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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向師尊撒嬌了嗎》第二十七章 柳曼聲
在這幾十年來,延棠城曾出過兩件大事,都發生在柳巷那座名叫“何處風月尋”的煙花之地。

 第一件大事是二十年前,那青樓裡有一個著名的琴師,一夜之間人間蒸發,至今屍骨未尋。

 但這只在當時引起了一些轟動而已,人們酒照喝,戲照唱,姑娘照泡,也沒幾個人將其放在心上,李城主也只是稍稍提及。

 只是越到後來,就有人傳聞,這琴師的冤魂一直圍繞著春樓不散,夜晚總在幽幽撫琴,如泣如訴,讓夜行者汗毛倒立。

 而第二件大事,便是十年前那場大火了。

 那場大火起得蹊蹺,沒人知道是怎樣突然熊熊升起的,只知道火勢凶猛,燒了整晚,殃及周圍的商鋪,死傷慘重。

 根據幸存下來的人們說,這場大火是妖魔所害。盡管許多人都說自己親眼所見那妖魔,但眾口不一,莫衷一是。

 有的說那是傳說中的魔尊現世,耳配黑環;有的說是飛天墮仙,靈藥相送;也有的人說,是那琴師冤魂的報應。

 沒有人能說出個所以然。

 但每個人的話語中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個妖魔滿頭白發。

 但傳聞畢竟是傳聞,沒過多久,人們就忘了,原來的那條街全部荒廢,繁華地帶逐漸換成了城東,延棠城換了城主,日漸繁華起來。

 但就是近兩年來,這個傳聞又被鬧得滿城風雨。

 因為那個白發妖魔,又出現了。

 最初城中是莫名失蹤妙齡女子。那些女子有的是未出閣的姑娘,有的是富貴子弟的美妾,都相貌清麗,為人所愛。

 沒人知道這些女子去了哪,但每隔幾天,延棠城城後的小溪溝裡總是會漂浮著一具一具裸i露的乾屍。

 那些屍體簡直慘不忍睹,皮肉干癟發臭,幾乎沒有一個是完整的,渾身上下全是腐肉和野獸撕咬的痕跡,私i處更是血肉模糊,令人作嘔。

 城中人心惶惶,都捂著自家妻女美婢不讓出門。

 但很快,失蹤的就不止是女子了。

 許多相貌姣好的小倌或是少年也會在夜裡突然憑空消失。

 然後在幾天后,變成一具一具殘缺恐怖的乾屍。

 而那些失去女兒或者兒子的父母,每個人都會在時候做一個夢。

 “夢見什麽?”煜揚有點好奇。

 李城主咽了咽口水:“夢見……好多好多少男少女被關在一個低矮囚籠裡,赤i裸i裸白花花的一片,和一群可怖的長得像狼一樣的黑毛怪物……在,在……”

 李城主面色恐懼:“在交i媾!”

 整個正堂一片寂靜。

 “全是慘叫,而且那些怪物沒有人性,很快就開始吃人!血留了幾十米,全是殘肢斷骸……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他們看見,那囚籠外面有一朵發光的蓮花。”

 雲千秋驚道:“蓮花?”

 “對,蓮花。那蓮花好像在喝血一般,越來越鮮亮,最後飛到天上,把囚籠裡所有的活物都吸成了乾屍,死了的人,慘叫的人,還有那些怪物,全成了疊在一起的乾屍……”

 “各位仙長!”李城主頓時失聲痛哭,“請各位仙長一定要救救延棠城啊!”

 顧若清聽完,略微沉吟。

 首先,何處風月尋這座青樓,他當然記得。

 他就是在那裡,看見了勒琳的最後一面,已經救走了身旁這個穿著黑衣的青年。

 也許十年前那個白發妖魔的傳聞,確實和他有關。

 但如今這個手法變態的妖魔就他就真的毫無頭緒了。

 “不對,”煜揚站在顧若清的座椅旁,忽然道,“既然無人生還,那你們怎麽知道那個白發妖魔自稱‘顧若清’?”

 “不不不,”李城主搖頭道,“有一個活下來了。”

 顧若清一愣:“是誰?”

