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這一回上課的地點是在劉老師的辦公室。
下課以後,他們又在教學樓裡隨便找了一間空教室把進度繼續往下做了做。
等時間一過四點,林桓準時把筆記本一合:「我下班了。」
停頓一下,他左右各看雲飛鏡和羅泓一眼,笑容非常地和藹可親,每一道唇紋都帶著親切的資本氣息。
「哦,你們繼續加班,不用管我。咱們生物鐘不一樣。」
神他媽的生物鐘。
聽他這麼一說,雲飛鏡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來林桓那手自己給自己放學的騷操作。
她翻了個白眼,也把電腦合上。
林桓邪魅一笑,評價道:「喲,學我。」
雲飛鏡:「……」
她感覺這個人在故意惹她。
她問林桓:「你今天是不是腦仁疼?或者眼睛腫,再不然是鼻腔有點乾燥?」
林桓不動聲色地問:「這是怎麼說呢?」
雲飛鏡誠懇地評價:「不然不能解釋你為什麼印堂發黑,眼眶子發青……我覺得你好像馬上就要有血光之災。」
林恆聞言陷入了哲學的沉思,還順手和雲飛鏡借了一個隨身攜帶的小鏡子。
一見雲飛鏡拿出鏡子,林桓登時大驚失色:「你竟然真的帶了鏡子!你怎麼隨身帶了這麼有女人味兒的東西!」
雲飛鏡:「……請教個問題,我在你心裡究竟是個什麼形象?」
林桓毫不猶豫:「留言666,雙擊加關注的那種老鐵,你看你頭髮還這麼短,很明顯剛從少林還俗。」
雲飛鏡:「……」
她感覺林桓今天有破相之虞。
羅泓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目光,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剛剛林桓和雲飛鏡都陸續收工,但是羅泓卻還在勤懇加班。
直到現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宣示著有一個馬上要挨揍,他才把精力從自己的工作上調出來。
「不要開這種玩笑。你用我的。」
他回手從自己書包裡摸出一個手掌大小的補妝鏡遞給林桓。
視線相交的瞬間,羅泓的眼神閃動了一下,彷彿是一聲無言的警告。
結果這回不但林桓僵住,連雲飛鏡都驚了。
怎麼說呢……羅泓這個人,他的氣質就和這種圓圓的、亮晶晶的、萌啾啾的補妝鏡非常的不搭調。
看到他隨時在包裡揣著一個化妝鏡時的驚悚,簡直不下於見到哥斯拉隨身帶著一根紅頭繩。
雲飛鏡驟然睜大了眼睛,感覺自己簡直窺得了某種不傳之秘。
而林桓則瞬間噤聲。
他和雲飛鏡打趣的時候,什麼玩笑都能開一開,但現在卻在接過鏡子的時候瞬間閉嘴,看起來是真的怕被羅泓滅口。
可惜他有此覺悟已經晚了。
林桓發現,羅泓不但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手裡的鏡子,一向富有磁性的聲音竟然還非常溫柔。
羅泓體貼地問他:「好照嗎?」
他每說一個字,林桓大腦就眩暈一下。
……完了,羅泓這種通常不變態的人,一變態起來就非常不是人。
天下之大,不知何處適宜埋骨。
林桓平靜地照完了鏡子,又平靜地把鏡子還給羅泓,最後平靜到木然地和雲飛鏡說:「我看你說得對,我是有血光之災。」
想了想,林桓決定:「為了擋劫,我最好今天就去把耳洞扎了。」
雲飛鏡:「……」
一邊的羅泓收起鏡子,重新投身於黑心老闆給他布置的任務之中——他不做不行,三個人之中,只有羅泓才有做主體部分編程的能力。
所以林桓和雲飛鏡都能提前下班,但羅泓就是不行。
眼看著羅泓專心致志,努力工作,林桓沒一會兒就又恢復了精神。
他剛剛被「羅泓竟然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一面補妝鏡」的畫面震撼到了,如今稍一回神,真是感覺哪兒哪兒都不對。
「鏡子再借我一下。」
羅泓看他一眼,還是把鏡子遞了過去。
這回林桓沒有對著照,他二話不說先把鏡子翻過來——果然!
