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ko說,天,我真受不了女孩兒犯賤,你能不能清醒點?你當陳書競在乎你嗎,他當初追我倆月,還不是說分手就分手。你有什麼不同?
江橋被罵懵了,胸口脹起一團怒氣來:知道了知道了,他並不只是對我好,那關你屁事啊?
但後槽牙緊了緊,最終卻平靜地說:“可我家沒有四合院呀,Kiko,我也沒什麼脾氣。我可以永遠順著陳書競,哄他開心。”
Kiko:“……”
這話賤得明明白白,她居然被噎住了,半晌才尖銳地道:“你沒點自尊嗎?腦子有病。”
江橋的心裡一刺,面上還是假笑,“是,我也想有自尊。有自尊有脾氣又能得到愛,誰不想?但那樣我早被甩了,哪撐得到現在。”
他說:“我又沒有高傲的資本,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而他正好相反。我只能付出一切,他接受了,我就已經贏了,至少不會虧的。”
“說真的,謝謝你的提醒。”江橋直視她的眼睛,“但我還年輕,現在放棄,難道把遺憾帶到墳墓裡去?”
“……”
Kiko聽到這兒,倒想起當初的傻勁兒來,好在有傲氣撐著,醒得很快。
一時間說不清是可憐還是反感,總之討厭,最終翻了翻白眼,揚長而去。
江橋沉默地跟上去,竟然不怎麼難過,心情穩如死水,只是隱約有點羨慕。
他心想別鬧了,我們哪裡一樣,我怕什麼沒自尊,我是從小被指著鼻子,被冷嘲熱諷長大的啊。
哪會虧呢!
那晚江橋提前走了,因為陳書競突然回家,問他在哪?他得回去陪呀。離開時女孩兒們一直看他,眼光很怪,讓他難受,有點噁心。
他在樓下的小花壇裡吐了出來。
之後一周,江橋總不舒服,胸部的腫痛越發加重,偶爾躺在床上,肚子裡會像有千斤墜勾著,下一秒又好了。月經不規律,還沒來。
他原本沒在意,可有個公司要體檢證明,突發奇想,把HCG也測了。
醫生說,他懷孕了,一個多月。
我操,晴天霹靂。
江橋拿著報告單,震驚得眼珠開裂,結巴著問了好幾遍,還是難以置信。他說我是雙性啊,啊,真的會懷孕?
醫生說:“小概率又不是無概率。壓力不要太大,你也不是院裡第一例,放心。”
這話讓江橋鎮定了些,但仍然失魂落魄,他想著有做措施吧,難道就撞上了避孕套防不住的5%……什麼運氣!回家時沒敢告訴陳書競。
他想,陳書競才19歲,他一定不想要。
那自己呢,想不想要?
這是大事,江橋頭昏腦漲,好像被鐵鎚砸爛了頭,思考都牽連著疼痛。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懸崖邊上,哪有不傷筋動骨的選擇?
他不敢告訴陳書競,怕人家讓他打掉,傷感情。又怕不告訴陳書競,自己去弄沒了,哪天被發現,更傷感情。
何況醫生說過,他子宮壁薄,這次是撞頭獎了,可能不會有第二次孕育……操了,我去。
江橋做不了決定,拖延症上頭,糾結了一整晚,還是把這事踩進腦海了底端,想著過會兒再說。
但心裡記掛著,像有匹烈馬在胸腔里東奔西走,鬧得他寢食難安,做愛也不太有心情。
弄得陳書競不太高興。
那天,江橋正寫著CFA題,陳書競從背後抱住他,趴在椅子上偏著頭,重重親了下臉頰。
親得江橋一呆,唇角彎彎,正要轉身說話,卻聽陳書競道:“我有個煩心事兒,橋橋。”
江橋就不動了,“怎麼啦?”
