前倒也學過思想政治,怎麼說也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底子比大雍的平民百姓好上數倍不止,不過《老子》的內容對於拂拂而言還是有些艱澀了。
“本末有無”的問題?
聞言,全玨與劉季舒簡直是驚喜交加。
老莊玄學尤為艱澀難懂,陸拂拂進步竟然如此之快。
全玨忍不住笑問︰“那王后可有所得?”
拂拂想了想,緩緩地搖搖頭,眉眼透著股認真勁兒。
“實不相瞞,我魯鈍無能,看不大懂。只是前幾天看了阮嗣宗的《清思賦》,當中所描述的‘夫清虛寥廓,則神物來集;飄遙恍惚,則洞幽貫冥;冰心玉質,則激潔思存;恬淡無欲,則泰志適情’的清虛境界使我悠然神往,這才對老莊玄學萌生了興趣。”
少女口齒伶俐,雙眼明澈,神思敏捷。
見拂拂說得頭頭是道,劉季舒與全玨俱都莞爾一笑,細細地於她解答當中的疑惑之處。
等陸拂拂離去之後,全玨這才轉頭問身旁的劉季舒,“明公可知曉學習最怕什麼?”
不待劉季舒回答,全玨朗聲大笑,“哈哈哈哈最怕的是不懂裝懂,恥於下問啊。”
這陸王后毫無驕矜之色,神態恭敬謙遜,進退有度。全玨心頭又升起幾分淡淡的喜歡。
待於朝中幾位好友踫面之後,有人問︰“如何?”
“這陸王后可堪重任?可是賈南風之流。”
全玨與劉季舒相視而笑︰“不管這位陸王后究竟有無爭權奪利之心。她確確實實是個聰明人。”
“此話從何說起?”
“她今日向我等請教老莊玄學,又直言向往於阮嗣宗所描述的清虛境界,只怕亦是看出了我等的擔憂,特地來向我等表態。”
應該算表明自己沒有權欲之心了吧?
與劉黃門全常侍等人道別後,拂拂跺了跺腳,長長地籲了口氣,又眨眨眼。
天知道穿越前她見過最大的官兒就是村支書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這些股肱之臣直接接觸呢。
政治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
……
開了春之後,冷暖不定,氣溫變化大,又日日夜夜忙著改造牧臨川,拂拂很快就病倒了。
少女昏昏沉沉地埋在被褥之中,燒得神志不清,全身上下就像個小火爐。
牧臨川眼睫低垂,伸手一探她的額頭,冷聲道“今日朝會不去了,散了吧,吩咐下去,明日另行在瑯指笠槭隆!
拂拂正燒得昏昏沉沉間,隱約聽到少年正與張嵩交談著些什麼,
“不上朝”這三個字描黑加粗地在眼前閃過,拂拂猛然驚醒,起得太急,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
“別別別啊!”
少女燒得臉頰通紅,嗓音喑啞,有氣無力地說︰“你答應我的。”
“你快去上朝。”
牧臨川譏誚地看著她︰“都成這樣了你還管孤上不上朝?”
拂拂抽了抽鼻子,又咳嗽了一聲。好像是扁桃體發炎了,一說話嗓子眼裡就澀得要命。
“這不是為了你好嗎?”陸拂拂甕聲甕氣地說,“你快去上朝吧。”
“為了我耽擱一天這多不值啊。”
少年伸出手,冰冷的手指一點一點描畫著陸拂拂的眉眼。
前有賈南風專擅朝政的前車之鑒,說他信陸拂拂這是不可能的。
於是,他帶她上朝,放任她乾政,不動聲色地為自己找一個殺她的理由和機會。
早在他還是個稚童之時,他就明白了,眾人皆不可信,法裕又用自己的命為他上了這一課。他不信陸拂拂,自始至終就沒信過她。
可是沒有。
可陸拂拂竟然真的毫無權力欲望。難道說真的是為了他?為了他好?
少年眼睫半斂,指腹微微一頓。
圓滾滾的佛珠落在臉頰上,像是融化的細雪飄落在肌膚上,微涼,含著淡淡的檀香味兒。
好涼快。
陸拂拂這個時候已經徹底燒迷糊了,隻覺得臉上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下意識地伸手一把抓住了源頭。
牧臨川眉心猛然一跳,神情莫辨,低著眼看著陸拂拂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帶著他的手還往自己臉上貼。
張嵩驚訝得幾乎快合不攏嘴了,心裡咯 一聲,暗自替拂拂叫了聲不妙。
把陛下當冰盆什麼的,這可不是燒糊塗了嗎?
