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衫這才想起什麼似的起身面向孟欽,問他:「你不是有飯局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幸好回來的早。」孟欽抬起關衫的手,兩人同時看向她的手指。
哎,她也不想的啊!
「那你吃了沒有?」關衫又問。
孟欽一邊挽著袖子一邊有些無語的說:「難道我還能指望你這個傷殘人士給我做飯?」
關衫見孟欽起身去廚房,也趿拉著拖鞋起身跟著去,靠在琉璃台上看著他去收拾地上,咳了咳,「其實,你知道我沒這麼嬌氣的,一點燙傷而已。」
「所以,我心疼我老婆也有錯了?」孟欽收拾好,轉身瞥了關衫一眼,這話說的那是一個理所當然。
關衫噗嗤一笑,她從小就自立,院長常說她可能是投錯了胎,明明是個男孩子偏偏長就了個女兒身,所以姑娘家家的嬌氣啊什麼的從來就不會出現在她的身上,而她也一度認為自己是比男孩子還要男子漢的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她的少女時代正該花季雨季你暗戀我我明戀你的小心思萌發時刻,她就已經開始臨床醫學了,開始在本不屬於她這個歲數該呆的醫學院研究室裡,一關就是一個月。
再然後跟著簡嶽安在醫院裏混,從實習生做起,門診,急診,規培,選科,上手術台,別人要花好幾年才能到達的位置,她短短兩年已經做到,再然後去了國外,見識了不一樣的醫療世界,加入MSF,說實話她這個醫學界傳奇的名聲真不是靠運氣得來的。
又有多少人知道,她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本應該在國內較好的醫院安安分分的上下班,找個靠譜的男朋友,過著平淡而安穩的日子,可是她卻完全相反,她的韌性和毅力,還有骨子裏透出的那種瀟灑和恣意,註定了她不會像那些同齡的女孩子一樣。
嬌氣,是她關衫字典裡永遠不會出現的詞語。
可是現在,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好像變得嬌氣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三哥,你知道為什麼你跟老大老二他們會成為比有血緣關係還要親的兄弟?」關衫開口詢問。
孟欽從冰箱裏拿出食材,越過關衫身邊的時候故意蹭了蹭她,笑道「都會做飯?」
「正經點兒。」關衫輕輕的拍了一掌孟欽,見他笑著去洗菜,不疾不徐的說:「是因為你們都有一顆赤子之心,雖然你們在不同的行業和領域,可是你們做的事都超級正義,這也是為什麼當年我會認老大的原因,他讓我看到了這個世界上的良善。」
「嗯,我當初也跟你一樣。」孟欽認同點了點頭,繼續手裏的工作。
關衫笑容漸深,「三哥,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每一次的聚會我都特想見到你,總是聽他們說你有多厲害,他們越是這麼說我就越想見到你,可是每一次不是你在我不在,就是我在你不在,你說老天爺是不是挺會玩兒人的?」
孟欽把菜放在案板上,轉身看向關衫,眸色深沉,透著燈光卻越發的明亮。
「我也是,我就一直在想啊我們這個小妹年紀不大卻敢去那麼多戰亂的地方,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關衫笑出了聲,「可是我們一直好奇著對方卻從來不認真打聽對方,每一次都在錯過,卻又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想想啊可能就是我們的自尊心在作祟。」
「那是你的自尊心作祟。」孟欽切菜切得身輕如燕,那綠色的青菜就像是被他撫摸過一樣柔順極了,他語氣裏帶著笑意,「我是沒放在眼裏。」
「哦?」關衫背著手走過去探著頭看向孟欽,「真沒放在眼裏?」
孟欽乘機親了一下關衫,回她:「放在身下就好了。」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沒認識你的時候我覺得能把話聊死的也就屬林然了,認識你了之後我才發現你才是鼻祖,慢慢的深入了解,你知道你有多假正經嗎?」
「你以為你好得到哪兒去,才認識多久就強吻我,嗯?」
關衫瞪孟欽,那個時候她就想確定他是不是喜歡她啊,「不強吻你怎麼知道你早就暗戀我了。」
孟欽無奈的一笑,把菜和肉裝盤,準備下鍋,一邊轉身一邊叨叨,「女流氓啊。」
關衫擋住孟欽的去路,昂起頭,澄澈的眸子裏燦若星辰,她伸手捏著孟欽的下巴,「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流氓你。」
「也好。」孟欽趕緊把臉送過去。
關衫一見立即鬆手,別一會真的來個廚房play,她可受不住。
「炒你的菜。」關衫讓開,突然溫順。
兩個人就在廚房裏拉拉家常,回憶他們以前的片段,有時候會鬥鬥嘴,有時候又會相視一笑,一臉的瞭然,那些個過去的過去現在提起來好像有無數的話題,能聊一輩子吧?