陳書競告訴他,上次同學會,他碰到自己以前的班長,人家寫了個劇本,他覺得很不錯,“我想拍成電影。”
江橋一驚,“這麼厲害。”
“但我爸不支持。”陳書競擰著眉,把下巴擱在他肩膀,“跟文革有關,是兩個男孩兒。他覺得浪費錢,沒人會買賬,又過不了審。”
江橋: “但我覺得很有趣。”
“我也覺得。”陳書競說,“可惜沒資金,搞那破工作室。其實誰在乎賺錢,我就想弄部隨心意的片子,國內限制就放外網上唄,多有意思。”
他說得相當爛漫,想一出是一出。
聽得江橋心裡柔軟,扭過頭道:“那好啊,到時候我買幾個小號,翻牆去給你刷分。”
“……”陳書競笑了,“拉倒吧你。”
“真的。”
“行,我信。”
江橋也微笑起來。他想到什麼,又問了句:“那班長是男是女呢?”
“你管他是男是女。”陳書競看透了他的心思,一邊懟人,一邊把搭在肩上的手臂收緊了,聲線含混:
“反正都不是你。”
他的音調很低,薄而粉的唇瓣分開,像年輕的海妖,天生要蠱惑你。
那吐氣溫熱,縈繞在江橋耳畔,把耳尖耳垂全吹燙了,是剛長成的蘿蔔尖兒,紅彤彤的,被呼吸聲蒸熟了。勾出一絲情動來。
江橋閉著眼,品嚐這絲情動,軟嫩的胸脯被握住了,經期漲奶似的酸疼,被轉著圈抓揉,忽輕忽重。是挺上檔次的玩弄,游刃有餘。
他對前戲已經相當熟悉,微仰著頭,開口就是軟聲嬌吟,剛要解開衣服釦子,突然間雙腳離地,當場懸空。
江橋猛地睜眼,腰上箍得發疼,竟然被男人攔腰提起,直接扔到了桌上。那力道穩定又強硬,按住背脊讓他趴著,利落地扯下睡褲。
陳書競的手指很長,手法又重,按在光裸著,被鬆緊帶擠成兩團的軟肉上,一用力就是五個指印。
江橋輕喘,“啊……嗯……”
他開著腿,毫不設防,潮濕的水意從內褲裡湧起。突然間腹部一緊,有種鼓脹的鈍痛感。
這痛感讓他一抖,頓時從情慾中驚醒,心想我操,這個姿勢不對啊,壓著小腹了!而那裡……
江橋一下子十分心慌,身子僵硬了,激烈地推脫起來,要換個做法。
陳書競一怔,“為什麼?”
江橋答不出來,被翻轉身也不敢看他,眼光飄忽,神色勉強。根本藏不住什麼心事。
這讓陳書競皺了眉頭,心裡不爽。於是鬆開他的大腿,點了根煙翻身上床,捏了把半硬的性器,陰沉沉道:“不想做直說,忍什麼?”
江橋一驚,忙跳上床,“沒有,我想做的,我們……”
陳書競冷冷:“我不想了。”
“……”江橋委屈。
第二天陳書競出門很早,聯繫不上,不回話。江橋在家裡發呆,心裡七上八下,想法亂七八糟。
直到下午五點,陳書競打來電話,讓他上樓頂。江橋這才發現,那兒連著升降梯,有一大片平台,是綠色圓圈形狀,黃色三角形中有大字H。
這H之上,停著一架直升飛機。
螺旋槳開著,排氣聲很大,細細一根拼命攪動,帶起狂風如浪,撲面而來。
江橋站在升降梯口,被吹得睜不開眼,從縫裡看見陳書競走過來,黑色短袖隨風鼓動,頸間垂了條項鍊,銀色錶盤蓋在手腕,閃閃發亮。
明明天熱,卻拿了條很長的白色薄圍巾。
他打量江橋一眼,把圍巾系在他腰上,擋住裙子和腿,又順勢摟住細腰,在唇上咬了一下,笑道:
“風大,別走光。”
江橋很開心,連忙踮起腳尖,抱住他的脖子,小聲道:“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不理我了。”
“生什麼氣?”陳書競說,“就那點兒破事,不想做就不做唄,老夫老妻了,沒關係。”
“……”老夫老妻。江橋心臟猛跳。
他被牽著登上飛機,裡邊三面透明,視野開闊。這棟樓在北京算高了,一眼望去其餘皆被撇下,只剩了模糊的雙子星,中國尊和電視塔。
江橋驚訝:“難道不禁飛嗎?”