這面精緻玲瓏的妝鏡背後,鍍著一層天空般的藍。淺藍素麵飾以潔白的水彩手繪雲朵裝飾,好看得簡直像一件工藝品。
林桓看著這面鏡子,心想論起悶騷來,羅泓真是沒誰了。
一旦發現了這點,林桓就不由得在殘廢邊緣躍躍欲試。
他邪惡地笑了一聲:「羅泓,你……」
羅泓微微一笑,若無其事地反問:「我什麼?」
「……」林桓硬是沒能說出來話,他把已經跳到嘴邊上的真相咽了下去,乾巴巴地評價道,「你、你好娘啊。」
羅泓:「……」
雲飛鏡:「……」
雲飛鏡心想要是羅泓決定憤而殺人,看在被殘害對象是林桓的份兒上,自己絕對不報警。
不過被他們兩個這麼一鬧,雲飛鏡也開始好奇那面鏡子有什麼特殊。
她剛想探頭去看,卻被林桓反手把鏡子壓在了手掌底下。
羅泓用餘光看到她的動作,微微一笑,敲完了手下的三行代碼後,才有條不紊地關掉桌面上的彈窗。
他從容不迫地問:「你們是餓了?」
雲飛鏡有時候非常佩服他這份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改的定力。
不說「餓」還好,一聽到這個「餓」字,雲飛鏡就感覺自己肚子裡確實有點發空。
「快到飯點兒了,我們去吃點什麼吧。」她跳芭蕾一樣踮起腳尖伸了個懶腰,「正好這裡是大學城,附近什麼吃的都有。」
「吃啵啵魚好了。」林桓不懷好意地一笑,「我想吃了。」
羅泓眉頭剛剛一動,雲飛鏡就已經答應了:「行啊,我要微辣。」
羅泓:「……」
他嘆了口氣,說:「好。」
林桓大笑,自覺看透一切真相,仰頭出門而去。
他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面,嘴裡還哼著不成調的歌兒:「你挑著擔,我牽著馬,綠水青山帶笑顏。從此不受那奴役苦,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羅泓:「……」
雲飛鏡:「……」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羅泓收拾東西的時候稍稍慢了一步,落在後面。他剛要合上書包裡的暗袋,突然意識到林桓沒把鏡子還給自己。
面對雲飛鏡時,他神色就要局促得多。
羅泓輕聲說:「那面鏡子其實是……」
雲飛鏡非常理解:「為了挑眼睫毛用的?我有時候眼睫毛也會掉進眼睛裡。」
羅泓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落到雲飛鏡卷翹的長長睫毛上,那兩排眼睫濃密得宛如鴉羽,輕輕顫動時又美得恍如蝶翼,一時間他竟微微失神。
片刻之後,羅泓才慢了半拍給出回答。
「不是的。」羅泓低聲說,「我帶著鏡子……是為了借給別人用。」
雲飛鏡有點驚異地回頭看他。
「有時候,像你說得那樣,有人會掉睫毛。或者剛剛林桓問我要——因為別人可能會來借,所以我帶著鏡子。」
最後一句話被他說得很小聲,雲飛鏡沒能聽見。
是羅泓苦笑著喃喃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已經帶了鏡子……」
……
等三人在啵啵魚店落座,雲飛鏡去挑自己想吃的配菜時,羅泓按住林桓的肩頭。
「還我。」
林桓笑眯眯地把那面藍底雲紋的鏡子遞給他:「收好啊,你的小鏡子。」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問羅泓:「我給你打打助攻?」
羅泓警告他:「你不要多事。」
林桓翻了個白眼。
等雲飛鏡拿著桌牌回到座位上來時,就發現林桓臉上興緻勃勃,這讓他顯得一肚子壞水。
「幫我想個豬。」
雲飛鏡:「哈?」
林桓:「快快快!」
雲飛鏡想了想,遲疑著說:「野豬?」
林桓不悅地拉長了臉,他嚴肅地說:「可愛點的豬,最可愛的那種。」
雲飛鏡:「……你吃錯藥了?」
「當然沒有。」林桓不耐煩道:「對了羊也也幫我想一個,也要最可愛的那種——我打算乾件大事。」
雲飛鏡不理他。
林桓自己用手機搜到了世上最可愛的小豬佩奇,和最智慧的喜羊羊,認為自己已經不算違反諾言。
在啵啵魚被端上桌的瞬間,他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我們去看鬼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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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雲笙正在接一個電話。
他把自己的金絲眼鏡摘下來放在桌面上,單手緩慢地揉著眉心,雙眼輕闔。
一向端方的輪廓離開了眼睛的裝點,顯得比平日柔和。
然而他嘴裡說出的話,卻鋒利得近乎見血。
「這就是陸家的誠意?」雲笙冷冷道,「我的外甥女,還不缺那一點半點的賠禮。」
對面像是又說了什麼,一開始聲音很大,後來意識到雲笙的態度堅硬得宛如鋼鐵,又不由得放軟了語氣。
可惜雲笙軟硬不吃。就算對方打來了一個糖衣炮彈,他連那層糖皮都碰也不碰。
「這件事沒有商量。」雲笙斬釘截鐵地告訴對方。
「精神問題不是肆無忌憚的遮風港。」雲笙淡淡地說,「按照您的說法,貴公子既然精神抱恙,那還何必上學呢——而且一上就是十一年,連九年義務教育都讀全了,我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對面的人聲徹底低了下來,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
就在手機另一邊的人和雲笙對話時,一道莽撞、年輕、蠻橫的聲音徑直插了進來。
雲笙緩緩地眯起眼睛。
「是雲飛鏡的舅舅嗎?」陸縱急切地說,「我想見她……我跟她道歉,我知道錯了……讓我見見」
雲笙臉上甚至露出了些許的危險笑意。
「你說……你要給她親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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