至少他們聊到了把飯吃完,把碗洗完。
關衫今天是小公主,孟欽什麼都不讓她做,她就陪著他,看著他挺拔而寬闊的背脊,她突然想到了他也有掉眼淚的時候,高湛那個時候恨她就是因為聽見孟欽的哭聲,這麼一個堅強而鐵硬的男人,她光想想那場面都覺得難以呼吸。
她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孟欽,孟欽把最後一個盤子放下,擦乾手這才去摸圍在自己腰上的手,兩人保持不動的姿勢。
「真好啊!」半響關衫才開口。
孟欽轉身把關衫摟進懷裏,親親她的發頂,那低音炮裏帶著滿滿的柔情,「嗯,真好。」
關衫現在就想過那種當初她不屑的生活,跟這個男人一生一世,給他生孩子,跟他一起養孩子,以後還能養條狗,過著再平淡不過的日子。
多好的生活啊?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於是,在她還沉浸在自己當初多麼傻逼的自我反省中,孟欽已經開始對她動手動腳了,再然後……
「哎哎哎哎,等等等等……」
「吃飽了就應該做些有意義的事,是吧?老婆?」
「不是,好老公你聽我說,作為一個醫生的建議,這過度縱慾真的不好……」
「你老公離過度這倆字兒還遠著呢!」
所以,飽暖思淫/欲真不是瞎扯……
……
譚茂文沒有等來關衫的電話,倒是等來了上門的孟欽。
「您還不打算回去?」孟欽一到酒店就開口問。
總統套房裏,譚茂文坐在真皮沙發裡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孟欽,隨即把目光投向碩大的落地窗外,「這麼好的城市,我何必急著回去。」
孟欽看向站在一邊的特助老張,老張是譚茂文的心腹,譚茂文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說實話比他老婆還懂他。
「老張。」孟欽喊了一聲這個也是年過半百的男人,對他倒還是敬重。
老張關注著譚茂文,見他示意了他一下,於是朝孟欽笑了笑,轉身出去了。
「說吧。」譚茂文知道孟欽的個性,無事不登三寶殿。
果然,孟欽開口就說:「您有什麼事就找我,別去騷擾我老婆。」
譚茂文笑著搖搖頭,「我跟你說過什麼,一個男人最忌諱的就是讓女人成為你的弱點,而你竟然為了那個女人來找我。」
「他是我這一輩子都會拚命守護的人,我說過,不管你想或是打算做什麼,都不可能讓我放棄她。」孟欽一字一句雖然語氣不重,可是能聽的出來他的認真,他絕對是一個說得出做的到的主。
「我查過她,是,我承認作為一個普通人她無疑是成功的,年紀輕輕就能成為教授,沒有幾把刷子是不行的。」譚茂文話鋒一轉,「不過,配你,她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孟欽並沒有因為譚茂文踩低打壓關衫而生氣,相反他很是沉著,他低眸看著沙發上他的父親,突然一笑,「我根本就不稀罕譚氏,我今天來有兩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公事?私事?」譚茂文重複了一遍,隨即看向孟欽,「你想怎麼樣?」
「公事就是我不會再回譚氏,您知道為什麼這三年我不願意改姓譚?」孟欽嘴角勾起一絲嘲諷,「因為我從來就沒打算回譚家。」
譚茂文一直以為對於孟欽而言譚氏就是他弱點,只要抓住譚氏威脅他,他一定會就犯,可是,現在看來,他盯著孟欽,到底是他自恃過高,還是從頭到尾他就沒看透過他?