 李城主朝身旁的小廝一揮手:“去,把曼聲姑娘叫過來。”

 很快,一個身穿淡綠色長裙,面掩輕紗的姑娘就徐徐走來,朝眾人施了個禮。

 “奴家柳曼聲,見過各位仙長。”

 那柳曼聲施完禮後,便安靜的站在李城主旁邊,但雙眼卻有些倨傲的的看著周圍的人,神情也沒有半點應有的懼畏,倒是個不尋常的女子。

 顧若清看著那女子,柳曼聲也正好與他實現交匯。

 不知為何,柳曼聲在看見他那一瞬間忽然一愣,但很快,那雙美眸又浮現出一絲敵意。

 “曼聲姑娘是延棠城裡最有名的歌姬,”李城主道,“她是唯一從那妖魔手裡活下來的人,兩天前從小溪溝裡逃出來的。”

 “曼聲姑娘,你且講講吧。”

 “是。”柳曼聲垂眸道。

 她的聲音非常好聽,猶如天邊枝丫上的百靈鳥,帶著雨露般的靈氣,小口微張,如同含了一粒櫻桃:“奴家是在一天夜裡被人迷暈,醒來之後便在一個很黑的地方了。”

 “那姑娘怎知那白發妖魔是誰?”

 “我親耳聽見他說過,”柳曼聲看著顧若清,聲音有些顫抖,“他說他叫‘顧若清’,也是白頭髮……”

 “那肯定是那個妖魔在陷害顧仙師!”一名弟子不平道。

 柳曼聲和李城主都沒接話。

 “那姑娘,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柳曼聲咬了咬下唇,雙眼頓時充滿了悲傷:“是我哥哥。”

 “是我哥哥救了我。我們所有被抓去的人,都會先被關在許許多多狹窄的小房間裡,然後每天,都會有好多人拽去那個囚籠,和那些怪物……”

 柳曼聲聲音有些哽咽:“我每天都蹲在角落裡,不知道哪一天會輪到自己,經常聽見外面有人邊被拖走,邊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就很害怕很害怕……”

 “但是,但是有一個哥哥和我關在一起,我不知道他是誰,周圍太黑,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我一哭,他就會安慰我……”

 “他說我聲音很好聽,讓我別哭,難過的時候就小聲唱歌就好了,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都能活下去……他最喜歡那首《西江月》,我就答應他,說等我們出去之後,我一定要把全世界最好聽的《西江月》唱給他聽……”

 “後來有一天,我們的牢門就被打開了……那群人本來要抓我走,但是哥哥卻一直捏著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出聲,我就縮在角落裡嚇得發抖,眼睜睜的看著他代替我,被那群人拖走……在那之後,哥哥就再也沒有回來,他死了,死了,成了那一堆乾屍裡面的一個……”

 說著說著柳曼聲就哭了出來:“那些人帶走了哥哥,忘了我還在裡面,我就偷溜了出來,藏在那一堆屍體下面,順著河道遊了一天一夜……是哥哥救了我,但是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我就一邊哭,一邊去那堆屍體裡翻……”

 眾人不忍,蕭杏兒走上前去輕輕安慰著柳曼聲。

 柳曼聲掩面而泣,道:“就是顧若清!就是那個顧若清害死了哥哥!”

 全場一片沉默。

 顧若清本人坐在木椅上,卻似乎沒怎麽感到冒犯。

 他向有些為難的蕭杏兒搖搖頭,讓她好好安慰柳曼聲。

 李城主揮了揮手,讓柳曼聲在蕭杏兒的攙扶下先離場。

 顧若清道:“李城主,大致情況我們已經知道了。那些屍體,你們有發現什麽嗎?”

 無論妖魔,殺人的方法都千奇百怪,但都各有特色。除非天生魔族,許多都和他們入魔化妖之前的執念有很大關聯。

 李城主思考,道:“有,那些乾屍,都沒有眼珠和舌頭。”

 “沒有眼珠?”雲千秋問道。

 顧若清皺眉:“眼是靈力之粹。乾屍無眼,再加上那古怪的吸血蓮花,只能說明……”

 “說明那個妖魔,在把人當成爐鼎,用妖獸吸取精魂血氣。”煜揚靠懶懶接過話,又立馬轉頭咧嘴道,“我說的對吧,師尊?”

 顧若清沒理他。

 “那沒有舌頭又是何故?”

 這倒是事無先例,至少爐鼎和舌頭是什麽關聯的。

 突然,顧若清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他立馬轉頭,“煜揚,去把杏兒叫回來。快去!”

