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水晶吊燈垂落，璀璨燈光映照。

小姑娘一個人乖乖巧巧坐在沙發上，透過透明的落地窗向他看來。

不知道為什麼，分明四周華光燦爛，她的周身卻像是籠罩著一層看不到的罩子，將那些都隔絕在外，顯得孤獨冷寂至極。

她望過來，像是已經等了他很久很久。

他心裏一緊，腳下步伐也快了幾分。

祁陽在前面帶路，為他推開門。

「陸二少，請——」

陸淮與長腿一邁，進入門內。

隨後，他看到祁陽沖著右側微微彎腰，恭敬道：

「老爺子，陸二少到了。」

幾乎就在同時，陸淮與立刻感覺到了數雙有如實質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腳步一頓，這才意識到了什麼，側頭朝著右邊看去。

顧老爺子正坐在那邊，正低頭看書。

聽到祁陽的聲音，他才將手裏的《舊唐書》放下，看了過來。

顧老爺子一生縱橫商場，幾經沉浮，氣勢極強。

那雙滄桑而銳利的眼睛看過來，似是能連人的肌膚都刺痛。

而在顧老爺子身旁，顧聽川正擰眉看來，顧聽雲唇角含笑。

顧聽瀾也在，只是神色和往日不太一樣，只看了他一眼，便很快移開了視線，旁邊放著幾瓶葡萄酒。

顧思洋距離最遠，瞧著欲言又止。

同時，陸淮與感受到一股涼意從背後傳來。

他回頭，就看到顧聽風正坐在客廳的另一個沙發上，往他這邊看來，眉眼微沉，目光審視。

再旁邊，距離沈璃最近的，則是沈知謹。

聽到這邊的動靜，沈知謹抬眸看了過來。

視線交錯，沈知謹眼神極淡。

不過只是一瞬，沈知謹便收回了視線，抬手幫沈璃換了新茶。

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裏，他已經為她換了兩次茶，但沈璃都沒動。

陸淮與眸色微動。

——顧家這幾位，竟全都在。

空氣中充斥著某種微妙的氛圍，好似連虛空的每一寸都緊繃。

瞬間的、凝滯的寂靜。

終於，顧老爺子淡聲開口：

「來了。」

這簡單至極的兩個字，平靜清淡，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極重的威壓，沉沉落下。

……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二點，顧家這幾位，包括沈知謹，顯然不是因為太過清閑才恰好湊在這裏的。

——他們分明是在等他。

陸淮與頓了頓，迎上顧老爺子滿是威嚴的審視目光，似是絲毫未曾察覺空氣中氤氳的危險氣息，微微一笑：

「顧老爺子，我來看阿璃。」

顧家幾位爺都是厲害角色，一般人隨便對上其中一位，可能都扛不住對方的氣場和威勢，更不用說這幾位都在。

更何況還有顧老爺子，以及沈知謹。

然而陸淮與站在那，姿態落拓從容至極。

顧老爺子眸子眯起，這才緩聲開口：「嗯。」

陸淮與微微頷首，旋即轉身朝著左邊走去。

沈璃從看到他，視線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看他進來，看他靠近。

陸淮與一步步走近，最終在沈璃身前站定。

沈璃仰頭看他，覺得這一幕陌生又熟悉。

「陸淮與，你來啦。」

她道。

陸淮與俯身彎腰，看她臉頰緋紅，眼神懵然，就知道她醉的不輕。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低聲道：

「阿璃，怎麼又喝酒？」

低沉的聲音落在耳畔，終於明確是他。

她懸著的心落地，但聽到他的話，又覺得奇怪。

她搖搖頭：「我沒有。」

陸淮與挑眉。

但和喝醉的人，向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顧聽風卻是聽出了點貓膩，忽然問道：

「阿璃之前，喝醉過幾次？」

陸淮與一頓。

在顧聽風問出這句話的瞬間，他當即感覺到空氣都似是凝固了一瞬。

顯然，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除了已經知道的沈知謹。

顧聽風繼續問道：

「她是喝多了這樣，還是，每次都這樣？」

這個問題更是難以回答。

顧思洋看著這一幕，在心裏默默為陸淮與豎起大拇指。

這也就是陸二少，在這種情形下還能面不改色，如此從容。

要是換成他，就進來被死亡凝視的那一瞬，他已經告別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然而陸淮與尚未來得及回答，沈璃忽然開口：

「陸淮與，我發燒了。」

這話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顧老爺子眉心微皺：

「阿璃發燒了？」

沈知謹打量著她，搖了搖頭：

「來的時候好好的，應該不——」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沈璃抓著陸淮與原本放在她頭上的手，貼上了她的臉頰。

她的手和他的比起來，整個小了一圈，顯得尤為細嫩柔軟。

「你摸，好燙。」

她喃喃道。

許是因為來的匆忙，陸淮與的手還帶著些微的涼意，貼在臉上倒是讓她感覺舒服很多。

於是她又在他掌心蹭了蹭。

畫面定格。

顧思洋匆匆左右看了看，思考著等會兒從哪兒跑能最快逃離這危險的地方，他還是很惜命的！

城門失火，不要殃及池魚啊！

陸淮與眉心跳了跳，靠的更近了些，耐心哄道：

「阿璃，很晚了，要不要先去休息？」

她醉成這個樣子，實在是不妙。

熟悉的清冷雪鬆氣息瀰漫，是她每天清醒昏沉時分都縈繞的味道。

沈璃從他掌心抬起頭：

「好啊。」

她說著，又微微蹙起漂亮的眉。

身上好像出了很多汗，衣服貼在身上，很難受。

「但是我想先洗個澡。」

她輕輕拽了拽他的手，

「這次頭髮可以不用洗的。」

話音落下，偌大的空間頃刻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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