「你捨得放棄唾手可得基業?」譚茂文語氣裏帶著慍怒,「看來你真是被那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
「當然,我承認,我確實被我老婆迷得神魂顛倒。」孟欽的坦白讓譚茂文氣炸了。
「混帳。」在每一次的對決中,都是這樣,譚茂文總是會氣得炸毛,可是孟欽卻從來不會說不要譚氏這種話,這一次無疑是他有史以來最生氣的一次。
孟欽伸手製止,半響才不疾不徐的說:「現在我們來說私事。」
「……」譚茂文氣得說不出話來。
「到了今時今日,我想要您一句實話,我媽的死你到底知不知情?」
譚茂文一聽,突然臉色一變,太突然他根本無法掩飾他的驚愕,「你想說什麼?」
孟欽的笑容漸漸褪去,他冷冷的盯著譚茂文,「當年我母親為什麼會自殺,您是知情的吧?」
「知情,我當然知情。」譚茂文暗自吐了一口氣,才繼續說:「我知道你母親因為你老婆不選擇先搶救,而被另一個醫生失手治死了,我當然知情。」
孟欽一聽,神色更加的冷,冷到了骨子裏,讓人瞧著都覺得害怕,他從褲兜裡摸出一個U盤丟在譚茂文的身邊,那語氣如三九的天氣。
「我媽曾經也是你的老婆,你們也轟轟烈烈的愛過,可是為了那個女人,你竟然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你以為做過的事真的就不會有人知道嗎?」孟欽眼圈都帶著狠戾,他緊緊的咬了咬後槽牙,繼續,「你知道我把這個交給警方會是什麼後果,讓她好自為之。」
孟欽說完,轉身就走,身後譚茂文的聲音驀地響起,他站起來面向孟欽的後背,不似之前的振振有詞,反而有些萎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終於明白當年我跪在你面前求你去見我媽最後一面,為什麼你不去……」孟欽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那聲音裡都帶著隱忍後的暗沉,「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媽?」
孟欽說完拉開門就走,譚茂文靜默在原地,望著被敞開的大門,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嘴裏喃喃自語,「愛過。」
他低頭看著U盤,撿起來插在電腦上,裏面只有一個文件,他點開,視頻裡是一個打扮端莊像是個闊太太的中年女人拉著另一個比較樸素的中年女人在說著什麼,雖然聽不見聲音也能看見那個闊太太好像很激進,而那個樸素的女人卻一直在躲閃,最後不知道那個闊太太說了什麼,只見她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孩子拉著樸素女人說了說,然後一把把那個女人推倒在地,轉身就走了。
而那個樸素的女人慢慢的站了起來,好像情緒很不對勁兒,然後有點跌跌撞撞的走著,走著,最後消失在了畫面中,與此同時播放的文件進度條也因此結束。
那天他跟嶽梅剛好在美國某州參加一個拍賣會,而後嶽梅說自己出去逛逛,晚上回來的時候就魂不守舍,他追問下才知道原來嶽梅在街上遇見了孟楠,比起很多年前在療養院偶遇的她精神好像好了很多,她過去跟孟楠打招呼,誰知道孟楠看見嶽梅就跑,嶽梅一路追,最終進了醫院,她在醫院後面的小湖邊抓住了孟楠。
嶽梅是說了很多刺激孟楠的話,這麼多年來雖然她才是譚家的女主人,可是她很清楚其實譚茂文一直沒有忘記孟楠,正是因為極愛才會變成極恨,這一點嶽梅比誰都清楚,譚茂文的心裏裝著的從來就是孟楠。
女人的嫉妒與生俱來,她恨那個女人,即便那個女人已經離開譚茂文二十多年,可是又如何,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能看見她的老公手裏拽著一張照片,坐在書房裏一支又一支的抽著煙,那是她的老公啊,為什麼要想著那個女人?
她不甘心,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刻意刺激到最後得來的消息是那個女人自殺了,她竟然……自殺了……
事情就是這樣,譚茂文捏緊了拳頭,最終還是鬆了下來,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進了屋。
後來,孟欽來找他,說是希望他能看在他跟母親夫妻一場的情分上去見她最後一面,譚耀文不是不願意去,他是不敢去啊,他的老婆害死了他最愛的人,而眼前這個到底是不是他兒子的人卻跪在地上求他。
最終,他還是沒去,他怕看見孟楠的遺體,他會控制不住自己,不見就不念,他不想再念。
可是看到視頻他還是難受,心還是跳著痛。扯著疼。
當年,譚茂文對孟楠一見鍾情,兩人順利的墜入愛河,譚茂文是九代單傳,為了娶孟楠確實也下了不少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譚茂文有多愛這個漂亮的姑娘,終於,他們結婚了。
隨著譚茂文的生意越做越大,脾氣也越來越差,而那個時候孟楠經常陪譚茂文參加酒會,他的一個生意夥伴對孟楠有了愛慕之心,湊巧的是那個時候出現了另一個人,就是嶽梅,喜歡了譚茂文很多年,留學回來後就眼見著他娶了孟楠,對這個搶她愛人的女人可以說是恨之入骨。
其實到最後這件事挺戲劇化的,譚茂文誤會了孟楠跟他生意夥伴有一腿,而那個時候孟楠又發現自己懷孕了,譚茂文受了嶽梅的挑唆,認為孩子不是他的,孟楠又是個倔脾氣,吵著吵著就是氣話,說什麼是啊,孩子不是他的,離婚吧!
