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突然從窗口吹進來,帶動著她的氣息,猶如她的嬌哼……某些克制的情緒突然蠢蠢欲動。
明西洛猛然放下火折,這種騷動仿佛遇到猛獸瞬間消失殆盡。
明西洛目光更冷、也更清正,轉身時,看到收拾整齊的床鋪,身體靜靜佇立,收拾這種事他不會讓人代勞,那無疑讓他最不可控的一面攤開在別人面前。
空間仿佛扭曲了一瞬,她輕紗薄衫的躺在上面,朦朦朧朧的醒來,看他一眼,語音不清:子恆,怎麽還沒睡?又翻身睡了過去。
明西洛瞬間察覺他欲趨近的腳步,又生生落下,恢復一貫平靜。
他不修苦禪,但修心性。
明西洛隨即苦笑,看到了隱隱跳躍的燭火和映在墻上的影子。
“老爺,折子放好了。”
明西洛目光又恢復清冷,走了出去。
碰石巷的胡同裡,明家大嫂拿了鞋底邊做工,邊坐到侄女炕上。
明家沒有多余房間,農采來後就與幾位妹妹擠在一起,她剛給了幾個妹妹兩塊糖,讓她們出去砸碎了分著吃去,才看向侄女:“見到他了。”那一提煙絲是好東西,只能是老五帶回來的。
農采聞言手指攪著袖子,羞澀地點點頭。
“他是個讀書的,跟家裡幾個兄弟都不一樣。”
農采攪手指的動作更頻繁更緊張了,臉也更紅。
明大嫂子見狀心裡嘆口氣,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那你想好了?”
農采臉更紅了,姑姑私下裡跟……跟她說過。
“怎麽不說話,哪個官老爺身邊伺候的人不說話。”
農采立即開口:“想……想好了。”
明大嫂子皺眉,這性子還得找人教教,聽說高門大戶都是請宮裡的嬤嬤,他們自然請不起的,回頭找個大戶人家識字的丫鬟教導一二也好,否則除了能床上那點事,什麽能拿的出手。
農采更緊張了,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明大嫂子嘆口氣:“你是正經的姑娘,雖然嫁不了富裕人家,可若你想正經嫁人,姑姑也能給你做主,接口走街串巷的貨郎你見過吧,還有前天來咱家借柴的後生,都是能過日子的人……”
農采沒說話。
明大嫂子便明白了:“但你想好了,如果你過去就是做丫鬟,無名無份的伺候小五,如果如果主母不同意,你就一輩子是丫鬟,做不了姨娘,你還願意?”
農采垂下頭聲音很低:“本就是我……害的五叔回不了家……”如果那樣後,五叔能回來她心裡的愧疚也小一些。
明大嫂子立即不悅:“別說那些,你過去與這個無關,你要是不願意也沒人逼你,我直接跟你說,他一個官老爺,衙門裡有他住的地方,他住在那裡,是我公公婆婆必須讓他回來,他在外面反而清靜,所以你不用擔心那些有沒有的,如果這一個願意,我做主,你不用過去了。”
農采突然抬頭看眼姑姑,又迅速垂下頭,揪衣袖的動作更快更緊了,她……她……
明大嫂子起身欲走。
農采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突然拽住姑姑的袖子:“我願意……”說完整張臉都紅透了。
明大嫂子一時間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傷感,農采不算好看,但也算白凈懂事,比面朝黃土的姑娘家好很多,勉強能看,也能現階段在五弟那裡伺候著,聊勝於無,畢竟五弟都那個年紀了,身邊沒個伺候的人不行:“想好了?”
農采點點頭。
明大嫂子怎麽會看不出女兒家那點兒心思,這碰石巷十裡八戶誰不想把女兒嫁過來,也不看看大字不識一個的她們配不配:“我明天跟婆母說,就把你送過去。”
農采臉更紅了的垂下頭:“嗯。”不其然又想起他的樣子,羞的抬不起頭。
善史一大早啃著包子跑過來來,看眼竟然在晨練的世子,不禁詫異的坐在臺階上。
“也不怕吃了風去。”鄭大海給他倒杯水。
善史一口和乾凈,含含糊糊問:“世子是不是起晚了?”一般這個時間,世子都用飯了。
“少多話。”他過去伺候世子起床的時候,世子似乎有些……哎,世子房裡早該進人的,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多少要進一個,伺候世子一些需要。
善史莫名其妙:“我就是問問?”
