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前一天早上,傅寒舟賴床不肯起,他不想起床,抱著蘇雲景也不讓蘇雲景起。
傅寒舟拱在被窩裡,細軟的黑髮凌亂地垂下,有幾綹還翹了起來。
黑髮之下是惺忪的鳳眼,眼瞼被蘇雲景的衣領壓出了幾道紅印。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不肯鬆開蘇雲景,甚至瞇著眼用下巴蹭進了蘇雲景頸窩,想只找窩的冬眠小動物。
蘇雲景拿他沒辦法,只能陪著小嬌嬌繼續躺著。
京都這個時候已經是深秋了,康福利州沒有冬天,也不會下雪,但每年這個時候也會降溫。
一到冷的時候,傅寒舟就很倦怠,只想把蘇雲景拖回窩裡,熬到天氣暖和了再出去。
蘇雲景揉進傅寒舟發間,微涼柔軟的黑髮從指尖滑過,像沾了水的絲綢。
“明天就是你生日了,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禮物?”沒浪漫細胞的蘇雲景決定問問當事人。
傅寒舟長這麼大隻過了兩次生日,這兩次蘇雲景都在他身邊。
手臂收緊,傅寒舟抱著蘇雲景說, “生日禮物要你。”
蘇雲景笑著用力在傅寒舟臉上吧唧了一口, “還有呢?”
傅寒舟支開了一條眼縫,凝視著蘇雲景, “要你。”
蘇雲景愣了下,然後開口, “把你的手伸出來。”
等傅寒舟從被窩裡拿出自己的手,蘇雲景攤開他修長的手指,將下巴擱在他掌心。
蘇雲景擺出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黑眸有笑意一圈圈漾開,“送你了。”
傅寒舟徹底睜開了眼睛,凝視著蘇雲景,眸底有暗芒浮動。
他伏起身子,喉頭攢動著靠近蘇雲景,抵上他的額頭,去吻他。
“還沒刷牙。”蘇雲景讓他碰了一下就側頭避開了,“誰讓你早上不肯起來?”
被'欺負'的傅寒舟順勢靠到了蘇雲景肩上,嗓音低低啞啞的,“你什麼樣我都能接受。”
不要說蘇雲景一個晚上沒刷牙了,之前他滿身蟲子爬,都沒阻擋傅寒舟親近他。
蘇雲景也想起自己'醜陋'的那段日子,頓時有點囧。
不想讓傅寒舟再回憶起他那個樣子,蘇雲景轉移了話題,繼續問他,“除了我,你還想要什麼禮物?”
怕這個禮物是圍繞著他,蘇雲景不得已又補了一句,“跟我無關的生日禮物。”
傅寒舟側在蘇雲景肩上,垂著眸低聲說,“那沒有了。”
自從認識蘇雲景,他的世界就只有蘇雲景一個人。
如果沒有蘇雲景,那很多東西對傅寒舟來說都沒有意義,包括他那一屋子的玩偶熊,也是因為愛屋及烏才喜歡的。
蘇雲景是他的光,是他的神祗,是他全部的唯一。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傅寒舟這話,蘇雲景某根心弦像是被輕輕撥弄了一下,泛著一種難言的酸楚。
他不想傅寒舟只守著他,精神世界只有他這麼一根支柱,怕他一旦離開,傅寒舟的世界就會轟然坍塌。
但對方就是這樣一個病嬌的人設,一旦喜歡上一個人,眼裡就會容不下其他人。
不是蘇雲景往傅寒舟心裡面硬塞,他就能接納更多人的。
蘇雲景捧上傅寒舟的臉,看著眼前這個眉眼精緻的男人。
他漆黑的瞳色倒影著蘇雲景,裡面只有蘇雲景。
也只有蘇雲景在的時候,這雙眼睛才這樣溫柔繾綣,這樣溫順乖巧。
蘇雲景不再試圖弱化他對傅寒舟的影響力,開口問他,“既然你想要我,你生日那天,你想我做點什麼你會更高興?”
傅寒舟喜歡蘇雲景無條件的寵著他,艷麗的唇角翹了起來。
“我想要你……”他覆在蘇雲景耳邊,輕輕吐出一串話。
蘇雲景:……
這個時候蘇雲景腦子裡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一句話。
那句話是他在刷幣站,看小酷嬌混剪視頻時一句飄過的彈幕----傅哥這顏值,我可以坐他腿上自己動一天。
蘇雲景沒太在意這話,因為他根本沒看懂。
直到後面滿屏飄著,'傅哥你別動,我來,我可會自己動了'的彈幕,蘇雲景才產生了那麼一丟丟的疑惑。
等看見有一個人說,大家都這麼會開車嗎,蘇雲景恍然大悟這是什麼梗。
他們倆在一起這麼久,一直沒試過這個,因為太他媽不好意思了!!!