然而,接下來,張嵩卻看到了讓他更驚訝的一幕。
少年面無表情地拉下唇角,指腹緩緩摩挲著拂拂滾燙的肌膚。
那雙細長的眼飛快地閃過了震驚、殺意、茫然和差點兒讓張嵩撲通跪倒在地的羞怯。
細細麻麻的癢意傳來,陸拂拂若有所覺地睜開眼,醒了。
一睜眼,便有股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上了天靈感,拂拂一個哆嗦,心道。
作死,她竟然拉著牧臨川的手不放。
她一醒。
牧臨川猩紅的眼盯著她的眼,緩緩地抽出了手,什麼也沒說。
或許是因為人在病中就會格外脆弱。
感覺到牧臨川紋絲不動地坐在這兒,拂拂急得都快哭了,心還在滴血。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她的任務進度條
“陛下,你……你快去啊!”拂拂直咳嗽,嗓音沙啞得猶如老婦般難聽。
張嵩屏住了呼吸等著牧臨川的反應。
少年靜坐了一會兒,微卷的碎發垂落在眼前,半晌,這才站起身︰“走罷,上朝。”
“你再叫尚藥局的人來一趟,等孤下了朝若是看到王后的病情沒有起色。”牧臨川平靜地說,“孤要他們腦袋。”
拂拂往床上一趟,攏緊了被褥,昏昏沉沉地罵道。
裝什麼霸道總裁呢,人太醫就打份工做錯了什麼。
少年孤身一人進了太極殿,群臣面露微訝之色,短暫的嘩然與騷動之後,紛紛安靜了下來。
沒一會兒,便有大臣憋不住了,遲疑地問︰“陛下,今日王后不來嗎?”
是啊,今日王后不來嗎?
眾人面面相覷,眼裡含了抹憂色,難道是說這位陸王后也失寵了??
牧臨川不疑有他︰“王后今日病了,孤留了尚藥局的人好生照顧王后。”
話音剛落,群臣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凝重的面色緩緩復歸正常。
不過眉眼裡還是含著點兒憂心和失落。
牧臨川︰……不就是生病沒來嗎?!你們這一個個失落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下了朝,黃門侍郎劉季舒、散騎常侍全玨等人和同僚一道上前拜見過牧臨川,主動表示家裡還有什麼什麼珍貴的藥材,取來給王后補補身體。
牧臨川︰……?所以到底孤是天子,還是陸拂拂是天子???
少年皮笑肉不笑︰“愛卿的好意孤心領了,孤會照顧好王后的。”
陸王后一病,在后宮與朝野都掀起了不小的風波。
下了朝,張嵩瞅著牧臨川的臉色問︰“陛下,今日還處理政務嗎?”
少年愣了半秒,恍然大悟般地眨眨眼笑道︰“你這話說得好。”
趁著陸拂拂病倒,他這不正好能放幾天假?
張嵩笑道︰“那陛下,今日咱們去哪兒?”
“去千佛”
仔細算算,他已經快月余未曾去擺弄過他那些引以為豪的作品了。
可剛邁出去沒兩步,陸拂拂那張憔悴的臉一直在他眼前晃悠,揮之不去。
牧臨川揮著手在眼前驅趕了兩下,未果,頓了頓。
“算了,就不去了,先讓她養好身子。”
“等王后養好身子再說。”
托他腦瓜子還算靈光的福,雖說已經怠於政事將近一年,此番重新上手,少年天子處理得還算有條不紊。
少年天子能改過自新,改頭換面,重新做人,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廂。
已至深夜,細雪飄飄。
荊州,長樂王府邸書齋內。
侍者提著燈,走在前方引路。
“諸位,長樂王殿下到了。”
書齋內一眾人紛紛起身恭迎。
不消片刻,牧行簡便從廊下踏入,一邊動手解開身上的大氅,一邊溫聲叫眾人免禮。
抖落了大氅上的雪珠子,青年帶著一身肅肅寒意,快步步入席間落座。
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安西將軍,荊州刺史,長樂王牧行簡。
青年身著一身玄色窄袖長袍,烏發高束,瞳色幽深如墨玉,眉眼與牧臨川有六七分的相似,只是少了幾分i麗,多了幾分俊朗與穩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