就這樣,孟楠被掃地出門,她的脾氣又倔強,離開譚家那天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進譚家門,後來她就獨自一人生下了孟欽,慢慢的因為鬱鬱寡歡得了抑鬱症。
也是三年前孟欽回到了譚家,他偷偷去驗了DNA才知道孟欽真的是自己的兒子,所以他才這麼激進的要留下這孩子,一方面是虧欠,一方面是惜才。
這三年來他確實在補償,可是孟欽卻似乎並不在怎麼在意,跟他談公事可以,一談私事準翻臉,他也想過他回來是有目的的,可是他還是希望留住這個兒子,這是他自己造的孽,無論如何也要補回來。
譚茂文摸出手機,撥號,沒一會兒他開口,「來一趟榕越吧。」
嶽梅掛了電話還有點不知所以然,可是聽譚茂文的聲音很憔悴,也很累,而且很不對勁兒。
孟欽離開酒店以後,給關衫打了個電話。
關衫今天比較閑,見孟欽的電話打了過來,開心的接了起來,「老公。」
一聽到關衫的聲音,所有的一切都煙消雲散了似的,他淡淡一笑,「要我接老婆下班嗎?」
「可以啊!」關衫也跟著笑了笑。
「那你給我打電話。」
「好。」
孟欽掛了電話,就開車去公司,路過一家婚紗店他靠邊停了下來,下了車徑直往裏走,他欠關衫一個婚禮,他要給她最好的。
關衫下班剛好走到門口,就看見孟欽的車停在對面,她朝他招招手,走了過去,拉開副駕坐了上去。
「怎麼不去科室找我?」關衫問。
「免得你又有話說,那些護士……」孟欽笑道。
這話是關衫說的,因為每次孟欽去科室找她,就被那些小護士們明目張膽的看,看的都快忘記擦口水了,她的老公怎麼能這麼給人看,於是抱怨了一下,這就學乖了不上去了。
關衫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笑,「這麼聽話?」
孟欽發動車子,「我什麼時候不聽你的話了?」
「經常啊!」關衫故意這麼說。
孟欽淺淺一笑,側眸看了一眼關衫,繼續開車,其實他也不喜歡別人盯著他看。
開著開著,關衫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於是問身邊開車的人,「不回家嗎?」
「帶你去個地方。」
孟欽拉著關衫進了婚紗店,關衫才反應過來這是要試婚紗呀?
她噙著笑把孟欽挽得更緊,看向他,「還玩神秘。」
「喜歡嗎?」
「喜歡啊!」
經理迎了上來,看到了這位孟先生所說的太太,也很驚艷,這兩位真的是他們見過最好看的夫妻,比櫥窗模特還要好看有氣質。
「孟先生。」經理看見孟欽不由得臉紅,卻還是一副得體的笑容。
「我太太。」孟欽介紹,隨即又說:「把之前你推薦的那幾套給我太太試試。」
經理點頭,「好的,孟太太請跟我來。」
關衫看了看孟欽,見他示意她快去,她笑了笑,就跟著進去了。
沿著長長的走廊,關衫跟著經理往裏走,孟欽跟在身後,這裏全是粉色紫色白色為基調的裝潢,走到裏面一個休息區,四周都是氣球和婚紗,頭頂的吊燈都非常的精緻典雅,中間是沙發,對面的圓台後面就是試衣間。
孟欽坐在沙發裡,另一個店員趕緊遞上了茶杯,「孟先生請稍等。」
「謝謝。」孟欽點頭,把茶杯放在旁邊的玻璃茶幾上。
店員滿臉紅紅的走出去,另外兩個個店員湊過來,問:「怎麼樣?」
「好有禮貌哦,聲音也好好聽。」
關衫試了第一套出來,站在圓台上,三面都是落地大鏡子,每一處都能照的清清楚楚。
這套是一字肩的純白婚紗,圓潤的肩頭跟這白紗似乎融為一體,她的長發被挽了起來,露出細長的天鵝頸,她的鎖骨很美,婚紗收的很好,胸大腰細,裙擺自然擴散開來,但是並不誇張,這一套經理一直覺得很挑人,結果穿在這位孟太太身上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關衫走下圓台,經理幫她理了理裙擺,孟欽站起身來整個人在這琉璃的水晶燈下顯得異常的柔和,他伸手幫關衫理了理掉下來的一縷頭髮,那深眸裡都是寵溺。
