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麼？我一聽到這熟悉的語氣和聲音，激動得有些結巴。

「……有有有、有個惡靈——」

我一邊說，一遍仰頭看，江起雲的冷冷的垂眸看著我，語帶責備的說道：「教了你多少次了？鬼怪妖魔都喜歡弄法陣攝人，若是不小心困在陣中，先要破陣。」

他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捏著我的下巴道：「就你這微末道行，難不成還想自己解決？」

「……我、我這不是破了嗎？」我小聲的說道。

「誤打誤撞而已。」江起雲瞪了我一眼。

他這仙家尊神說得輕巧，我一個修行中的菜鳥，哪有那麼多豐富的經驗能在緊張的氣氛中迅速找到陣眼所在？

再說了，用鏡子做陣眼可不是一般的鬼怪幽魂能做到，以前我也遇到過鏡子裡面藏著鬼的，那都是惡鬼才有的道行。

被惡鬼弄得團團轉，也不算太丟臉吧。

我抬手擦了擦臉，江起雲一把捏住我的手腕。

「……滿手血汙。」他微微蹙眉，有些嫌棄的捏著自己的袖子，給我擦臉。

我家帝君大人一向不關心容貌美醜，但是現在卻嫌棄起我這邋邋遢遢的狼狽樣，看似在責備埋怨我，實際上是在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這傲嬌的關心我也不想戳破，他拉著我的手隨便看了看，知道這些血不是我的，就一甩袖擺，恢復到「嚴師訓徒」的模樣。

旁人也好、惡鬼也好，都不在他帝君大人的眼中。

我感覺這氣氛有點不對，似乎要挨訓。

被訓得多了，我也學會了避重就輕、說說軟話，力求大氣化小、小氣化無。

「……我慌是因為——沒想到棺中會有惡鬼啊……畢竟都是乾屍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乾屍，有點緊張。」

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對著一具乾屍呀，按理說，人死如燈滅，陰魂都入了幽冥。

就算孤魂野鬼，也少有能在世間停留很久的，突然從乾屍的棺中跑出來……我腦中突然想起了大屍王。

不過大屍王是江起雲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屍仙了，跟這種惡靈不是一個檔次。

我冷靜下來，才發現江起雲站在這裡，周圍氣場冰冷，卻沒有剛才那種戾氣。

「……那個惡鬼呢？」我問道。

「你終於想起來還有個惡鬼了？」江起雲看了一眼地上碎裂的鏡子，微微蹙眉道：「逃了。」

「逃了？」我有點不敢相信——在江起雲的眼皮底下，還有惡靈能逃走？

鏡子碎了一地，而且這是一個研究所，裡面有不少玻璃、凸面鏡等，如果那惡鬼從鏡中逃走……確實也有點難抓。

江起雲看了看一旁瑟瑟發抖的陳若，突然勾起一個莫名其妙的淺笑。

「你、你笑什麼？」這莫名的笑容讓我頭皮發麻。

江起雲居然看著一個女子，露出一個淺笑。

這簡直太意外了。

我哥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江起雲這個動作，他誇張的往後跳了一步，短短一秒之間已經腦補出一場大戲！

「妹夫你可不能三妻四妾啊！別看小喬這麼溫順，你要是敢討小老婆，她肯定會帶著孩子改嫁的啊。」

「哥，你胡說什麼呢！」我哭笑不得，要說江起雲真看上哪個女的了，我的好奇也許會大過吃醋！

江起雲沒有回應我哥的怎怎呼呼，反而回頭看了我哥一眼。

我哥微微一愣，往陳若身上看了看。

——之前在法陣裡，我親眼看到陳若身後朦朧的白無常身影，那身影彷彿操作傀儡的鬼魅，將陳若雙手牽起如提線木偶。

當時我嚇了一跳，後來才反應過來是為了讓陳若雙手不能傷害自己。

現在法陣破碎，陳若身後居然隱隱又有了白色的輪廓，好像是白無常的分神又逐漸聚集。

我哥眉頭挑了挑，突然露出一個跟江起雲類似的「壞笑」。

「你完了。」他走到陳若的身邊，壞笑著說道：「妹子，你被『鬼』給盯上了。」

陳若本來就嚇得半死，我哥這麼一說，她都快哭了。

但她一開口，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們很驚訝：「嗚……我沒毀損乾屍啊……而且我找到一些重要線索，因該能很快確認身份，再給我一點時間。」

