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標記·第十八章】

裴紹澤來劇組探班，已經成了全場的焦點，他走過去跟程夏聊天的畫面很快就引起了工作人員們的注意，不少好奇的目光都往這邊瞄，大家似乎在猜測裴總和程夏是什麼關係，怎麼還單獨跟程夏聊上了？

周圍探尋的目光讓程夏很不自在，便低下頭假裝整理快餐。

裴紹澤察覺到程夏的為難，主動給了他一個台階：“你先吃飯，我去那邊看看。”

男人轉身離開，程夏這才輕輕呼出口氣。

剛才裴總離他很近，他莫名的心跳加速，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不知為何，單獨跟這個alpha相處他總會忍不住緊張，跟別的alpha待在一起並不會有這種感覺。程夏仔細想了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曾在裴紹澤面前信息素失控，那天晚上什麼都沒穿躺在裴紹澤床上，纏著對方求標記……見到裴總，當然不好意思。

這件事一想起來就讓程夏難堪，他乾脆不想了，提著一袋外賣轉身出門。

拍攝現場空間有限，張導乾脆找學校領導借了一間會議室，讓大家進去吃東西，並叮囑道：“你們到屋裡吃，吃完以後記得把垃圾收走！”

程夏進屋，發現經紀人也在，便自覺地坐去週顏旁邊，笑著叫了聲：“顏姐。”

週顏隨口問：“裴總跟你聊什麼呢？”

程夏老實交代道：“就聊了兩句鋼琴的事，裴總說，他也學過鋼琴。“

週顏“哦”了一聲，心裡很是疑惑——剛才裴總站在窗外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程夏，進屋後也主動跟程夏聊天，她還以為裴總對程夏是不一樣的。然而，裴總只跟程夏簡單聊了兩句就轉身去找陳怡君了，好像跟程夏聊天只是老闆隨口關心員工？

裴總的態度實在讓人捉摸不透，週顏乾脆放棄猜測，柔聲說道：“剛才的這一幕張導挺滿意的，但他想精益求精，下午再拍一遍，後期製作的時候也有更多的素材可以剪輯。”

程夏理解地說：“應該的。”他是個新人，也沒想著能一遍過。

周圍的人都打開了餐盒，屋內飄散著飯菜的香味，程夏確實餓了，便將注意力放在食物上。紅燒雞腿、番茄牛腩、荷蘭豆、魚香肉絲……全是他愛吃的菜！

程夏吃得津津有味，一臉滿足。

***

門外，裴紹澤撐起一把大傘走入了雪中。

章凡疑惑地跟在裴總身後，裴總吃過午飯不跟劇組的人一起，這很正常，總不能站在旁邊看別人吃吧？不過，大雪天的，他撐著傘在學校裡散步又是什麼意思？

察覺到章凡的疑惑，裴紹澤忽然開口問：“你覺得，十七中的景色怎麼樣？”

章凡急忙回答：“榕城所有的中學裡，十七中的綠化排得上前三，尤其是冬天的雪景，連很多大學都比不上。”所以您是雪中漫步、欣賞風景？章凡沒敢繼續問。

裴紹澤在一片湖前停下腳步，放目遠眺。

十七中的環境確實好，校園裡有一大片人工湖，冬天的湖面結了層厚厚的冰，鵝毛般的大雪紛紛飄落，湖旁的樹木也被積雪徹底覆蓋，入眼之處一片雪白，就像置身於童話世界。

如果攝像機從空中拍攝的話，這副畫面一定很美，是可以拿來做雪景宣傳片的水準。

不過，寒假只有2月份一個月，3月1號就會開學，一旦開學，劇組入駐拍攝會影響到學生們的學習，校方肯定不會同意。趁假期拍完的話，時間上會比較趕……但抓緊進度，也能來得及。

裴紹澤蹙眉沉思，片刻後，他拿出手機拍了一段周圍的視頻，發給了剛加了好友的導演劉學毅：“劉導，《折疊紙》這本有很多故事發生在冬天。這是十七中的一處雪景，你看一下。如果我們在十七中實景拍攝，你覺得效果怎麼樣？”

劉學毅沒想到，中午才剛簽完合同，下午製片人居然去考察拍攝地點？這裴紹澤是工作狂魔嗎？他好奇地點開視頻看了一眼，立刻飚手速回道：“太美了！比起用泡沫造假的雪景，實地取景果然好無數倍！只是十七中是重點中學，校長會同意我們進學校拍劇嗎？”

裴紹澤道：“這個問題我來解決。”

他打完這條消息，又發了一段話：“我們得抓緊時間，回頭讓許老師寫個劇情梗概和分集大綱盡快送去備案，這個月定演員，過完春節就開機，劉導這邊時間上有沒有問題？”

