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橋一怔,握住陳書競的手掌,側過臉看他,嘴唇蹭過下巴。那裡瞧著白皙光滑,湊近了卻被刺著,刺得他心尖發麻,顫了一下。
“為什麼害怕?”江橋不解地問,撫摸他的臉頰,“長出來了,我幫你刮掉吧。”
這件事他經常做。跟按摩、削水果和點煙一樣,陳書競雖然不說,但應該挺喜歡的。
沒聽見回答,江橋就想去拿剃須刀,褲腿下墜蓋住紅腫的膝蓋。他習慣伺候他了。
腳尖剛點地,就被攬住腰拽了回來,夾在雙腿之間,捧住小臉揉了揉,溫柔地吻住嘴唇。
江橋搖頭推拒,卻沒法後退,腰被緊緊抓住了,像在渴求什麼,只能委屈地道:“啊?怎麼就……還沒,還沒複合……”
“嗯,沒複合。就親一下。”
陳書競一邊哄他,一邊捏他的乳尖,技巧性十足地捻弄,捻得他又疼又癢,腹部燥熱,燒起一團火來。
“別,別……”江橋站立不穩,喘息著道,“還沒複合……不行的。”
陳書競鬆開他,“那你想幹嘛?”
“我,我想和你說話。”江橋道。
他的腿還疼著,被冰冷的目光凌遲,更加疼了。但他鼓起勇氣,一瘸一拐地拖了把椅子來,和陳書競面對面,牽起他的手。
“我會陪著你的,陳書競,如果你要我走……也可以。可是發生了什麼啊?說說吧。”
他的聲音很輕,也很認真。擱平時陳書競不會理,但此時他心裡不安定。
陳書競:“你真要聽?”
江橋連忙點頭。他的眼神很專注,藏著某種濕熱的情緒,被睫毛壓進眼底。
陳書競側過臉不看他,仰頭靠在椅背上,用手蓋住眼睛,有點煩躁地說:
“我前天跟人去住酒店,可今天下午他發燒了……天知道什麼毛病。我把他留在那兒,自己開車回了。”
江橋一怔,立刻反應過來:現在疫情橫行,大家都人心惶惶。陳書競懷疑那個鼓手感染,所以一秒也不想多待。
但如果真的……那他是密切接觸者吧。剛才親了半天,自己也是了。
江橋想到這裡,忍不住恐慌起來。他記起之前看新聞說過:肺部傷害是不可逆的,一生都會伴隨著。
他打了個寒噤,鬆開陳書競的手。
陳書競睜開眼,觀察他的表情,冷淡地笑了下,吐了口氣,“所以你真不該來找我,江橋。”
他神色厭倦,想起身離開,卻被江橋摟住了。
江橋撲在他背上,臉頰緊貼住他的脖子,小聲又堅決地說:“不可能的。你這麼年輕,身體又好,不可能感染的。”
陳書競低聲:“NBA球員都能感染。”
“但你不會的。”
“我怎麼不會?”
“你就是……不會啊。”
江橋轉到他跟前,對他笑,想讓他開心點,“你在我心裡……你就像世界之窗一樣,所有美好都屬於你的。你怎麼會碰見噩運?噩運是我這種人的。”
陳書競:……
他一時無言,不太舒服,又說不清楚難過在哪。就轉移話題道:“我以為你該討厭我了。”
“為什麼?”
“因為我明知道可能會害你,還是叫你上樓。我就是這樣。那男孩兒求我別走,我還是走了,我挺混蛋吧?”
江橋:“你給他叫救護車了嗎?”
“前台給了個電話,我他媽打了半小時。醫院說情況不嚴重就請先自行隔離,吃退燒藥,過七天再看。”
陳書競又閉了眼,坐下用手撐住頭,挺脆弱似的,“兩公里外有家Boots,我買了藥,把吃的和錢放在門口,就走了。”
江橋沉默一秒,“沒有……你也沒做錯什麼。你不算是混蛋。”
“那我應該丟下他?”
“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是嗎?”
陳書競看著他,神色突然冷下來,缺乏安全感一般,“所以如果我生病,你也會丟下我了。”
“啊?”江橋一時愣住,不懂這邏輯。但很快反應過來,搖頭道:“我不會的。”
“怎麼不會?”
“……因為我喜歡你呀。我愛你。”
這話讓陳書競想起分手那時,不禁十分好笑,譏誚道:“哦,你又來?”
“……”
江橋也想起當初情景,自己像個傻逼。
但分開許久,他不再啞口無言。只苦笑道:“是,我就是愛你個子高有錢長得帥,但這也是愛啊。那些優點組成了你,又不代表你。”
“你是獨一無二的,陳書競。”
他靠進陳書競懷裡,環住他的腰,“那不然呢,難道非要愛窮又無聊的醜八怪,那才叫愛嗎?你不信也沒關係,但真的……”
“如果你生病,我想陪你一起。”
“……”
誰他媽生病啊,陳書競想,走開。但又有點觸動,想起六點過的時候。
那時他剛回公寓,國內凌晨兩點給家裡打電話。他說害怕了,想回家,不想坐灣流或者龐巴迪,最好是波音的大飛機,757那種就行。
他爸罵他:你但凡早一周也行,這時候還浪費資源!人家一整套機組成員,原本可以帶幾百人,就帶你一個?換屆剛過,別想搞特權。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答應想辦法。
陳書競掛斷電話,突然感覺屋裡很空,很寂寥,一切都毫無意義。他心煩意亂,想起網上那幾條初期症狀,總覺得呼吸不暢。
他後悔了,何必著急換對象?還一時上頭,耽擱回國。其實Mia也沒什麼不好。
然後他就想起了江橋。
江橋比Mia乖,更天真也更可愛,挨操的時候還是雛兒。長得合心順意,床上又好操縱。
最重要的,他在相處時盡力付出,而不只是索取,這很難得。儘管做的事都不必要,但失去了也捨不得。
陳書競遺憾了,有種微妙的惆悵,發完ins又覺得傻逼,立刻秒刪。
他正在心煩,就收到了江橋的消息提醒。
江橋過了半小時才來。
就在那段時間內,陳書競跟足足有三十個人聊天,想疏解心情。結果越聊越沒意思,沒勁。
他還是很不安。
直到江橋來。
江橋來刷存在感,還玩了點兒無傷大雅的把戲,讓陳書競知道,他有多想跟他回家。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童話裡的金雕像,渾身墜滿珍珠寶石,無數人路過都爭相讚歎,但只有一隻燕子撞入他胸懷。
而他正好想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