“禁啊,但可以申請。”陳書競道,“現在還挺嚴,但以前有段時間,那清晨轟隆聲滿城都是,有人專門坐直升機上班,裝得要命。”
江橋聽了調侃:“那我們這算什麼?”
陳書競瞪他,“那能一樣嗎。在戀人面前裝逼可不叫裝逼,叫愛情。”
江橋: “……”行行行。
那天他特別開心。
他倆坐著直升機,戴著耳機降噪,在天上看遍了京城全景,十大標誌性建築,還繞著奧運五環塔轉了圈,年代問題,藍色那塊掉了漆。
故宮頂上不飛,但在邊緣看,能瞧見綠樹包圍下,一片黃瓦紅牆的勝景,四方城內,遊人如織。
快天黑前,直升機降落了,像一隻巨大的竹蜻蜓。哐哐的聲音消減,變得異常安靜。
江橋小心翼翼地跳下去,抻著頭一看,發現正好停在盤古大觀那座龍頭旁邊,是寫字樓頂,並不算高。
陳書競捏著他的肩,推著他轉了個方向,俯瞰奧林匹克公園。
那兒原本是一片零星燈火,黯淡孤沉的,突然間竟然明亮了,顯出光彩艷麗的網格和方塊來,十分絢爛,奪人眼球。
江橋睜大眼:哇,鳥巢和水立方!
08年他在讀小學,對奧運會印象深刻,尤其這倆建築。上個月白天他參觀過,但有些陳舊黯淡了,沒想到開燈後如此美麗,扣人心弦。
江橋驚喜不已,仰頭看陳書競,“可疫情后不是一直關燈嗎?怎麼恰好今天……”
“反正早該開了,幹嘛不在今天?”陳書競衝著他笑,顯出潔白乾淨的牙齒,珍珠似的,“你是第一個看見的,橋橋。”
江橋驚訝:“難道你……”
“我打聽過。”陳書競扯開話題道,“寶貝,今晚是520前夜,你沒發現?”
“啊!”江橋還真不知道,“我天,原來……”
“我喜歡你,親親。”
“……”
江橋的呼吸停滯了,熱度湧上額頭,立刻轉身,撲進男人懷裡,血液裡咕嚕著氣泡,胸口也冒出粉色的煙來。他小聲說我也是呀,我也是。
夜色中的樓頂,倆人甜蜜接吻,互相糾纏,密不可分。陳書競用寬大的手捏他的臀,手法粗魯色情,讓他又癢又疼。
可惜飛行員在場,沒有揉深。
江橋配合地扭動著,滿面緋紅,有種犯賤的享受感。突然間卻記起懷孕的事來,頓時身體一僵,從夢境跌入現實,血液瞬間凝固。
他冷了,被風吹得發抖,在熱吻中睜開眼,正望見遠處的水立方閃燈,又換了紅豔的光芒,像身處無望的深海,看見遠處船隻燃放煙花禮炮,難免嚮往。
心存幻想。
他向後仰頭,把嘴唇和陳書競分開了,眼里水霧瀰漫,手掌無力地攀住肩膀,身體微微顫動,很戲劇化地抖著。
這氛圍太過美妙,話語在他心中反复盤旋,像高壓水槍,都噴到喉頭了,臨門一腳,又被踹回去。
陳書競問他:“怎麼了?”
“……我餓了。”江橋說。
那晚,倆人在一家法餐廳吃飯,緊鄰故宮,正對東華門。坐在靠窗的陽台,路燈映照下是紅牆古樸的建築,底下淌過護城河。
陳書競十分敏銳,手臂搭在椅背上,冷靜地打量他,“江橋,你怎麼不高興,是我做錯了?跟我說。”
江橋連忙搖頭,又不知道扯什麼,只能看了眼手機,“不是,我……啊,有電話。”
他匆忙接通了,又掛斷,“是推銷貸款。”
陳書競扒拉著小牛里脊,不經意道:“你要總接到這些,就把手機號給我。聽說有團隊收集買賣私人信息,我請人問問,別煩你。”
江橋呼吸一窒,心潮湧動。
他本來還能忍著,但就這一秒,忍不住了。他像個傻逼,蠢兮兮地想:我的天,我男人這麼體貼,也許他……萬一……
“我懷孕了。”江橋脫口而出。
“……”
陳書競噎住了,把牛肉全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