兩人就這麼深情相望,搞得經理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很多餘了。
她輕輕的咳了咳,「孟太太長得漂亮,皮膚身材都沒得挑,這麼挑人的婚紗穿在您身上簡直太美了。」
鑒於經理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了,關衫只能問孟欽,「好看嗎?」
「好看。」孟欽的笑連經理看了都心生漣漪,之前他一個人進來的時候絕對不是這樣的,愛情的力量啊真偉大。
「不試了好不好?」關衫又問。
孟欽點頭,「你高興就好。」
對於百依百順的孟欽,關衫覺得有點問題,她轉身看向經理,「謝謝,我們還有事,改天再來,你看還行嗎?」
「可以的。」經理連對這位孟太太都沒有抵抗力了,天哪,為什麼會有這麼美好的女孩子。
關衫換了自己的衣服就拉著孟欽離開了婚紗店,走之後幾個小店員圍著經理問:「經理,八卦一下啦!」
經理都還沒緩過神呢?
她現在滿眼的粉紅泡泡,嘴裏喃喃道:「我做婚紗行業十年,第一次遇見這麼讓人羨慕嫉妒沒有恨的新婚夫妻,老天爺欠我一個孟先生。」
幾個店員暗自點頭,連一向穩重淡定的經理都這樣了,他們還有什麼理由不瘋狂。
……
路上,關衫一直笑著盯著孟欽看,看的孟欽都不自在了。
「看夠了沒?」孟欽被關衫看的毛毛的。
「你今天怎麼了?」關衫問。
「怎麼,讓你試個婚紗都感動的不行?」孟欽笑了笑。
關衫搖搖頭,「你今天又是主動來接我,又是帶我試婚紗,做了虧心事想要彌補?」
孟欽伸手在關衫的額頭上輕輕一敲,「就你一天戲多,想法多。」
「老公。」
「嗯?」
「我們去南蘇丹行禮吧?」關衫看著孟欽,「在hope面前。」
孟欽看向關衫,見她眼中都點著希望,隨即一笑,「好。」
……
譚茂文和嶽梅來到孟欽家的時候,孟欽和關衫都在家,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兩人確是一絲不苟的模樣。
關衫給兩位倒了茶,見孟欽沒什麼表情就坐到一邊去不說話。
嶽梅看了看關衫,又看向孟欽,千金大小姐的出身渾身上下都透著貴氣,只不過那雙眼睛裏卻有很多情緒,關衫看的清楚,孟欽看的明白。
「我今天帶你阿姨來是希望跟你好好談談你母親的事。」譚茂文開場了。
關衫一聽,不由的看向譚茂文,嗯,怎麼說呢?好像之前找她時的那股子囂張勁兒消失了不少。
孟欽冷冷一笑,「能改變什麼呢?」
嶽梅掰著自己的手指,骨節都在發白,她抬起頭看向孟欽,「當時我只是想出口氣,跟你母親說了些過分的話,但是我真的沒想到她會去自殺,我……」
「你沒想到?」孟欽滿臉的嘲諷,「你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始終還是紙包不住火吧。」
「我不是故意的,這些年我也活在自責和內疚中。」嶽梅都快要哭了,「我是真的想把你當兒子一樣疼愛。」
孟欽臉上的冷漠更甚,「把我當兒子?對不起,我的母親由始至終都是孟楠,就是被你害死的那個孟楠。」
「那真的是意外。」譚茂文看向孟欽,「她不知道你母親有抑鬱症。」
其實說到這裏關衫基本上已經明白了,原來這才是所謂的真相,孟欽口中所說的因果關係裡的因。
「所以呢?你們今天來找我就是讓我看看你們多麼的伉儷情深?」孟欽突然指著嶽梅,「我母親當年被你誣陷。」隨即又伸手指著譚茂文,「被您掃地出門的時候,你們怎麼沒想到她會患抑鬱症,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我為什麼不能說實話?」
