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是死寂之地，不生不滅，只有冥府之物可以循著輪迴生生滅滅，比如那花開不見葉的冥府之花。這樣的地方，幽南去了怎麼長個兒？

「噗……」白無常聽了我的理由忍不住笑出聲：「仙家只看德行修為，長不長個兒有什麼重要，嘻嘻嘻~~~」

雖然小童子那不變的形象深入我心，但我還是希望幽南能長大。

總不可能頂著小孩兒模樣、坐在天子殿上為自家爹爹打下手吧？

「這裡如果還有人進入怎麼辦？」我有些不放心：「周圍都沒有土地公公照看了。」

有些地方因為歷史的原因，氣場兇險、或者杳無人煙、或者土地廟早已被摧毀，沒有福德正神護佑一方。

「冥府常年人手緊缺，最近世間疫病橫行，冥府如臨大敵，哪有空閑管這些小事~~有人想要送死的跑來這些地方，就隨緣吧~~嘻嘻~~正好多抓幾個打雜的冤鬼。」白無常冷笑道。

「好了，我們快走，跟上去看看，究竟是誰如此『活躍』。」江起雲指尖有一點寒芒，那是粘在劉菲菲屋舍上的勾魂索的光芒。

我們匆匆從地下出來，我掏出筆記本匆匆將事情經過寫上去，撕下那一頁紙，對白無常說道：「勞煩七爺將幽南和這張便簽送到我家鋪子、交給我爸，我很快就回來。」

「沒問題~~嘻嘻~~」白無常兩根細長的手指夾過紙張，帶著嘟嘴不悅的幽南飄然而去。

幽南非常想跟著我、尤其是看到江起雲來了，他迫切的想在父親面前表現。

但我不敢，江起雲來了，說明事情就不是我能自己決斷的了。

江起雲比我看得長遠通透，或許……或許劉菲菲已經無法挽救，我不想幽南看到死人、也不想幽南看到江起雲「無情」的樣子。

我火速跳上自己的車，江起雲已經坐在副駕駛上了。

打開導航，火速啟動，我駕車隨著江起雲所說的方向追去。

江起雲只能說出大方向，帶我走出混沌的氣場，之後具體道路還得看著導航走。

「……人世間，到底有多少這樣的地方。」江起雲看著一陣陰風吹過的礦場山谷。

這斷頭路上，除了寂寥就是陰戾。

「我哪知道，你活了這麼久都不知道……」

「……人間滄海桑田，就算同一個地方，幾十年前還是好地方，一次偶然，就會變了。」江起雲幽幽的說道：「世間怨念，從未消散，海清河晏的盛世尚且如此，山河染血的亂世尤為更甚。」

「那也沒法子啊，就算是仙家尊神，也無法將自己的思想灌輸到芸芸凡夫俗子的腦子裡啊，凡夫俗子要是能超然物外，就不叫凡夫俗子了。」我嘟著嘴說。

「也有機緣不凡的凡夫俗子啊，比如你們慕家。」江起雲似笑非笑的睨了我一眼。

我縮了縮脖子，慕家從太爺爺開始，就不是尋常人家走的路。

像慕家這樣的世家、甚至比慕家還要古老久遠的世家門派，在這個圈子裡多的是。

甚至……不止國內，國外還有。

比如張胖子口中的鬼華院是個什麼來頭，我連聽都沒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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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著車，一路循著江起雲指點的大方向飛馳。

這寒冷的冬夜裡，夜幕深沉蕭索。

修行之人對氣場的感覺很重要，我也不敢開暖風，怕影響了判斷。

現在特殊時期，城裡封門閉戶、鄉村也架起了路障，有些地方直接堆土石把路攔住，料想張胖子帶著劉菲菲也不可能飛過去。

「起雲，密宗在國外也有傳播嗎？」我試著詢問，看以江起雲的閱歷，能不能找出一些線索。

江起雲微微蹙眉：「真要說起來，近年之事能窺見千年因果，千年、百年、環環相扣……」

不是吧……這麼複雜？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蹙眉道：「千百年前盛唐之時，八方來朝，其中有一位在唐為官的胡僧……史料記載，東都曾有巨蛇禍民，胡僧以咒法滅之，因此聲名大振。」

「那……這是一位大德高僧？」我追問道。

「本座沒見過這位胡僧，但當時這位胡僧是天竺來傳法之人，是密宗祖師之一，是真正的修行之人，並非你之前遇到那些亂七八糟惑亂愚民之教派。」

「嗯……我也知道被心術不正的人濫傳了。」

「沒錯，當時這位胡僧受到皇帝禮遇，傳播密宗大法，收有入室弟子眾多，其中包括很多來朝貢的外族，其中有一個入室弟子，是倭國人。」江起雲微微皺眉。

「日本人？」我皺起眉頭。

「這位倭國弟子是習倭國流派，後入唐深探法義，追隨這位胡僧修習密宗，歸國後建造大寺，成為大宗師……他們下的弟子，多少也習得密宗之法。」

「你記得這麼多年的事情？」我有些不可思議。

江起雲挑眉道：「世間之事，本座隻當閑看，怎會費神思去記？不過是因為你，才去翻查冥府簿記。」

「那位胡僧真的咒殺了巨蛇嗎？能稱為巨蛇的，那都是……」

都是快成精化龍了吧？

江起雲淡淡一笑：「是真是假，你問問便知。」

「問？問誰？」我忍不住偏頭看著江起雲。

「你的身上，不是還帶著一條巨蛇嗎？」

「啊？阿……阿邙？阿邙就是被胡僧咒殺的？！」是閉門觀裡那條被我帶出來的巨蛇！

「……天寶中，洛陽有巨蛇，高丈余，長百尺，出芒山下，胡僧無畏見之曰：「此欲決水瀦洛城。」即以天竺法咒之，數日蛇死。」江起雲笑了笑：「邙山，就是它出現的地方。」

……我的天，這巨蛇還真是有來歷，難怪能在赤天魔尊座下修行。

不過本體似乎只能待在魔界的大樹洞裡，大概是受了重創。

「那這麼看來，之前出現那個日本和尚，有很大的嫌疑啊！」我油門快要踩到底，疾馳在公路上。

「沒錯，如果有一股勢力，在尋找多年前的密宗的『聖童』乾屍、近代又在戰亂時期在拚命挖掘古墓、如今又想趁亂來尋找一些東西。」江起雲皺眉。

「嘿，那正好現在趕上防控，到處嚴防死守，他哪裡都別想去！等我找到他，就把他控制住，好好問問這傢夥想幹嘛！」我一手把著方向盤，一手掏出手機。

我習慣性的想打給林言歡，這種找人和控制人的事情，不過是林言歡一句話。

但我突然想到他給我的信，他去執行什麼任務了。

「……起雲，你知道林言歡去哪裡了嗎？」

江起雲皺眉：「他要去何處，本座管他作甚？」

「不是……他好像……也……失蹤了？」我心裡猛地一縮。

江起雲正要說話，突然伸手過來一把扶住我的方向盤：「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