蘇雲景臉色不斷變幻,最後在傅寒舟格外純真的目光下,他後背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行吧。
既然他這麼想,那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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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就他們倆個人,但生日那天蘇雲景還是訂了一個小生日蛋糕。
蘇雲景疊了一個生日帽給傅寒舟戴上,還像模像樣地點了八根蠟燭在蛋糕上。
客廳只開著橘色的小壁燈,燭光在傅寒舟眼睛搖曳,照亮了那雙漆黑的眸,眸底的柔情似乎快要漾出來了。
眼前矜貴俊美的男人,跟蘇雲景腦海裡那個七歲瘦小漂亮男孩重疊。
“祝船船八歲生日快樂。”蘇雲景笑著調侃他,“吹蠟燭之前你要不要先許個願?”
傅寒舟眸裡染著笑意,還真閉上眼睛許了個生日願望,才把蠟燭吹滅了。
蘇雲景不用問也知道傅寒舟許的願望跟他脫不了關係。
拔下蛋糕上的蠟燭,蘇雲景切了一塊蛋糕給傅寒舟,像小時候那樣囑咐他,“奶油不好消化,少吃一點。”
傅寒舟垂眸看著那塊被切割的蛋糕,聲音低而啞,“我記得那天我們吃了飯,你還給我洗了頭髮。”
“你要是喜歡我給你洗頭髮,一會兒吃了飯,我幫你洗。”在這種小事上,蘇雲景從來都是順著傅寒舟的。
“寒舟。”蘇雲景溫柔地撫上他的眉眼,“我長大了,我現在能做主了,所以不會再把你送回去。”
他第一次把傅寒舟帶回家,他們一塊過了生日,蘇雲景還幫他洗了澡,然後才把傅寒舟送回了孤兒院。
蘇雲景至今還記得,傅寒舟抓著孤兒院大門的鐵條,在門裡望著他的樣子。
那個時候蘇雲景不太懂,還以為小酷嬌只是覺得孤單,單純捨不得跟他分開。
直到蘇雲景知道他在傅寒舟心中什麼分量,他才明白在那個寒冷的夜晚裡,七歲的傅寒舟是想被他帶回家。
他貪婪的不是那塊生日蛋糕,而是蘇雲景給了他一種家的溫暖。
所以當他被送回孤兒院的時候,他渴望著蘇雲景能帶他離開這裡。
傅寒舟的唇神經質地顫著,他怔怔地看著蘇雲景,黑眸逐漸蒸騰出一層又濃又厚的霧氣。
蘇雲景用力地在傅寒舟手背掐了一下,他問,“疼嗎?”
傅寒舟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唇還在顫。
“疼說明這是現實,不是做夢。”蘇雲景將額頭抵了過去,讓對方感受到他的體溫。
“雖然隔了二十年,但寒舟,我現在可以帶你回家了。”
“你之前缺的生日,我都會幫你補回來的。”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蘇雲景每說一句,傅寒舟的長睫就抖動一下,尾端被淚浸濕黏連在一起,看起來既無助又悲切。
“別離開我。”傅寒舟發顫的唇碰上蘇雲景。
他愛蘇雲景。
他愛這個人愛瘋了。
傅寒舟幾乎卑微地祈求著,“別再離開我了。”
蘇雲景抱住傅寒舟,“不會了。這次我不會再走了。”
他的這個病嬌嬌缺愛缺乏安全感,但沒關係,他會一直陪著他,直到他相信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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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勾起了過往那些不好的回憶,傅寒舟的心情不太好,吃晚飯的時候很沉默。
蘇雲景答應今天給傅寒舟洗頭髮,他們倆一塊進了浴室。
難得傅寒舟在浴室裡老實一次,乖巧地像當年七歲那個時候的他。
洗完澡,蘇雲景拿著一條吸水毛巾給傅寒舟擦頭髮。
水汽洇濕了他的長眉濃睫,冷白的皮膚都透著一種淡淡的紅暈,漂亮的不可思議。
蘇雲景看了眼鬱鬱寡歡的傅寒舟,手上的動作一頓,“你還記得今天也算是我生日嗎?”
傅寒舟撩起了眼皮,點了一下頭。
“既然今天也是我生日,那我能不能跟你也要一份禮物?”蘇雲景問他。
傅寒舟喃喃地開口,“你要什麼我都給。”
蘇雲景猶豫了下,跨坐在傅寒舟腿上,面對面地直視著那雙黑眸。
“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跟我說,哪怕你想把我關起來,我們倆也可以一塊商量去什麼地方才不會被打擾。”
蘇雲景將毛巾罩在傅寒舟頭頂,裹住他的黑髮跟耳朵,只露出立體的五官,跟他一點點拉近距離。
直到彼此的呼吸交錯,蘇雲景才捧起他的臉,神色溫柔。
“不要背著我傷害你自己,我會很心疼的,就像你看見我受傷會難過一樣。不高興了也要告訴我,我會哄你的,會把你哄到高興為止。”
“知道嗎?”蘇雲景蹭了蹭傅寒舟的鼻尖。
傅寒舟仰視著蘇雲景,終於笑了下,那笑容像個吃到糖就會高興的孩子一樣純粹。
蘇雲景情不自禁地吻著傅寒舟,將他睡衣的釦子一顆一顆解開。
“我喜歡你。”蘇雲景呢喃著。
傅寒舟喉結上下攢動,渾身肌肉蓄著。
蘇雲景仍舊一遍一遍不停跟傅寒舟重複,“船船,我很喜歡你。”
傅寒舟扣住蘇雲景的後腦,不斷深入地吻著他,像一頭擇人而噬的凶悍野獸。
蘇雲景能感受到傅寒舟壓抑的急躁,耐心地回應著他,安撫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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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雲景躺在床上,雙手搭在眼皮上,窘迫的要命。
他左膝蓋的內側不知道碰那裡了,發現的時候,已經磨紅了一大片,膝窩那兒還有點破皮。
傅寒舟拿著藥膏給他上藥,雖然不是什麼見不得的地方,但蘇雲景還是臊的不行。
塗上藥膏後,傅寒舟還在他膝蓋上吻了吻,蘇雲景小腿瞬間繃直。
真尼瑪!
