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房間是個套間,沈璃經過會客廳,左拐來到臥室。
房間門沒有鎖。
她稍稍推開了一條縫,臥室內一片黑暗。
淺淡的光從那一條縫隙流淌而進,隱約能看到床上一道身影。
陸淮與側躺著,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略微有些凌亂的黑髮。
沈璃放輕了腳步,往前走去,來到床邊。
站在近處,才能看到他黑髮遮掩下的眉頭緊蹙著,
沈璃極少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
隱忍之中,帶著一絲掙扎,彷彿在經歷著某種難言的痛楚。
他似是陷入到了某個夢魘,睡得並不安穩。
沈璃心裡忽然像是被什麼掐了一下,酸疼。
也不知他是夢到什麼了……
沈璃在床邊蹲了下來。
……
巨大的引擎轟鳴聲不斷在腦海中迴響,與激烈的車輛撞擊聲交織,混亂而瘋狂。
濃鬱的血色飛濺。
尖叫聲與輪胎急急擦過地面的聲音接連衝擊著他的耳膜。
他甚至能嗅到空氣中彌散開來的血腥氣息。
好像有人在喊著什麼,但他已經無法辨明。
混亂的畫面交錯,有些他記得,有些他忘記。
他想要將那些從腦海之中揮散,可越是如此,那些就越是清晰。
劇烈的疼痛席捲全身,五臟六腑都像是被什麼緊緊攥住,連呼吸都困難。
風聲急促!
那尖銳的摩擦聲也越來越近!
又一次。
他渾身緊繃,知道那畫面又要重演。
然而就在這時,他依稀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甜軟香氣。
那終於令他找回了一絲理智。
他看到滿眼的血色。
而後,是一道清瘦挺拔的背影。
帶著棒球帽,黑色休閑外套,袖子挽起,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利落清傲。
只是視線模糊,難以看清更多。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未能說出。
那人卻好像聽到了一般,忽而回過頭來。
劇烈的疼痛襲來,他眼前的黑暗逐漸濃重。
隱約間,只聽到一道渺遠清冷的低聲。
「救人。」
……
陸淮與睜開眼。
房間內一片黑沉,隻一道淺光從門縫中流入。
一道身影背對著那道光,似乎正打算離開。
依舊是棒球帽,黑色外套,以及挽到小臂的袖口。
陸淮與聲音低沉沙啞:
「……這次,還要走?」
沈璃腳步一頓,回頭看去,就見陸淮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她心下鬆了口氣。
剛才在床邊守了一會兒,她一直在猶豫是否要將他喊醒。
眼看他頭上出了很多汗,她就想著先去拿個毛巾幫他擦一下。
沒想到人這就醒了。
只是,他剛剛說了什麼?
這次?還要走?
這什麼意思?
陸淮與一手撐著坐起身來,薄被滑落。
他的動作慢條斯理,帶著一如既往的矜貴散漫,然而不知為何,沈璃竟忽而覺得空氣有些緊繃。
他睡前應該是洗了澡,換的睡衣,只是穿的比較隨意,扣子隻扣了下面的幾顆,領口敞開。
如此動作,便能看到那筆直的鎖骨與一小片堅韌平實的胸膛。
他下了床,徑直朝著她走來。
許是因為剛剛睡醒,他的身上還帶著幾分惺忪倦意,這樣一步步朝著她而來的時候,顯得格外隨性慵懶。
他分明是散漫的,隨意的,唯獨看向她的眸,烏沉漆黑,深不見底。
四周一片靜默,整個空間好似都隨著他的動作逐漸壓縮。
沈璃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個樣子的陸淮與,隻憑藉著本能,感覺到了一絲危險。
「我沒有要走。」
她輕聲開口,
「我只是出去幫你——」
她這句話沒能說完,因為陸淮與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前。
他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又或者是不想聽。
他伸出手,越過她的身體,將門關上。
哢噠。
這一聲在安靜的房間內,幾乎驚心動魄。
陸淮與身量很高,如此站在她身前,輕而易舉將她困在這一方天地。
他微微俯首,與她平視。
「我等你好久啊。」
他道。
沈璃愣了下。
等她?
是說她獨自離開酒店,去看綵排的這段時間麽?
「但我給你發消息了……」
陸淮與微微偏了偏頭。
「是麽?」
沈璃點頭。
陸淮與看她乖巧,薄唇微挑,眸色黑沉,像是帶著某種致命的誘惑與危險。
「騙我?」
「我沒——」
沈璃聲音一頓,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陸淮與很不對。
此時的他,實在是像極了那次他在雲鼎風華主臥,讓她不要招他的樣子。
「陸淮與?」
她喊了聲他的名字。
陸淮與下頜輕點,鼻腔中極輕極散漫的一聲。
「嗯?」
他的聲色本就低沉,此時混了一點鼻音,更是難言的性感與撩人。
沈璃的耳朵瞬間燒紅。
大多數時候的陸淮與清冷矜貴,高嶺之花,山巔之雪,難以觸及。
但現在的他,像是終於褪去了那層表象,顯出最深切的渴求與貪念。
她抿了抿唇,想著要如何應付才比較合適。
「陸淮與,你——」
她的話剛說了一半,陸淮與忽而上前,將她抵在門後。
他盯著她,隨即抬手,就要去脫她的外套。
沈璃一驚,立刻就要退後。
但已經退無可退。
似是察覺到她的掙扎,陸淮與眉心極輕地皺了下。
隨後,他扣住她的肩膀,一把將她轉過身去。
沈璃尚未反應過來,外套已經委落在地。
而她的雙手,也已經被反剪在身後,被他一隻手緊緊鉗住。
下一刻,他貼了上來,咬住了她白嫩的耳垂,廝磨著啞聲哄她: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