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衫裝著裝著竟然真的睡著了,這兩天不光是孟欽沒怎麼睡,她也沒怎麼睡,就怕老黃的妻子出點什麼事,幸好一切都結束了,嫂子也想通了,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到了榕醫大門口,孟欽熄了火,見關衫睡得香也沒打擾她,自己也閉目養神起來。
落日餘暉灑在車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慢慢的,這道光消失。夜幕降臨,圓月悄悄的掛在天空,墨灑蒼穹,偶有飛機劃破長空,在雲層裡閃爍,燈光忽明忽暗,越來越遠。
路虎裡的男女都沉沉的睡著,不被外界所打擾。
時間一分一秒的劃過,也不知過了多久,關衫睡飽醒了過來,慢慢的張開眼眸,眼前透過擋風玻璃能看見榕醫大的大門,隨即再看是發現天已經大黑,她活動脖子,一轉眸就看見駕駛座上仰著頭似乎睡著了的孟欽。
這一看,她倒是來了興緻,解開安全帶,這個人側著觀察著眼前這個男人。
他的側顏真的是非常完美,線條流暢緊繃直達頸脖,就像是線條畫似的,一筆一筆勾勒出來,是她見到過所有男人中最好看的一個,比那些深邃面孔的西方人更加有味道,再一細看,他的睫毛又黑又長,還卷翹,鼻樑高挺卻不突兀,配在這麼一張臉上怎麼看怎麼舒服,嘴唇?有點薄,不是說薄唇男人薄情嗎?這個怎麼這麼有情有義?
還有,他的喉結偶爾動上一動,真TM性感。
曾幾何時,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男人能讓她服氣,而那個男人她由始至終被她當做了最親的親人。
可是現在,似乎多了一個,就是眼前這個,那種感覺不是親情,也不像是友情,好像更多偏向於……愛情。
關衫睨著孟欽傻笑,她知道自己已經淪陷了,或許從第一次見面就已經被這樣的男人所吸引了,慢慢的被征服了。
孟欽幾不可察的動了動,關衫收回了目光,等待他醒來。
果然,孟欽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見關衫已經醒了,不由得開口,「醒了?」
「早就醒了。」關衫看向孟欽,故意打趣,「看見你流口水了。」
孟欽一看關衫的樣子就知道她又開始不正經了,於是故意抹了一把嘴角,不疾不徐的說:「是嗎?」
關衫呵呵的笑了起來,孟欽見她笑也陪笑,這兩天大家都太沉重了,是需要放鬆一下心情。
「你笑什麼?」關衫問。
「那你笑什麼?」孟欽反問。
「我笑你欠我人情怎麼還?」
「你說怎麼還?」
關衫不由得斂了斂笑容,故意擺出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姿態對孟欽說:「那就……以身相許吧!」
孟欽的笑容也淡了不少,他對上關衫的眸子,她的眸子永遠是那麼的清亮透徹,如一汪清泉看不見雜質,而那裏面藏著的是……期待,她認真了。
「我不適合你。」孟欽轉眸,回答。
「適不適合可不是你說了算。」關衫挑眉,看向孟欽,她的倔強無人能敵,她認定了的也無法改變。
孟欽不是對眼前這個姑娘沒好感,相反他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事情,愛情於他來說就是奢侈品,是要不起也不敢要的東西。
「很晚了,進去吧?」
關衫輕聲『嗯』了一聲,見孟欽沒看她,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湊了過去,伸出右手搭在男人的左手手腕上,嘴唇觸不及防的貼在了對方的唇上,薄唇微涼有彈性。
鬆開嘴唇,四目相對,手還探著,男人明顯被她的舉動所震住了,那雙幽深的眸子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睨著她,沒說話。
關衫驀地一笑,鬆開手,「你的脈搏已經出賣了你,孟欽,你對我是有感覺的。」
「誰被你這麼一弄都會心跳加速,這並不能說明什麼。」
「是不是你心裏最清楚。」關衫拉開車門,回頭看向孟欽,以勝利者的姿態笑著,「剛才那一吻就當利息了,你不吃虧。」
說完,關衫就跳了下了車,關上車門,繞過車頭突然轉身,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坐在裏面一動不動的孟欽,朝他做了個飛吻,表情輕佻。
孟欽目送關衫的背影消失在校門口,這才緩過神來,他不得不承認剛才確實被這個女流氓給電了。
他哭笑不得,開車離去。
這幾天天氣越來越冷了,同時也迎來了讓人更心冷的消息。
關衫收到消息趕到搶救室的時候,搶救床上的女人心臟停止已經超過二十分鐘,輪換做心肺復甦的醫生也慢慢停了下來,遺憾的宣佈死亡。
「家屬在嗎?」急診醫生開口詢問。
無人回答。
「家屬沒來嗎?」又問一遍。
