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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讓我還他清譽》第一百四十八章(偎在他懷間,已睡得熟了。...)
雨散雲開時, 天邊也亮起了第一縷日色。

禁軍與鎮戎軍回師雲朔,共鎮三城。前太守嚴離與大理寺卿商恪代掌政事,重整防務, 片刻不停地安置起了應城內起義的百姓與朔州流民。

嶽渠親自帶人去雁門關,從被鮮血染透的白草口內, 接回了傷痕累累的朔方鐵騎。

這一支騎兵回到雲州城下時,不止城下駐軍, 連正擠擠挨挨忙著入冊的平民循聲看過去時,也不由自主靜了下來。

雨後拂面的濕潤和風裡,人人愕然屏息, 睜大了眼楮, 安靜得鴉雀無聲。

眼前的隊伍,甚至已經不能稱之為“騎兵”。他們身上的盔甲都已殘破得難以拚湊, 手中刀刃矛鋒早卷了刃, 不少甚至已硬生生斷去大半, 只剩下浸透了暗紅色血液的粗礪茬口。戰馬早叫血浸得看不出本色,四蹄打著顫,由人牽著韁繩, 幾乎是慢慢拖曳回了城前的平坦空地。

一匹戰馬蹄下踏空,栽倒在地上, 一動不動,竟生生耗得再沒了站起來的力氣。

等在城前的駐軍早準備妥當,飛撲過去, 兩人架住一個, 先扶到草擔上歇息。

城中大夫並軍中醫官來來回回穿梭, 馬不停蹄凝神驗查。凡有重傷的立時抬進城中醫治,傷勢稍輕些的就地清洗傷口上藥包扎, 盡全力免去受傷後能奪人性命的可怕炎癥。

雲州城內的醫館藥鋪早將傷藥繃布盡湊在一處,連平日裡最值錢的老參也不要錢一樣往外倒,熬成熱騰騰的參湯,一點點喂進這些已近乎虛脫的昏沉軍士口中。

“俘虜了千把人。”

神騎營主將叫兩人架著,臉上血跡縱橫,同茶酒新班的將軍笑了笑︰“剩下的……全殺光了。”

“在飛狐口伏擊清澗騎射……將清澗營打沒了的那個金將,我替你殺了。”

神騎營主將握住對面人的胳膊,掙著使力,啞聲道︰“你再去祭你兄長時,對他們說,對他們說……”

他聲音沙啞得說不下去,握刀握得僵硬的手傷痕累累,近乎痙攣地攥著眼前同伴的手臂,眼底泛起壓不住的血色。

茶酒新班主將死命壓下哽咽,伸出手,將他用力抱實。

……

風過雨歇,雲州城下忙碌而安靜。

有來觀望的草原斥候遠遠徘徊,看清被俘的鐵浮屠,看清那些生生打殘的鎧甲兵器、仍佇立不倒的中原兵,心膽俱寒,頭也不回地遁入了茫茫山陰草場。

朔方軍背後空虛,不敢全力用兵,太久未曾有過這樣的酣戰。越咬牙隱忍,越招來殺機環伺,一場接一場仗打不完,鈍刀子一樣,無休止磨損著筋骨血肉。

這一場近乎慘烈的全勝,終於徹底震退了這些四方覬覦的馬上部族。

回過神的百姓爭先恐後湧回去,翻出潔淨素布、水米臘肉,實在尋不到東西的便去給醫官打下手。半大的少年被父母催著來回飛跑,從溪流上遊一趟趟打來最乾淨的清水,小心翼翼灌進竹筒裡,捧去給醫官拿來沖洗傷口。

“要好好修整一陣。”

韓忠帶人過來,迎上嶽渠︰“朔方軍的兄弟們隻管歇息。只要信得過,防務有鎮戎同禁軍共管,定然不會出岔。”

“如何信不過?”嶽渠大笑,“若論全勝,倒是你們這一頭打得最乾淨利落!”

誰也不曾想到金人當真敢不留兵力守王帳,當初商議戰局時,根本無人想到要防備這第四支鐵浮屠。

若非雲瑯及時調禁軍攔截,商恪又飛馬來傳鎮戎軍,叫這一支精銳王帳軍加入戰局,勝負只怕都未可知。

嶽渠身上帶傷,領剩余騎兵攔截出城的鐵浮屠,又硬扛拐子馬,此時也已幾乎耗盡力氣。他不耐煩被人攙著,將親兵轟走,自己找了塊石頭坐下︰“你那一頭究竟如何打得?我們苦哈哈搏命,你那裡怎的用兵如神,就將一整支鐵浮屠活生生嚇縮回去了?”

“雲將軍用兵如神。”

韓忠啞然︰“也不知從哪裡新學來的……一場泥石流,就將鐵浮屠前軍盡數沖毀了。”

禁軍由連勝執掌,奉雲瑯軍令掘土築堤阻攔上游水勢,泥石流淹了前軍,又將後軍擋在了滔滔洪流對岸。

金兵惱紅了眼楮,搭鐵索浮橋強渡,要禁軍血債血償。

“韓從文你可記得?”