問什麽問,小孩子一個:“吃你的包子。”
善史覺得被小瞧了,不過他們本就喜歡欺負他,他不在意,只是好奇的拉鄭叔坐下,道:“叔,七小姐和世子前天因為什麽打起來了?”
鄭大海哭笑不得:“你哪來那麽多事。”不是風就是雨。
善史不服:“我現在怎麽說也是世子貼身小廝,怎麽就不能問了。”而且他都忍兩天了,行大哥也不告訴他,鄭叔也不說,連掏糞的善奇都知道,就欺負自己一個!
鄭管家又遞給他一個包子:“七小姐脾氣上來了,還管你因為什麽。”
善史將半個包子咽下去,想想:“也是。”
“你少吃點兒,別吃撐了,在外面辦事,吃那麽多跑不動。”鄭管家起身。
“可我在長身體啊。”他是四個人中最小的,按說還不到獨撐門面的時候,誰知道善奇哥就——
“善史,你爹找你。”
善史將最後半口塞嘴裡:“這就來,叔——給我留一碗姬堂……”
“等你把舌頭捋直了吧。”
善史一臉單純的懵樣,比自己爹反應都大:“……世子要退婚?”驚訝的睜大眼睛,不敢置信?
項盛瞪他一眼,他這個小兒子,一事無成,讓他打聽什麽都打聽不到!老爺將他放在世子身邊是做什麽的!“這點事都不知道,要你幹什麽!”
善史冤枉:“我剛近身伺候,而且世子平時挺忙的哪有功夫找女人,青樓楚館都沒有去過……”也不是沒有,入過應酬也去過:“爹!世子真要退婚!”
“管,管!”
“好沒道理,別說我真不知道,我就是知道,爹你這是讓我打探世子的私事,會被世子埋屍的,爹就見不得我好,怕我跟大哥爭家產,想把好的都留給大哥,家產也留給大哥,後悔生了我這麽一個……”
“你閉嘴!真沒誰與走得近?女子沒有,男子呢……”
“男人!!”
“項二柱你小點聲會死!你嚷嚷什麽讓人聽見。”
“你別叫我這個名字。”
現在是糾結名字的時候嗎?莫非這小子真不知道,畢竟他確實剛近身伺候。
“爹,你沒事少替侯爺,打聽這些。”
“我就是問你一句。”
“可你把我叫過來,行哥、庸哥怎麽想我,好像我會打小報告一樣。”
“我也沒少給他們遞消息,就不算了。”
善史想想也是,他爹是項盛,很多事日益堂都是一手消息。
項盛見兒子傻樣,又有些擔心:“不會影響到你吧?”
善史頓時驕傲的不行:“想什麽呢,如果我是那種人世子會放心用我。”
“走吧,趕緊走!”看見了上火了!
善史若有所思,侯爺應該不會再想知道什麽才對?那父親為什麽在問?正常詫異?也不是沒有可能。
項心慈突然從樹上跳下來,嚇了善史一跳:“七小姐!”
項心慈笑著站定:“史史,想什麽呢,叫你都沒聽見。”項心慈一身寶石紫的長裙,晃著手裡的柳枝,跟著他的腳步往日益堂走。
“七小姐,是善史,名字叫全行不行,跟奴才念,善史。”
“你以為善史很好聽?善——史——史——”
善史頓時沖到剛收劍的世子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世子爺,奴才要改名。”
項逐元看眼心慈:“又逗他。”
閑著也是閑著。
項逐元問鄭大海:“早飯備好了?”
項心慈就緒逗善史:“改叫什麽?”
“善三。”善行善奇善史善庸,就用排序的。
善行走過來提醒他:“你排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