「她丈夫前幾日剛剛過世,她只有一個兒子。」關衫開口,一想到兒子,她猛地瞪大眼睛,「那他兒子呢?」
「你是說跟她一起送進來的孩子?」
關衫一聽心都揪在了一起,「那孩子呢?」
急診醫生指了指,「在2號搶救室。」
關衫轉身就跑。
孟欽趕到的時候,孩子送進了重症監護病房,還沒脫離危險,而孩子的母親已經送往了太平間。
站在重症監護病房裏穿著無菌服的孟欽看著掛著氧氣罩的小寶,拳頭都拽緊了。
「警方已經證實了是自殺,安眠藥,煤氣中毒,還有遺書,沒有疑點。」關衫聲音沉靜,淡淡的沒有半分不正經。
「為什麼?為什麼我一點都沒發現她的不對勁,我要是細心一點,多問問多去看看他們,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我們誰也想不到嫂子會帶著孩子自殺,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他們的,嫂子一心求死,我們誰也阻止不了。」
孟欽看向關衫,「小寶本來就有地中海貧血症,現在又這樣……」
關衫目光堅定,「如果我們都失去希望,那奇跡還怎麼發生?」
孟欽沒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陪在小寶身邊,現在小寶只有他了,他一定不能讓小寶有事。
不眠不休的陪了小寶一整夜,他還是沒醒,醫生說如果再過24小時還沒醒的話,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關衫也在醫院呆了一夜,早上警察來了,讓孟欽跟著去一趟局裏了解一下情況。
走之前,孟欽給關衫打電話讓她幫忙看著小寶,關衫到了重症監護病房後孟欽才離開。
簡嶽安在骨科沒找著關衫,問白浩,白浩支支吾吾的半天被簡嶽安一瞪給交代了。
在重症監護病房找到了關衫,被簡嶽安叫了出來,「你親戚?」
「不是啊!」關衫一夜沒睡,有點累,打了個哈欠。
簡嶽安當然知道不是,他是故意這麼說的,一看關衫這個樣子就上火,「你是醫生,副主任醫師,關教授,你上這兒來幹嘛?」
關衫揉了揉脖子,慢慢的說:「朋友的孩子,幫忙照看一下,老師你這也不通融?」
「這邊醫生護士都有,有什麼情況會第一時間通知到位,骨科雖然不忙,可你是不是也太自由了一點?」之前請了兩天假,這回來了又往別的科室跑,真是在國外呆久了,一點規矩都沒有。
「這孩子父母都沒了,挺可憐的,萬一醒了身邊連個認識的都沒有,情緒失控很容易引發其他併發症的。」
「你以為我第一天認識你,是,你的出發點確實是病人至上,不過你只是針對病情,而不是感情。」簡嶽安說到了點子上。
關衫看向簡嶽安,「老師您話中有話。」
簡嶽安看向關衫,「我都聽說了,你最近好像跟個男人走的挺近的,好像是那個拳王的家屬?」
「老師您還挺八卦。」
「也不是八卦。」簡嶽安白了一眼關衫,繼續說:「難得看見你對一個男人上心,是好事,不過公器私用就不行,你是醫生,是我親自特聘回來的,一堆人等著看笑話,你別給我掉鏈子……」
關衫見簡嶽安叨叨她的樣子實在是有點喜劇,她伸手阻止,「老師老師,行了行了,我發誓,一定不讓別人抓你小辮子,放心。」
「關醫生,那孩子醒了。」身後重症監護病房的門被打開,護士急慌慌的出來。
關衫和簡嶽安互看一眼,都齊刷刷的往裏走去。
孟欽回來的時候,小寶已經恢復了意識,只不過身體太虛弱,還不能轉移到普通病房。
關衫站在病房外,看著孟欽耐著性子跟小寶說話,畫面特別的溫馨,看著看著,心裏生出了一個感覺,將來他一定會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孟欽走出來看見關衫在發獃,於是朝她走了過去,「辛苦了,謝謝。」
「無所謂,反正你欠了我不少人情,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關衫雙手放在醫生服兜裡,抬起頭對上孟欽的眼睛。
「我看了遺書,嫂子怕留下小寶一個人孤苦無依,才會帶著他一起自殺。」孟欽轉了話題。
關衫幾不可察的點點頭,「始終還是走了極端,為什麼不能往好的地方想,老黃一定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
孟欽嘆了口氣,「看人吧,有的人想通了活的很好,有的人就像嫂子這樣,最終用死亡來解決問題。」
「愛一個真不容易。」關衫有感而發。
孟欽一聽,沒說話。
很快關衫就接了下一句,「放心,以後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尋死的。」
孟欽無語到極點,轉身就走。
關衫跟著後面還在說:「走什麼走,我是認真的,喂,你怎麼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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