劉學毅和許默然正在候機大廳等待航班起飛，兩人是昨天從外地特意飛過來跟裴總面談的，訂了今天的機票回家。他把手機拿給好友看，許默然不由瞪圓眼睛：“過完春節開機，這麼著急啊？”劉學毅嚴肅道：“你就說三天內能不能搞定。交給廣電總署備案用的，又不是最終定稿的劇本，寫個劇情大綱，對你來說不是很難吧？”

許默然咬了咬牙：“加個班的話當然可以！”

劉學毅回复：“裴總，我跟小許都沒問題。不過，春節就開機會不會太趕了？”

裴紹澤道：“錯過這個假期，學校一旦開學，我們很難借到場地。”

劉學毅贊同：“也對，那我跟小許這幾天就加班把劇情梗概先趕出來，劇本可以一邊選演員一邊仔細打磨！”

裴紹澤道：“我打算啟用無人機從空中拍攝，趁著最近一段時間榕城經常下雪，把劇本中關於冬天的部分全部拍完。然後，全劇組飛亞安市拍夏天的部分，南方現在到處都是綠樹鮮花，拍夏季場景也不會違和。”

劉學毅和許默然對視了一眼。

也就是說，這部劇的外景要全部實景拍攝？

以前劉學毅拍的小成本網劇都是搭個攝影棚來拍，各種美麗的景色其實就是一塊畫布，主角在綠屏前演戲，說實話，即便後期處理過，看上去還是有種粗製濫造的廉價感。

實景當然好，但也貴啊！

全劇組飛亞安市，吃、住、行都是錢，借用公共場地還要額外算費用，群眾演員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已經不是普通網劇的規格了吧？

劉學毅忍不住道：“那資金……”

裴紹澤說：“天璇出1000萬，我會再拉來至少500萬的投資。這部劇宣傳、服化道的費用可以省下來，新人片酬也不高，把80%的錢都花在拍攝上，夠了吧？”

劉學毅激動得差點摔了手機：“夠夠夠夠！”

1500萬拍一部青春校園網劇，80%用在拍攝上，這不僅是夠，這是綽綽有餘啊！別人500萬都能拍出來的沒道理他們1500萬還拍不好！

裴紹澤道：“辛苦你們這幾天加一下班，有問題隨時聯絡。”

劉學毅鬥志滿滿：“好的裴總，我倆回去就收拾行李，到榕城閉關改劇本！”

結束對話後，裴紹澤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他想再考察一下十七中的環境。

上次在天璇大會上，他跟股東說，每個小組1000萬以下的投資可以由組長直接拍板決定，一旦超過1000萬，就得拿到公司大會上討論。

這段話其實很有門道。組長投資不超過1000萬，不代表一部劇的投資就要限制在1000萬——因為，組長還可以憑本事從外面拉來投資。

以裴紹澤的人脈，就他那些富二代朋友，拉到幾百萬的投資並不是難事。何況廣告商、贊助商等他還沒有接觸到的領域，一旦這些領域的門路打開了，以後他想拍什麼劇，都不需要經過公司其他高管的同意。而一旦他投資的劇爆火，以後還怕差錢嗎？

估計一大堆贊助商會搶著給他投錢。

章凡總算知道裴總撐著傘逛學校的原因了，他來十七中不僅是探班，還要實地考察下一部校園劇的拍攝場景，一箭雙雕，計劃縝密，怪不得辦事效率這麼高！

此時，辦公室內。

程夏已經吃完了午飯，套餐有五個菜，但量少而精，何況18歲的少年正是身體發育的時候，他將菜全部吃完，水果也解決乾淨，只剩乾果袋子和奶茶沒有拆封。

程夏手腳麻利地收拾好餐盒，起身想去外面倒垃圾，助理榕姐主動接過垃圾袋，還幫他把奶茶倒進了保溫杯裡，笑道：“你下午想喝的時候隨時找我，喝熱的！”

程夏謝了一聲，出門去透氣。

剛走出門，就看見了遠處的裴總。

裴紹澤穿著一身長大衣、打了把黑色大傘，身材挺拔，腳步從容，英俊的男人從茫茫大雪中緩步走來，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副色彩濃重的水墨畫，滿滿都是冬日的蕭條和冷意。

程夏怔怔地看著遠處，一時竟移不開視線。

一股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面撲來，程夏忽然想起自己狼狽不堪的那天晚上，裴紹澤送他回家時也下了場大雪，裴紹澤擔心他受涼，給了他一件羽絨服。