「孟欽。」嶽梅知道他什麼性格,其實當時譚茂文說找他她已經沒報什麼希望了,如果真的要讓她償命,她也就認了,「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倆,你要報案就報吧,我會坦白的。」
關衫倒是沒料想到嶽梅竟然會這麼說,連譚茂文都驚訝了,他伸手拽著嶽梅的手,「你瘋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嶽梅面如死灰,她看著譚茂文,「我一直就知道你愛的是孟楠,當年是我嫉妒她,才會釀成大錯,可是即便如此我不後悔,我嫁給你了,我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嫁給你,跟你做了快二十多年的夫妻我死也甘心了,你放心,我下去了會跟孟楠說她沒愛錯人,至少這些年你從來就沒忘記過她。」
「死什麼死?胡說八道什麼?」譚茂文說話都有些哽咽,這些年他能給嶽梅最好的物質生活,可是他卻給不了他的整顆心,說到底是他虧欠了兩個女人。
關衫看向孟欽,他冷冷淡淡的看著這兩個人,可是他的眼神連她都拿捏不準。
「戲演夠了,門在那兒,不送。」孟欽站起身來準備上樓。
譚茂文突然起身,走到孟欽面前,「只要你不告發你阿姨,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沒什麼要您做的。」孟欽想都不想就回答。
「好好好。」譚茂文突然委身往下,「我給你跪下。」
「茂文。」
「伯父。」
嶽梅和關衫同時衝過去,齊聲喊道,嶽梅早已淚流滿面。
誰知孟欽已經伸手拉住譚茂文的胳膊,臉色依然冷漠,「我受不起。」
「我給你跪下,你別折磨你爸了。」嶽梅說著倒是往下跪。
「阿姨。」關衫伸手拉起差點就跪下去的嶽梅,抬眼去看孟欽。
孟欽也正好看了眼關衫,兩人視線在空中一撞似已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他隨即鬆開手,看向譚茂文,「如果換做是我媽她一定會原諒你們,可是我不是個善良的人,我做不到以德報怨,但是,落井下石我也不屑,你們走吧,以後譚家沒有我孟欽,我也不會踏足譚氏,大家各自安好。」
譚茂文和嶽梅看著轉身上樓的孟欽腿有千斤重,關衫看向兩位,「伯父,阿姨,我送你們。」
「關小姐,好好照顧他。」譚茂文給關衫的感覺像是瞬間蒼老了好多。
「我會的。」關衫點點頭,「以後有機會我們會去肯亞。」
「謝謝。」譚茂文和嶽梅都對著關衫以謝道別。
「保重。」
關衫看著兩個其實早已歷經滄桑的背影相互攙扶離去,雨越下越大,像是在這片區域灑下了漁網,而他們便是垂死掙扎的魚兒,說到底可恨之人其實也必有可憐之處。
進了屋,關衫上樓去看孟欽,他站在陽台上抽著煙。
「犯規了。」關衫的聲音打擾了他的極目遠眺。
孟欽掐了煙,伸手面向站在不遠處的關衫,「過來。」
關衫勾了勾唇角,走過去,抱住孟欽,感受著男人強而有力的臂膀圍繞著他。
「老公,你做得很好。」關衫語氣裏帶著讚賞。
「你應該知道真相是什麼了吧?」孟欽把頭深深的埋在關衫的頸窩裏,輕言細語。
關衫點點頭,「嗯,所以我覺得你做得很好啊!」
「讓我抱會兒。」
「抱多久都行。」
關衫明白,這件事他做了多大的心理鬥爭,最終以這樣的方式來了結這件事需要多大的勇氣。雖然他可能覺得愧對於母親,可是她認為他沒做錯,如果現在他的脆弱需要她來填補,她無條件的伸出雙臂,給予他永恆的力量。
……
關衫和孟欽的婚禮被提上了日程,操心嫂子林心各種這樣那樣,說什麼現在的婚禮比他們那個時候要有意思多了,說的都想再辦一次婚禮,許別倒是無所謂,要想辦再辦一次就行了,林心白他一眼,又繼續跟關衫介紹去了。
許別無奈的看向孟欽,有一種海底針叫做女人心,男人永遠猜不透啊!
