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喜歡那把!」
項逐元剛消下去的怒火頓時上升:「你最好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怎麼不知道!項心慈想坐起來挑釁他,下一秒又摔回去!可依舊憑著多年練舞的柔韌性,裹成粽子的狀態下『坐』了起來,眼裡的火氣還能與他再嗆個百十回合,直到氣死他為止!
但對上項逐元眼睛的一瞬,項心慈怒火中燒的現狀被驚醒,所有的力氣煙消雲散,她在做什麼——
欺負他嘛,就因為他脾氣好,一直肆無忌憚的欺負他。
項心慈依從身體的慣性,安分的向後倒下去,扭過頭,不理他。
項逐元見她安分,神色也緩和了幾分,剛才他脾氣有些大,嚇到了她,也有錯。
項逐元坐在她床邊,介於少年與青年的背脊挺直,人坐在那裡,已經有了自己的威信,語氣柔和的開口:「好了,賠你一把一模一樣的,再給你一把喜歡的,說說看,有特別想要的嗎?」
項心慈神色平淡:「不過是一把扇子,不用了。」
項逐元怔了一下,隨即看著她,就這麼看著,目光中的寒意在重新凝聚。
項心慈安分的躺著,不吭聲,沒有怨,怕他聽不懂,或者理解錯自己的意思,也看向他,目光異常平靜:她不要了,以後也不要了。
項逐元目光越來越冷,聲音平和的冷厲:「你不再想想……」你可什麼都沒有!隻憑五叔!你能拿到什麼!
「不用。」你好好的就行。極致的榮華也已經享受過來,就那樣。
「小七……」項逐元伸出手,將團在一起的一縷長發慢慢的幫她順整齊,垂在她胸前:「你最好知道你在說什麼。」
當然知道!項逐元這人太過嘴硬心軟,就自己這種讓他聲名狼藉的妹妹,能扔的時候絕對不能猶豫!管她有沒有血親關係,留著成絆腳石嗎!
項逐元就是個紙老虎!爛好人!多拙劣的演技,他都照單全收!大梁第一奸臣送他一點不虧!
項心慈卻神色平靜,任由他看。
項逐元等了很久,見她不改口,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項心慈,到時候不要哭著來求我。」
好走!不送!成天裝的跟什麼似的,這種話她聽的耳朵都廢了!哪次來過真的!從他處死諫臣開始,他就背離了他自己的信仰!一無所有了!
你要的家國安寧!天下大任都離你而去了!去了你知道嗎!還在這裡費什麼話!
項逐元看她死不改口的樣子,直接起身離開。
項心慈也不留他!滾!
項逐元在門口停了一瞬!最後惱羞成怒的轉身離開。
項心慈躺在床上,非常想哭!但她憋住了!怕什麼!天下大著呢!
項心慈還是哭了,看著床頂的綉畫,閉上眼又睜開,又狠狠把眼淚吸回去!想那些幹什麼,扇子壞了,她得想想怎麼進行下一步,氣死她那個二伯母!
秦姑姑急切的跑進來,險些被地上化了的冰摔到,狼狽的站定,趕緊往床邊沖,見到床上的人,心疼的眼睛都紅了,急忙為小姐解身上的床幔。
焦迎、焦耳也跑了進來,看著一地狼藉,都嚇的不輕。
焦迎去取新的床幔,為小姐拿衣服。
焦耳收拾地上的殘局,撿那把面目全非的扇子,這得摔的多用力,才能摔成這樣。
……
項心慈穿好衣服坐在窗邊吹晚風。
一襲藍色的輕紗長裙,頭髮用一根同色的帶子隨意的挽著,帶子與烏黑的長發一起垂在軟塌上,藍的冰藍,黑的沉靜。
地上已經收拾乾淨,換上了新的冰飾。
秦姑姑為小姐換了一杯果茶,想問什麼,見小姐不太想說話,隻好閉嘴退到一旁,其實又有什麼好問的。
焦迎怕小姐不高興,開開心心的取了琴過來,到小姐跟前賣乖:「小姐,小姐,奴婢彈首曲子您聽聽奴婢長進了沒有。」
項心慈轉頭,臉上浮現出項逐元走後第一個笑容:「好啊。」
……
日益院的前院大廳內,
鄭大海跪在地上,已經把能說的全說了,七小姐接近三少爺的經過,以及糕點廚子的事,所以,七小姐肯定是為了『報復』,絕對不會有別的,七小姐更沒有與三少爺過從甚密的舉動!世子看在他一心伺候的份上,饒過他吧!
項逐元冷著臉坐在主位上,不說話,巍然不動,如山似嶽。
善行、善史也跪在下面,事情是他們打探的,的確如鄭管家說的一樣,沒有一句虛言。
善奇站在世子身後,茫然又無助,他不過是去換身衣服的功夫,回來之後世界就變了。
世子臉色極其難看,地上跪了一地兄弟。
項逐元目光冷厲看著地上的三個人,只是報復二夫人?他看她堅定的很!
鄭管家更為無助,明明人都去了,為什麼關係沒有改善,世子還發了這麼大火,那把扇子有什麼不對?七小姐也沒有哄哄世子嗎,七小姐平日不是挺會哄世子的。
善奇覺得這樣的氣氛下他該說點什麼,而且也不是什麼大事,七小姐雖然鬧了點,但也罪不該責啊,世子不用太追究七小姐想反擊的責任:「二夫人也是,一次兩次的總為難七小姐,七小姐怎麼說也是晚輩,與二夫人也沒有絕對的利益衝突,二夫人何必跟小輩計較……」
大廳裡靜悄悄的沒有人接他的話,也沒有人吭聲。
鄭大海覺得他是不是傻!
善行、善史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可哪裡不對也說不出來,所以不說,覺得不是他們該去探究的事不如少知道!
善奇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垂下頭,不說話了。
……
葳蕤的石榴花開的正艷,清晨的鳥兒跳的嘰嘰喳喳,蟬鳴還沒有成為主力,下人們好像昨晚沒有看到不該看的人,依舊安分的忙碌著。
項心慈用完早膳,又換了一件去年的衣服,看起來亦沒有被人影響情緒。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後續,不繼續努力怎麼能讓二夫人知道她自己有幾斤幾兩。
秦姑姑為小姐簪上一朵真花,繁盛的芍藥被小姐襯的少了三分美麗,素樸無華的七小姐,自有一股惹人憐的純美較弱:「小姐還是自己去?」
「那麼多人做什麼,誰還能吃了你們小姐我。」這裡是令國公府,她爹是府裡的五老爺,她還是族譜上的嫡出七小姐,給那些下人十個膽子也不敢明著跟她來。
焦迎跑過來:「小姐,扇子,奴婢為小姐沾起來了,小姐還用不用——」
項心慈本想說不用了,隨即看了一眼,接過來:「拿來。」
『沾上』了是高估,這哪裡還是那把光彩奪目的扇子,扇墜碎的早已拚不起來了,項心慈剛一入手,沾的好好的地方,又重新裂開,散的粉碎。
焦迎驚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著小姐,她……她……
項心慈笑了,用僅剩的一截扇柄敲敲她的腦袋:「無用功。」不過,這樣子,更好用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