韓忠在一旁坐下︰“兵部尚書的小兒子,他爹說他若敢從軍,便親手打斷他的腿。”

“記得。”嶽渠摸摸下巴,“後來他不還是偷著跑去入了軍籍?他老子去揍他,一不小心踩進他挖的陷坑,反倒將自己的腿摔折了,叫整個京城笑話了半年。”

韓忠點點頭︰“他趁連勝不注意,帶人在離岸三丈遠的地方,又挖了一長條陷坑。”

嶽渠︰“……”

“依仗地利罷了。”韓忠道,“若非事先挑中寧武布防,也不會有這些局面……只是此子能這般豁得出去,前途無量。”

韓忠準備給兵部尚書寫封信,撚了撚衣袖,繼續道︰“禁軍帶了神臂弩,弓長三尺三,可射二百四十步,本想送去支援雁門關,可雲將軍說白草谷內地形復雜,施展不開。”

“雲將軍派人送了神臂弩與馬步騎兵配合陣法,鐵浮屠的鎧甲攔不住神臂弩,三挫而竭,叫我軍趁機沖殺佔了上風。偏偏那領兵的皇子又是個沒囊勁的,叫這般陣勢一唬,便不敢打了,說要議和。我等原本不想答應,景王殿下卻忽然說,這筆生意興許能做……”

韓忠說到此處,忽然想起來,四下裡看了看︰“景王殿下呢?”

嶽渠指了指應城︰“去找他那兩個大佷子,跟著一起巡城去了。”

韓忠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在說誰,愕然起身︰“雲將軍與琰王殿下鏖戰一夜,竟還不曾回城歇息麼?!”

“應城與朔州都是新得的,那小子心細得頭髮絲一樣,沒親自巡過一遍排淨隱患,能放心歇著?”

嶽渠已勸過幾次,終歸拗不過雲瑯,悶聲粗氣道︰“勞碌病,沒藥可治了。”

韓忠怔忡半晌,終歸深深呼了口氣,身心敬服坐回去。

若非這般心細如發,運籌帷幄總攬戰局,只怕連這第四支鐵浮屠都排不出來。

倘若寧武無人攔阻,朔方軍定然身陷險地。倘若排兵布陣稍有不妥,禁軍與鎮戎軍不止幫不上忙,只怕還要拖弱朔方鐵騎戰力。

今日一戰,若沒有雲瑯居中調度,縱然死戰能勝,也絕不會有這般酣暢淋灕的大捷。

“推演戰局、排布兵力,居中調度各方,半分都不成出錯。這裡面要耗的心力,絕不比打一場仗來得少。”

韓忠低聲︰“等巡城回來,定然要勸雲將軍好生歇息……”

嶽渠如何不清楚,灌了一大口酒,不冷不熱︰“要他好生歇息,豈是我等勸得住的?”

韓忠微怔,他不知嶽渠和雲瑯是否生了什麼誤會,卻聽得出嶽渠話音分明不虞,有些猶豫,看了看嶽渠身後的白源。

白源咳了一聲,神色不動,閉緊嘴飛快走了。

韓忠越發一頭霧水,低聲試探︰“那……誰能勸得住?”

“自然是他那先鋒官、大佷子、相親對象。”

嶽渠咬牙切齒︰“哄上兩句好聽話,便捋順了毛抱回去了!有我們什麼事!?”

韓忠︰“……”

韓忠全無防備,訥訥︰“哦。”

“還要湊在一塊兒,專在那沒成親沒成家的人眼前晃悠,還要問人家心裡難不難過,孤單不孤單!”

嶽渠火冒三丈︰“你說孤不孤單?!”

韓忠後悔已來不及,一時羨慕起了眼疾腿快脫身的白源,乾咳道︰“孤單。”

嶽渠這些天沒完沒了叫這兩人在眼前晃,心中就沒舒坦過,扯著韓忠︰“你成家了嗎?”

“先人雲匈奴未滅,何以家為……”韓忠愧然,“不曾。”

嶽渠狠狠灌了口酒︰“你知不知道那兩個小兔崽子整日裡都做什麼?”

韓忠︰“……”

韓忠不想知道,定了定神,起身告退︰“嶽帥好生休息,下官”

“抱一抱也就罷了,好歹定了終身,不算荒唐。”

嶽渠在心底裡積了很多話,需要找一個同樣沒成家的人說,滄桑長嘆︰“實在不像樣!堂堂雲騎主將,睜眼編瞎話說走不動,抬腿就往人家胳膊上蹦,拿個筷子就說手疼,要人家給揉!”

韓忠這些年都是孤單一人,聽得越發難過︰“嶽帥。”

嶽渠切齒︰“那一筷子菜還要人家給吹涼!如何嬌慣成這樣?自己吃口飯、喝口茶,居然都能燙著……”

韓忠失魂落魄,匆匆一禮,拔腿逃去交代防務了。

嶽渠才開了個頭,眼前忽然沒了人,愕然四處張望了半天,問清楚韓太守去向,叫人扶著追過去,好再往下細說自己這些天來的所聞所見。

……

應、朔兩城,雲少將軍終於巡完了最後一處,徹底安心,叫琰王殿下抱回了雲州城。

蕭朔將他抱回房,叫人將景王攔在門外。

他讓雲瑯靠在肩頭,細細按揉著右腕穴道,挑了一箸清炒茭白吹涼,輕聲道︰“張嘴,吃些。”

雲瑯飯來張口,美滋滋接了那一筷子菜嚼嚼嚼︰“渴。”

蕭朔攬住雲瑯肩背,去拿桌上溫熱茶水。

雲少將軍實在料事如神,被他劫去的那一劑沉光,終歸還是事先偷偷減半了分量。

蕭朔此時只是覺得疲乏入骨,卻終歸還尚能支持。他將雲瑯扶穩,倒滿一杯試了試茶溫,回過頭來時,動作忽然微頓。

溫熱氣流輕輕淺淺,蹭過衣領,拂開和軟微涼。

雲瑯倚在他肩上,半張臉埋進他頸間,半日不曾抬過的手臂攢足了力氣,極不可查的挪了挪,指尖勾住蕭朔的袖口,虛虛纏了半圈。

雁門關月下無邊戰意鋒芒的眉宇,此刻一片已有歸處的柔和安靜。

雲瑯氣息安穩,容色淡白放松,偎在他懷間,已睡得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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