對於林心的包辦,關衫很是無奈的去看孟欽,她跟孟欽都是簡單之人,真的不想搞這些流程,條條款款的累得慌,可是見嫂子這麼熱情又不太好說。
「哎,小妹,問你呢?你喜歡哪種方式啊?」林心拽著小妹問。
關衫哭笑不得,「其實嫂子啊,簡簡單單的吃個飯就好了,真不用搞這麼多流程。」
林心一聽立刻搖頭,「那可不行,結婚一輩子就這麼一次,怎麼也要有個完美的婚禮。」
關衫瞪孟欽,眼神求助。
孟欽其實跟許別提過,可是林心熱情的不行啊,許別還沒機會說。
「那個嫂子啊!」孟欽過去坐在關衫身邊,看向林心,「其實我跟小妹的意思就是親朋好友吃個飯,我們倆去國外行禮順便蜜月。」
林心一聽,搖頭,「那可不行,你倆去哪兒行禮?拉斯維加斯?」
「不是。」孟欽哭笑不得。
「那是哪兒?」
「皮博爾。」
林心一聽眼睛瞪得像銅鈴,連連擺手,「你們瘋了,去那兒行什麼禮,不要命啦?」
關衫笑嘻嘻的看著關衫,「其實我跟三哥都說好了,沒什麼危險,就當去旅遊。」
「旅遊也不能去南蘇丹啊!」林心朝許別招手,「老公你快要說說他們。」
「其實他們既然決定了,我們尊重他們吧,對他們來說那裏一定有特別的意義。」許別站老三跟小妹。
林心看向許別,「哦,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就我不知道,還在這兒瞎忙活。」
關衫趕緊打圓場,「不不不,嫂子您不會瞎忙活,等我們回來還用的上,對吧?」
「反正我是說不過你們的。」林心故意擺出生氣的模樣,隨即看向關衫和孟欽,「回來補辦婚禮,必須的。」
「聽嫂子的。」關衫和孟欽同時說道。
……
關衫和孟欽啟程去南蘇丹那天,銀鈴也啟程回美國,機場裡周子晨整個人懨懨的,孟欽在跟銀鈴說話,關衫則是對周子晨說:「師兄啊,你說我要怎麼說你才好。」
「別說了。」周子晨情緒很不到位。
「怎麼辦啊?人去美國了。」關衫看向周子晨,「美國帥哥肌肉多。」
周子晨瞪關衫,「你能別說那些有的沒的嗎?」
關衫不逗周子晨了,正色道:「傻不傻,追啊,人去美國就沒辦法了,追去美國啊!」
「你以為我不想,手上的病人怎麼辦?」周子晨早就想過了,只不過有幾個VIP在手上。
「跟老師哭去,說你的終身幸福要是跑了,這輩子就賴著老師。」關衫又支損招。
周子晨沒心情跟關衫瞎叨叨了,「別逼我咒你去了皮博爾回不來啊!」
關衫笑容立刻僵在臉上,伸手就掄過去,「說啥呢?」
「行了,我去跟銀鈴說幾句話,別耽誤我。」
說完周子晨就跑向銀鈴身邊,孟欽自動回到關衫身邊。
「哥,嫂子。」高湛朝著他們招招手,仔細一看身後還溜達著一個美女。
「你怎麼來了?」關衫透過高湛看美女。
高湛喘了口氣,這才開口,「差點就趕不上了,早點回來啊!」
「這位是?」關衫的眼睛一直在於潔身上繞。
「於潔,這我嫂子關衫。」高湛介紹。
「你好。」關衫主動伸手,「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你。」
「你好,我也見過你,關醫生。」於潔笑臉迎人,跟剛才懶懶散散走過來的樣子不一樣。
「你跟高湛?」關衫覺得兩人之間有曖昧的泡泡在飛。
「合作關係。」
兩人異口同聲,同時看向對方,似乎有點不屑,又扭開頭,看上去蠻有意思的。
耳邊響起了登記通知,大家紛紛告別,等待踏上了遠方的那片土地。
……
去了皮博爾,倒是沒料到遇上了梁家勝,他看見關衫身邊的孟欽也著實嚇了一跳,隨即不由得打趣,「兜兜轉轉,還是在一起了。」
「對啊!」關衫點頭,笑著看向梁家勝。
當然除了梁家勝,卡爾也在,還有埃裡,關衫看著熟悉的面孔開心不已,而大家看見關衫身邊形影不離的孟欽,都開著玩笑,打趣。
關衫跟孟欽在MSF醫療中心住下了,這幾天關衫幫忙看診,孟欽成了志願者,兩人配合的默契,來看病的村民都笑著問關衫這位是不是她的先生?