厚厚的衣服穿在身上時的暖意，似乎一直留在心底。

他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如果換成別的alpha，那天晚上強行標記了他，他該怎麼辦？又或者，對方用輕蔑的眼神看他，把他當成靠老闆上位的心機omega，讓他滾出天璇，他又該如何自處？

但這些都沒有發生。裴紹澤用最溫和的方式處理了這件事，沒給程夏留下任何陰影。就像一位兄長寬容地原諒了小孩子不小心犯下的錯誤，並且永不再提。

真是給足了程夏面子和尊嚴。

裴總看似冷淡，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吧……

程夏想到這裡的時候，裴紹澤已經走到了他面前。

少年在發呆，裴紹澤腦海裡跳過一行“程夏對你的好感度+5”。

小幼苗又自己長高了一寸？

裴紹澤輕聲問：“在想什麼？”

程夏回過神，周圍正好沒人，他臉頰微微發燙，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音量，小聲說道：“我在想，您借我的羽絨服我怎麼還您？要不直接快遞過去？”

裴紹澤點頭：“好，我微信發你地址，你改天寄給我吧。”

兩人都刻意放輕了聲音，就像在說……只有他們才知道的秘密。

羽絨服，還有那天晚上的同床而眠，確實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秘密。

這種說悄悄話的感覺讓程夏忽然間心跳如鼓，慌忙轉移話題：“裴總這是去哪了？”

裴紹澤道：“考察了一下十七中的環境，這裡還挺適合拍攝雪景。”

拍攝雪景？裴總之前說要投資的那部校園劇，裡面就有很多冬季雪天的劇情。難道，裴總今天除了探班，還要考察拍攝場地？

裴紹澤看穿了程夏的想法，點頭道：“就是那部校園劇，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程夏立刻認真起來，像是回答老師提問一樣乖乖說道：“我回去看了一遍原著，還想再翻至少三遍，仔細研究一下主角的人設和心理變化。”

“原著？”裴紹澤微微挑眉。

“嗯，我自己去書店買了本書。”程夏笑得有些靦腆，“光看大綱和人設總覺得不夠全面。看完原著之後，我對書裡的幾個角色，理解更深了一些。”

裴紹澤聽程夏這麼說，很是欣慰。他本以為程夏會像大部分藝人一樣，只看經紀人給的資料，沒想到小傢伙還挺機靈，自己去買了原著看完了全文。

雖說這原著是裴紹澤根據程夏的特徵挑的，不出意外的話，程夏肯定會選上主角。

然而，把蛋糕做好了直接拿給他吃，和讓他通過努力、自己獲得這個蛋糕，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體驗。裴紹澤不想直接給程夏砸資源，他希望程夏能享受“自己去努力、收穫成功、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走上巔峰”的過程。

這個過程才是最重要的。

每次談起工作，程夏就很認真，他很欣賞這樣認真努力的少年。對上少年清澈的眼眸，裴紹澤溫言道：“機會只給準備好的人，回去好好研究，試鏡時間應該很快就能定下來。”

程夏用力點頭：“嗯，謝謝裴總！”

就在這時，陳怡君剛好走出來，見裴總和程夏正在聊天，她忍不住打趣道：“裴總，你是來給我探班的嗎？怎麼逮著我們家小程夏聊個不停啊！ ”

裴紹澤並沒有接她的玩笑話，平靜地道：“怡君，我今天過來除了探班，其實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陳怡君一臉驚訝：“幫什麼忙？”

“你能藉到十七中的場地拍mv，你跟校長的關係還不錯吧？”

“嗯，我就是十七中畢業的，現在的校長，當年正好是我班主任。”陳怡君疑惑地看向裴紹澤，“怎麼，裴總找我們校長有事嗎？”

裴紹澤點了下頭：“麻煩你回頭跟校長說一聲，我這邊有一部校園劇也想在十七中拍攝，除了取景，還需要大量的群眾演員。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校長能配合我們，到時候找一些年齡合適的學生當群演。費用方面，我會親自跟校長談。”

在十七中拍攝電視劇？這對母校來說也是一種宣傳，陳怡君立刻答應下來：“沒問題，我回頭就約時間介紹你們見面，我也覺得我母校風景可美了！”

說完這件事後，裴紹澤便走進攝影棚，跟張導道別：“張導，我還有事要忙，就不在這裡打擾你們了。”

張導笑瞇瞇道：“好的裴總，我代表工作人員謝謝你來關心！”

裴紹澤跟劇組的人客套幾句，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眼程夏，小少年正好也在看他，兩個人目光相對，程夏立刻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禮貌地道：“裴總再見。”

裴紹澤朝他點了下頭，轉身出門。

再見，程夏。下次見面大概就要試鏡了，希望你能給我一些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