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逐元很忙,忙的明明距離這裡這麼近,今天才是第一次住進來!
剛回來還沒洗漱完就被叫去五叔的院子裡處理爭端,回來後簡單吃了點東西又進了書房。
欽天監言定雨還會連續下!
如今郊外亂成一片,這次決堤!流民已經成片!戶部工部還在爭論不休!城外已經發生死人的現象,管控瘟疫發生是當務之急,疏通河道也刻不容緩!
項逐元的確沒有時間去看小七,可想到她也在這座宅子裡一處舒服的待著,項逐元便會心安下來,繼續公務。
書房外。
莊管事穿著蓑衣激動又唯恐伺候不好的在外面轉著,想著一會要不要再派位水靈的丫鬟去送送茶,也不知道世子對前面那位哪不滿意。
善奇堵在門口,將人驅趕出去!他們世子多久沒好好休息了!還一個兩個往前湊!不想活了早點開口!
善奇不悅的站在門外,突然一道雷電落下,他嚇的一驚!突然看到電光中,七小姐撐著傘站在不遠處,仰著頭一動不動的看著牌匾上的字,長發被大風刮的揚起又落下,朦朦朧朧間彷彿要隨著雨一起度化。
善奇急忙回神!慌張去拿外衫,這要是受凍了——
善奇拿著衣服跑出來,人已經不見了,人呢?人——
善行站在門口,指指裡面。
善奇鬆口氣,將衣服搭在臂膀處於善行一起守著門口,都不禁嘆口氣。
…
項心慈的傘滾在腳邊,她一襲月華長裙站在門口看著燈火通明中日月悠長的身影!
項逐元從忙碌中抬頭,看到了站在廊下,微弱燭火照耀的單薄身影,怔了一下又恢復平靜,繼而頓時蹙眉,卻在下一瞬垂下頭,繼續演算著手裡的數據:「不冷是不是。」聲音清冷。
項心慈沒動,她冷啊,怎麼能不冷,這麼大的風吹在她身上她當然冷,她都快冷死了!
所以只要她再多等一會,再凍的瑟縮兩下,項逐元就會放下一切公務帶她進去取暖!
「怎麼,還讓我親自去接你。」忙碌算各種行書的項逐元再次抬頭,看著站在門口將暴雨都安撫下的她,又在左手的算盤卡殼時看一眼數據,珠子相撞重新發出的悅耳又密集的聲響。
項心慈笑了,看吧,她還沒瑟縮呢,就等不及了!她就慈悲點好了。
項心慈走進去,搖曳的長裙如月華綻開,她卻未觀己身,看著燭光透亮處他坐在桌案前,忙碌撥弄算盤的樣子,像位帳房先生。可他怎麼是帳房先生,他不能是帳房先生。
項心慈停在他書案處。
淡淡的香氣日然掩蓋了屋內的檀香。
項逐元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算盤聲都沒有任何停頓:「不累?」聲音輕緩乾淨如他手上乾淨利落的算盤聲。
「累。」
累為何不休息:「住的不滿意?」
「切,這都不滿意我住天上得了。」項心慈上前,推推他:「讓開一點。」
項逐元沒動:「沒事去休息。」
「你不動我就坐你腿上了——」
項逐元忍者把算盤扣她頭上的衝動,挪開。
項心慈乖巧的坐了一角,挽住他的胳膊,腦袋輕輕靠上去。
項逐元神色仿若沒有任何不同,只是左手彈了一下,算盤快速滑入右手邊,聲音重新響起。
項心慈靜靜的靠著他,長發垂在他的肩上:「哥哥……」
項逐元右手邊的珠子,有一顆重重的撞在了前一顆上,但又很快淹沒在眾多上上下下的柱子上,可今天一天的焦躁彷彿被這一聲不輕不重的稱呼撫平,壓抑在心底進又進不去、出又出不來的不安也被一腳踩下,得以給他片刻清靜:「嗯。」聲音看似沒有任何不妥。
項心慈抱緊他的胳膊,沒理他過分冷靜的情緒,這是她的大哥哥,不管看起來多嚴厲也沒什麼殺傷力的大哥哥。
所以讓她越來越覺得他好欺負,以至於未來的日子裡,總埋怨他為什麼不能再灑脫一點!為什麼不堅持一點!拋下一切不管不顧!可沉下來想想,拋下一切又如何,他不坐在如今的位置上,陪著她輾轉入市井一起被人戳扁揉捏嗎!那還不如他們站在雲上,搓圓捏扁別人!
其實她是知道的,失去了這些,他們什麼也不是!她大哥哥必須坐在這個位置上,必須這個樣子,必須克制隱忍!必須收斂住她可以任意外放的情緒!
可她呢,端起大哥的碗吃飯,放下大哥的碗就罵他對自己不好!不在乎她!不來看她!不把她放在第一位!不肯為她枉顧一切!哎,自己這種妹妹少來幾個,他能多活很多年。
項心慈不用心的檢討著,腦袋順著他胳膊滑到臂彎處,長發順著他肩膀垂落。
項心慈尤不捨得動動頭,用靈活的腳勾住旁邊一個圓凳,腦袋死死壓在項逐元胳膊上,將圓凳一點點勾過來。
項逐元——
項心慈鬆口氣,將凳子挨著大哥哥的椅子挪好,腦袋不動將自己臀勉為其難的移過去,免得把項逐元擠的摔下去,他丟了臉,再拿自己『出氣』:「大哥……」
「……」
「大哥!我叫你呢!」
「聽見了。」聲音不急不緩。
項心慈笑笑,纖細的手指將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撥開。
項逐元的手指又慢慢收卷。
項心慈再撥開,撥了幾次沒耐心了,用另一隻手壓住他手指,手心完全攤開,才滿意的卷了自己一縷頭髮,在茶杯裡沾沾,像毛筆一樣,在他手裡描繪著上面的紋路!
項逐元下意識想收!
「問你個事?」項心慈的聲音率先響起,但她下巴擱在大哥的小臂上,依舊畫的認真!他做的已經很多了,真的!非常多了!「柳姐姐是怎樣的人?脾氣很好嗎?會不會喜歡我!」脾氣當然好!肯定比自己好,心思歹毒一定是說自己,巾幗不讓鬚眉一定是說對方。
她早聽的不耐煩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