而關衫也毫不吝嗇的把孟欽介紹給大家,把他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真的是讓孟欽哭笑不得。
卡爾自從知道了上一次救他們的是孟欽以後,對他的好感大大增加,每天都拉著他談天說地,最後搞得關衫看見卡爾就拉緊自己的老公,深怕又被拐走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到了第五天,關衫收到了一份結婚禮物,是那些曾經被她救治過的村民為她用布縫製的本土結婚禮服,關衫收到這份禮物倒是感動的不行,是真的沒想到會收到這份特殊的禮物。
來自這些村民的祝福。
第二天關衫穿好服裝,其實就是用各種布料拚湊而成的非洲本土服裝,還露著胳膊,不過她穿上這極具本土風情的服飾還挺好看,大家都說她好看,好看。
孟欽也穿上了本土服裝,坐上車,埃裡開車,去看hope了。
當初那個中國野保工作人員看見熟人很開心的上前打招呼,關衫問小夥子,「結婚了?」
小夥子笑笑,「結了,自從幾年前你老公跟你求婚,我就被刺激了,發誓回去得找個人。」
「結婚了還待在這兒?老婆不抱怨?」關衫又問。
「抱怨啊,但是沒辦法有些事總要有人做,我們不做誰來?野生動物被盜獵者猖獗獵殺,我們必須守著啊!」
「我相信你妻子會理解你的。」孟欽拍拍小夥子的肩膀,鼓勵他。
小夥子點點頭,「我妻子這點好,抱怨是抱怨,不過還是很支持我,而且我也不是長期駐紮,還是會回家的。」
關衫點點頭,「懂得疼老婆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是吧!」小夥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向兩人的服裝,「你們這是?」
「入鄉隨俗。」關衫回答。
「還挺好看的。」小夥子呵呵一笑,指了指圍欄那邊,「hope在那邊。」
關衫和孟欽跟小夥子微微頷首,然後一起走了過去。
hope長大了不少,一看見關衫似乎有點興奮甩著鼻子,關衫走過去摸著hope的鼻子一下一下的順著它,孟欽也去摸,hope真是認得人,沒有抗拒。
孟欽看著hope的眼睛,對它說:「hope,今天要你做個見證了。」
說完他牽著關衫稍稍退後一步,對她說:「其實三年前在這裏我向你求婚的時候我就開始想我要給你一個什麼樣的婚禮呢?我想過無數的場景,無數的誓詞,可是到了現在我隻想平平淡淡的告訴你,我很幸運遇見了你,更幸運的是我沒丟掉你,我抓住了你,人這一生有很多遺憾和坎坷,我都經歷過了,但是只要有你,未來不管有多少的困難我都無所謂,所以你願意愛我一生一世,不離不棄嗎?」
其實結婚誓詞有很多,美好的放著光芒,華麗的閃著金光,溫馨的暖入心脾,浪漫的甜如蜜糖,而孟欽的誓詞簡單平淡,卻只有他們知道這每一字每一句到底有多麼的沉重。
關衫眼中泛著淚光,她點點頭,「我願意。」
「到你了。」孟欽伸手理了理關衫被微風吹拂的髮絲。
「我是個醫生,我最看重的是生病和死亡,看多了會害怕會不敢去想,所以在沒有遇見你以前我想都沒想過自己也會步入婚姻的殿堂,可是因為是你,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成為你的妻子,這好像成了我這輩子最期待最想做的一件事。所以,孟欽,你願意娶我,愛我,無論生老病死,你也會對我不離不棄,矢志不渝嗎?」
孟欽點點頭,眼圈有點紅,「我願意。」
遠山彩虹斑斕,hope仰著鼻子像是宣佈他們正式結成夫妻,簡單卻不平凡。
……
他們本總是錯過,卻在那個美好的年月中相逢。
他們本失之交臂,卻在漫長的歲月裡耐心等待。
風光會舊,時光會迷。
慶幸生命中有這樣一個你,能披荊斬棘,能翻山越嶺,不懼風雨,不畏艱辛,跨越生死之門,隻為與你相遇。
我所存在的意義,就是站在這裏——等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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