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雲翳一身深藍色落鬆寬擺束腰長袍,玉冠挽發,錦繡紋團,他站在客廳中央如巨石落海,沉悶卻充滿力量。
項承進來看到他,不得不承認,那股玉樹臨風的鋒銳氣讓人好像看到了江河萬象,這樣的男兒與項逐元一樣,是大貴族培養出的頂天立地的子孫,假以時日會是大梁國的中流砥柱,手掌乾坤。
若能為婿,試問誰家不欣喜若狂,即便冷靜如他,此刻見到真人,也有幾分不切實際的幻想。
莫雲翳立即後退恭手:「見過項五爺。」恭敬的遞上了一份禮單。
項承不敢受莫家未來掌權人這一禮,早已避開兩步:「世子折煞項某,這是……」
莫雲翳神色嚴肅,沒有任何不敬,和不該有的神色,聲音更加鄭重:「請項五爺務必收下,小侄知道五爺的顧慮,但救命之恩豈敢相忘,尊小姐恩義,小侄無以為報,區區薄禮,是小侄敬意。」
項承瞬間抬頭!救命之恩!?他沒聽小七提。
莫雲翳直接掀袍跪下。
項承直接退後。
「還請五爺不要責怪尊小姐外出,當初小侄一時誤判局勢跳入水中,是尊小姐心有慈悲,才耽誤尊小姐行程,讓項五爺擔憂是小侄之罪,事後沒有第一時間送尊小姐回府,是小侄不懂規矩!尊小姐一直恪守禮儀,此乃典範,請五爺待受小侄一恩。」說完頭直接叩了下去。
「這……」項承急忙讓人起來。
莫雲翳依舊恭敬的拜完這一禮。
項承縱然千百次告誡自己,這個人不是女婿的人選,此時,也不得不說莫雲翳讓他心有鬆懈:「世子折煞項某了。」
莫雲翳起身,身形依舊:「小侄深隻言多必失,不會讓人在外多言一句,五爺以後若是有什麼事,小侄定竭盡所能,河堤還有外務,恕小侄不便久留。」他不能操之過急。
「莫世子慢走。」
「項五爺留步。」他不能與項五爺談心慈,心慈也不合適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提及。
項承親自將人送到莊外,看著他帶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利落的上馬離去,心中可惜之感更甚!如此男兒,他女兒終究是不能求的。
又不禁自嘲,從聽到他來到現在升起的莫須有的戒備看來是自作多情了,莫雲翳又不是登徒子,而他女兒也不是人人見了都喜歡,他這位當爹的也太自信。
項承回頭。
管家一臉焦急:「老爺,這禮單——」
項承接過來,翻開,下一刻重重甩管家身上不看了!看來看去又不會成為他的女婿,徒增惋惜:「讓人給小姐送過去,不用告訴她是誰送的。」免得胡思亂想,錯付一生!
「是。」莫世子好大的手筆!
……
容家別莊內。
「爺。」屬下將一張薄薄的紙放在容爺桌前:「奴才打聽到,項家五房確實還有一位嫡女,最有可能的生母是十幾年前京中名動一時的『入化』姑娘生的。」他斟酌了用詞,沒說『名妓』。這不難猜,項五年這些年的官職從來沒有動過,如果不是能力問題,肯定是操守問題!
容度手裡的夜明珠停下,拇指緩緩的研磨著表面的弧度,過了一會,方面無表情的打開那張紙。
紙張薄的可憐,一張尚且沒有用完,上面沒有任何關於她的隻言片語,隻記錄了入化何時跟了項五爺,跟了多久,又什麼時候過世,容度瞬間看向下面的人。
下面的人頓時一驚:「爺,不是我們的人不用心,項家那邊實在打聽不到什麼。」
容度將紙折起來放入油燈上,點燃,當然問不出來,項家能將這個人捂的死死的,捂這麼多年,又怎麼會讓人從僕人嘴裡露出什麼消息。
容度只是想知道,昨天是項承一時的託詞,還是她確實是嫡女。
嫡出?容度想起那天上岸後她沒有任何慌亂的神色,也可以說有幾分嫡出的氣度。
可其他的,恐怕與正經禮教下養出的嫡出小姐沒有任何關係了,他可沒見她有任何男女授受不親的覺悟。是真不懂人情世故?還是根本就不在乎人情世故?
容度看著跳躍的火光,不知為什麼突然想到那天她在雨中慢慢掀開衣服的樣子,思緒被無限放慢,大雨中,她狼狽不堪的坐在泥土上,長發粘濕在她背上地上,她一雙眼睛突然看過來,雷電也震不碎的冷漠,和下一刻,她緩緩綻放出的美,那一幕……
容度頓時升起一股難言的躁動,但很快被他壓下,不禁苦笑。
項家嫡女?容度看著紙張燃盡,既然是嫡女,出身又如此,嫁入高門大戶不太可能了吧……
可如果退而求其次呢……
妾?不可能!憑項五爺昨天將人帶走的情況、和項五爺押上仕途也給出的嫡出之位,他對女兒就不會隨便對待……
那麼……容度收回手,突然開口:「項五夫人被誰邀請去的莫家莊上?」甚至帶著從不露面的嫡出小姐,如果不是莫雲翳,還可能有誰?
某個答案不言而喻,還有自己!莫家的這個想法從未曾掩飾。
「爺,莫六夫人的邀請。」
其中尤以莫家四房最急功近利,而莫六爺唯莫四爺馬首是瞻!莫四房打算將項家這位身份尷尬的嫡女引薦給自己!?
容度綠眸陡然加深,綠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