蘇雲景拽過一旁的被子,把自己埋了進去。
傅寒舟倒是很愉快,去洗手間洗乾淨了手上的藥膏,掀開被子學蘇雲景一樣蒙著頭。
在被子裡,傅寒舟貼上了蘇雲景後頸,“哥哥。”
他抱著蘇雲景小小地撒著嬌,嗓音濕漉漉地帶著啞。
蘇雲景:……
這個軟乎勁兒,怎麼感覺小酷嬌才是被那啥到直不起腰那個人?
“早睡吧。”蘇雲景一開口,聲音要比傅寒舟啞上許多。
傅寒舟更緊地貼著蘇雲景,手臂攬上他的腰,輕輕給蘇雲景按摩酸麻的地方。
“哥哥。”傅寒舟叫他,聲音軟綿綿的,但臉上卻是饜足的慵懶,鳳眼舒服地瞇著。
蘇雲景又把臉往被窩裡埋了埋,拒絕跟小酷嬌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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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降了兩天溫,等天終於放晴了,蘇雲景才帶著傅寒舟出去溜達了一圈。
奶茶這個東方的神秘飲品,已經火到了國外。
不過國外的奶茶店並不像國內大街小巷遍布都是,而且味道還是經過改良的,更符合歪果仁的口味。
他們住的房子不遠處就有一家奶茶店,能在異國他鄉喝到奶茶,哪怕不是熟悉的味道,蘇雲景也能忍。
蘇雲景買了一杯奶茶,跟傅寒舟在林蔭大道裡散著步朝回走。
傅寒舟不愛甜食,對奶茶也沒興趣,但蘇雲景要是買了,他倒是會喝幾口。
珍妮弗坐在新男朋友的摩托車後座上,遠遠就看見了這對扎眼的俊男俊男。
見兩個人共同分享一杯奶茶,珍妮佛滿肚子火氣,一個帥的搞基就算了,兩個帥的還搞一塊了。
她拍了拍男朋友的肩,讓他減速開慢一點。
跟蘇雲景他們擦身而過時,珍妮佛眼尖地看見蘇雲景衣領也遮不住的曖昧痕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她突然咬上了男朋友的側頸,在上面留下紅色的痕跡,挑釁似的回頭瞪著蘇雲景他們。
珍妮佛戴著黑色頭盔,蘇雲景根本沒認出她,見她不遵守交通規則,在摩托車後面嬉戲打鬧,不由回頭看了一眼。
珍妮弗正好怒視著他。
蘇雲景:……
原來是那位女鄰居,自從上次被傅寒舟冷漠地拒絕後,蘇雲景每次見到她,對方都沒好氣地哼他一聲。
估計是被小酷嬌傷了面子,所以每次看見他們倆,就想找回場子。
蘇雲景正哭笑不得時,一隻修長的手就擋住了他的視線。
傅寒舟面無表情地板正了蘇雲景的腦袋,“不要看別人。”
這都能打翻傅寒舟的醋缸,蘇雲景既好氣又好笑。
“行,我不看他們,我看你。”蘇雲景側身盯著旁邊的傅寒舟,目光戲謔,“以後只看你,誰讓你長得這麼好看?臉上都長出一朵花了。”
傅寒舟咬上了蘇雲景的耳朵,語氣雖然不兇,但又強調了一遍,“不許看他們!”
蘇雲景腦袋微微後仰,把自己的耳朵從虎口裡解救了出來。
他的手指滑入傅寒舟的指縫,抬起相扣的十指,蘇雲景揶揄他,“放心,我已經被你鎖住了,不會看別人。”
“只喜歡你,只會喜歡你。”蘇雲景的話像蜜糖一樣融在傅寒舟耳邊,“只會喜歡我的船船,沒人能比我的船船更好看。”
傅寒舟笑了,更用力地扣住蘇雲景的手指,將他的手嚴絲合縫地鎖住。
路過的行人看著這對長相出挑,動作無比親暱的亞裔男人。
蘇雲景沒管這些人的目光,拉著傅寒舟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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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康福利州的街道上,日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灑下來,鋪了一地的碎芒,像一幅無限延伸的油畫。
在這個異國他鄉,蘇雲景旁若無人地牽著傅寒舟的手,踩著一地掌狀的金色樹葉,彷彿也被裝裱進了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