「你不怕嗎？」我忍不住問。

這兩天來，陳若的表現真的不像一個普通女孩。

「怕呀。」她癟著嘴連個苦笑都擠不出來，「可我……就是靠修補屍體來生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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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屍，惡鬼，還有一個找上門的外來和尚。

這晚上我見到的人人鬼鬼可不少。

自從巫王山城出事後，沐挽辰似乎看淡了任何執著與執念。

從他出手就可見一斑——他處處留手，不願意趕盡殺絕、也不願意招惹是非，儘可能的將自己化作低調的微塵。

他不想引起世人的任何注意。

他站在墓園的斷崖上，孤寂清冷的融在夜色中。

那日本和尚被他製服，卻沒受什麼傷，昏迷了躺在靈堂入口處的台階上。

「……被沐挽辰的蠍子蟄了一下，我準備把這和尚送到晦清和尚那裡軟禁一下，打探一些內幕。」我哥低聲對我說。

我點點頭，我哥不放心的叮囑道：「你看住陳若，我感覺這個陳若有點兒惹不起……」

「惹不起？」什麼意思？

我哥壞笑道：「不可說、不可說，你沒看見你老公都笑得那麼神秘嗎？」

這……你們男人之間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不說就不說吧，反正按江起雲的性子，他不想說的話，我追問還會被訓一頓。

我左右看了看，隨口問道：「沖默呢？怎麼不見他？」

我哥愣了愣：「怎麼，你還關心那野蠻暴躁的小子啊？」

「不是關心……他剛才還在監工，怎麼不見了？」

江起雲往黑暗中看了一眼，冷哼了一聲：「跑得比那惡鬼還快。」

誰？沖默嗎？

「……他追著那惡鬼跑了。」江起雲抬手將我的衣領立起來。

我這才感覺到冷風嗖嗖往脖子裡面灌。

「那惡鬼……」該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吧？我用口型對江起雲說道。

江起雲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抬起一根手指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這傢夥，我就知道他是想要看熱鬧。

那位魔界尊神殷肅白的瓜，我覺得他比我還感興趣！

「小喬，這裡不安全，要不你先送陳若回家休息一下吧？」我哥提議道。

我還沒點頭，陳若就拚命搖頭：「不了、不了，我就住這裡，我們一般不會把工作對象放在這裡、自己回家的，都要有人值班的。」

「工作對象？你管屍體叫工作對象啊？」我哥撇了撇嘴：「住靈堂的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

陳若似乎習以為常，她點頭道：「現在老師不在、而且你們不是著急要做復原嗎？我今晚熬一熬……不過這裡有鬼，我我我，能不能讓慕姐姐陪我？」

那惡鬼都跑了，現在這裡沒鬼了。

惡鬼肯定是被封在乾屍裡面的，之前沒人動過裡面的東西，這才封印、或者說躲藏在裡面。

沖默發現這惡鬼，估計很開心。

「可是你這樣子……衣服都是血汙，有換洗的嗎？」我擔心的看著陳若。

「那……我回家拿點換洗衣物？」她猶豫的想了想，指著身後的研究所問道：「這裡鎖著怕不怕？不會有人來偷乾屍吧？」

「留兩個看門的就行了。」我哥低頭看向趴在我挎包邊緣的阿獃阿萌。

苦逼的阿獃阿萌愣了愣，垂頭喪氣的蹲到了靈堂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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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分兩路，我哥送和尚去晦清那裡，有我哥和晦清兩個奇葩，應該能套出不少信息。

我和江起雲送陳若回家拿換洗的衣服。

我以為陳若對屍體這般不害怕，應該也是陰陽圈子出身，我是真沒想到她家原來是這種樣子！

這簡直比程半仙居住的寡婦巷環境還糟糕！

「這裡……唔……這片叫倒桐鄉，現在也劃歸新區了，人很雜，我很少回來，可如果回學校去換洗，恐怕會嚇到同學老師。」陳若有點尷尬的看著我。

我站在巷口，一陣陣腥風從巷口吹來，逼得我倒退幾步。

這哪裡是人住的地方啊！一個巷口進去，裡面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舊屋，感覺像一個圍村，而且還非常破敗，連垃圾都堆在巷口等待清理。

我偷眼看了看江起雲，我這麼不講究的人都覺得氣味不好，這位仙家尊神恐怕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