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我預想之中的那種庭院深深的老宅院，畢竟在普通的村莊裡，太過顯眼的宅子不利於隱藏。行走在圈內的人大多都很低調，張揚只會惹來禍端。

這周圍的房屋建築物都平平無奇，為什麼沐挽辰一眼就能分辨出是哪所宅子？

「……這是感覺，你們通過眼睛來看當然分辨不出來，你現在不也能感覺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物了嗎？」沐挽辰伸手拉著我走過田坎。

這裡好像真的沒幾戶人家住了啊，田裡泥土乾裂，還有不知道哪裡吹來的破塑料袋。

我現在很想吐槽為什麼手機的手電筒都是冷光，這也太不考慮我們這種夜間幹活的「職場」人士了。

那白色的冷光照到飄搖的破塑料袋時，我心臟都緊縮了一下。

走到那老宅子門口，我沒敢推門，而是繞著院牆走了一圈。

這沒有幾進幾進迴廊，看屋頂就是前後兩片，總共不過六七間房子，但這裡有逃生的密道暗門，奚伶舟或許就躲在裡面。

……她不會死嗎？

如果還有生命，那也要飲食和水吧？能在這裡躲多久？

「她肯定會覓食的，這周圍的人家不是都遷走了麽，多少會有些殘留的食物吧，比如那些山貨乾貨、水更好弄了。」

「可是這樣跟……動物有什麼區別？」我小聲的說道。

「有時候仇恨會讓人迷失心智，何況她本身神智已經不清醒，像動物一樣依靠本能活著也很正常……走，我們進去看看。」沐挽辰推開了門。

生鏽的鐵門沒有關死，門把手上有血腥味。

我用手機照了照，地面一條黑色的血痕。

這應該是趙姐被襲擊了，慌忙帶著她衝去醫院，所以什麼都估計不了，也不管身後的奚伶舟會不會跑出來害人……

沐挽辰掏出一張符咒化掉，紙灰和青煙被夜風吹向老宅子。

「喂，你這樣做不是提醒她，有人進來了嗎？」我不解的問道。

「不然呢？讓她知道有人進來了還好些，她有時間來分辨危險與否，否者我們突然驚動了她，她說不定發狂一般暴躁，不分青紅皂白的攻擊。」沐挽辰眼睫微微閃了閃。

我知道，他不想殺生。

其實殺戮是一件非常讓人「噁心」的事情，看著一具一動不動的屍體、或者一堆無法言喻的碎皮爛肉，會很鬱悶、很噁心。

正常人都不會喜歡這樣的場景，修道之人更不喜歡了。

「……你現在，不宜看到那些殘破流血的場景，驚了你的神思，對你身體不好。」沐挽辰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若她還有救，我就將她帶回去給連瓏看看，如果沒救，那也只能將她禁錮於此，之後要怎麼處置，再交給慕家人來判斷吧，畢竟，她還是個有身份的活人。」

他一邊說，一邊往後院繞去。

我跟在他身後，總覺得這小院裡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腐肉一般隱隱有些臭味。

前後院都是三間房，趙姐應該是在後院主屋被襲擊的，廊下的石板都有黑色血跡。

「挽辰，我覺得這裡好難聞啊……」我捂著鼻子小聲的說。

好像懷孕初期是會對氣味有種特殊的敏感，這種淡淡的腐臭味讓我覺得頭暈腦脹。

沐挽辰回頭看了看我：「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去外面呆著？我讓蠱靈守著你，別熏壞了……」

我撓撓頭，好像是應該退出去，我現在、呃、是孕婦。

沐挽辰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想溜了，他微微頷首，抬手掐訣，貂兒玄月和蠍子靈錚順著他的胳膊爬到我肩上。

玄月自從上次差點被吞後，變得十分緊張，大概覺得這裡比法門之內危險多了，所以現在都不敢蹲在我肩上，都是一種進攻的架勢。

我一邊後退，一邊回頭看著沐挽辰。

他身邊冒出了蜘蛛封魂，朝那口井爬過去，似乎要進去探查一番。

我有一點兒好奇心，但又害怕這氣味對身體造成不好影響，匆匆的走到院門邊上等候。

黑暗中的山村只有幾點燈光，大部分都黑壓壓的，危險潛藏在黑暗之中，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會驚得頭皮一麻。

我似乎聽到了腳步聲。

走在山野間沙土路上的那種輕微沙沙聲。

這腳步聲輕得如同鬼魅，但確實有人在外面！

我不敢出聲喊沐挽辰，他離我並不遠，但如果大聲喊他，肯定會把院子外面的「人」驚動！

是人是鬼是怪物？什麼魑魅魍魎在這裡出現？

我屏住呼吸，後背退到院牆上，緊張的盯著沒有關緊的鐵門。

那輕微的腳步聲在院門外停留了一會兒，接著又往前走去——走了？

這村裡好像還有釘子戶沒搬走吧？會不會是普通的居民？

我想了想，決定看一眼外面，我抬手摸了摸玄月圍在我脖頸上的毛茸茸尾巴，玄月立起身子準備跳下地——

就在這時候，兩根指頭出現在鐵門的門縫處。

我愣了一下，一把摟住玄月，順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是人的手。

沒有光線我也分辨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

緊接著這兩根手指把鐵門微微拉開，一雙微微有些暴突的眼睛出現在門縫處，偷偷朝裡面打量。

闖空門的賊？我反應過來。

要說闖空門，我們也是闖空門進來的。

如果只是普通人，我就沒那麼害怕的，我抬手把靈錚從肩膀上拿下來，隨之準備讓靈錚蟄他一下。

誰知這雙眼睛只是在門口觀望，看了看之後，就走了！

這是幹嘛？

先來踩點的？

我愣在當地一會兒，猶豫要不要追出去，突然聽到一聲悶響，然後幾聲鬼哭狼嚎般的吼叫。

沐挽辰幾乎是一秒出現在我身邊：「怎麼了？！」

「……外面、好像有賊。」我豎起一根手指，用口型告訴他。

他的身後，封魂順著地面爬過來，蛛絲包裹著一堆東西，不太看得出來是什麼。

奚伶舟呢？我用眼神問道。

沐挽辰微微搖頭，示意待會兒再說。

他攬著我的腰，沒有碰鐵門，而是打開法門，將我帶出院子。

我們站在田坎邊的一棵樹後，看到了前方不遠處的情景。

有兩個黑影站在田坎邊，一個黑影跌落到田坎下的溝渠，正在掙扎。

這些，都是什麼人啊……

「師父，這人身上穢氣好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