 煜揚當即拿起劍,閃身而去。

 但很快,一襲黑衣的青年就回來了。

 他看著顧若清,嚴肅道:“師尊,師姐不見了。”

 顧若清沒想到變故發生得那麽快。

 他立馬凝神感知,卻也沒有感知到蕭杏兒的存在。

 就如同憑空蒸發一樣。

 一切變得有些詭異。

 “這是怎麽回事?!”周圍的弟子瞬間騷亂。

 “李城主,”只聽顧若清忽然冷聲,“你這曼聲姑娘,恐怕不簡單的吧?”

 “你這遭,當真是來求助的?”

 煜揚立馬一腳踹在矮胖男人的膝蓋窩,讓後者噗通跪倒在地。

 “這這這,在下真不知道啊……”

 顧若清看了他一眼,便轉頭向雲千秋和幾位弟子吩咐,弟子們很快便從窗戶竄出,四方搜尋起來。

 交代完,顧若清才看著地上的李城主,面色含霜:“屍體有異,你在這最開始就應當說出,但你卻故意不提,傳喚出那柳曼聲,讓其帶走我徒。”

 “你們,是串通好的吧?”

 話音剛落,李城主周圍站的十幾名小廝忽然抽出刀劍,朝顧若清刺去。

 煜揚一抬眼,立馬一手提起李城主的脖子,臂力驚人。

 只聽李城主驚叫一聲“啊!”,便被煜揚當成人肉盾牌向周圍一掃,把那些小廝通通打倒在地。

 煜揚一腳踩在黑衣人頭上,然後一把揪住李城主的衣領,道:“我師尊問你話呢,答。”

 李城主被嚇得哆哆嗦嗦,道:“仙師饒命,我真的不知道啊……”

 煜揚不耐煩的“嘖”了一聲,抽出破恨劍,抵在李城主的脖子上:“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可以這麽困難。”

 “煜揚,”顧若清皺眉道,“把劍收了。”

 煜揚望了望顧若清,聳了聳肩,有些不甘心的把劍收回了劍鞘。

 “李城主,”顧若清走近,望著那個男人道,“我知道你們害怕,也知道你想護這座城。”

 “但妖始終是妖,魔永遠是魔,妖魔不除,即使妥協一時,也不會安穩一世。”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聽到此話,煜揚不知為何抬頭望向顧若清。

 李城主的眼淚奪眶而出:“仙師!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己啊!是那妖魔托夢歸我,說如果我不這麽做,就要害我妻兒……”

 沒隔多久,等李城主斷斷續續的講清緣由,雲千秋便帶領著幾位弟子回來了。

 “師尊,沒找到。”

 “再找。”

 顧若清派了兩名弟子守住城主府,看押住李城主,自己便帶著其他弟子前去李城主剛才所說的地方。

 沒想到這地方,竟然就是“何處風月尋”的舊址。

 這條街已然荒廢多年,周圍的草棚木房早已經坍塌成廢墟,破舊的燈籠上面滾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只有一個破敗的黑色木閣孤零零的立在這,燒焦的外表,黑洞洞的窗戶猶如惡鬼的眼眶。

 有杜鵑啼血哀鳴,風聲淒厲。

 十年前的那場大火燒毀了一切,這樓基本上完全坍塌,隻留了最外一層的骨架,這麽多年竟未坍塌。

 “師尊,這棟樓我們剛剛搜查過了,裡面什麽都沒有。”雲千秋道。

 顧若清閉眼,用靈力在樓中探尋一圈,果然毫無所獲。

 “那柳曼聲就是那妖魔嗎?”林子竹問道,“她說的話聽起來不像有假?”

 顧若清搖頭:“她不是妖魔。”

 “那……”

 “她是個死人”

 “這?!”周圍的弟子大吃一驚。

 顧若清蹲下來,手指碾了一點泥土,嗅了嗅,發現這泥土裡竟然還是燒焦的味道,就像是有人特地這木樓周圍施了法,保持著十年前大火之後的原樣。

 難道還有人,十年來,守著這慘敗的木樓?

 顧若清道:“可能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還以為自己活著。”

 “她是歌姬,說話的時候習慣嘴隻張櫻桃大小,看不真切。”

 “但是,那個柳曼聲。”

 “她沒有舌頭。”

 忽然,那空洞洞的木樓裡傳來了一陣幽幽的琴音,時高時低,如泣如訴。

 仿若陰森的孤魂怨鬼,讓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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