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這都去世了，還能「沒死」？「不，這麼說也不對，就是、就是我爸明明都去了，但是家裡有時候……有時候感覺我爸還在……」嚴女士搓了搓手臂，打了個冷顫。

「……你是想說，老人還沒送走，是吧？」我問道。

「送走？哦哦……對，你懂的是吧？就是這種感覺……」嚴女士的眼中露出一絲恐懼。

她搓了搓自己的臉，鎮定下來。

按理說，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現象，老人家去世也是家家戶戶都會經歷的事情。

如果是正常的去世，不會有什麼怨念難消的情況，三魂各有歸處。

「我家書香門第，沒有跟人結怨，我爸也是生病了好幾年，花費了不少錢財，也沒治好，就去了。」嚴女士咬了咬唇道：「我們家也比較單純，就我哥和我兩個孩子，我們也沒在外跟人結怨。」

她有些急促的說道：「而且我們家從來不信宗教的，所以不認識做法事的法師，也完全沒想過請法師……」

「你是怎麼感覺到，老人還沒送走的？」我問道。

「就這段時間以來，我有時候恍惚聽到我爸在叫我！！」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坐在對面都能看到她脖子上冒出小顆粒。

「不止如此，我媽還說半天感覺家裡有人在走動！」

她有些恐懼，說話的時候還扭頭看了看自己身後。

這種心情我能理解，一開始覺得親人離世，會憂鬱傷感、十分懷念。

但如果親人真的「沒送走」，漸漸的就會變得恐懼起來。

「小喬姑娘，不要說這是幻覺，我已經感受到很多次了！」嚴女士不等我開口就反駁道。

「晚上在廚房倒水的時候，感覺有人在拍我肩膀……洗澡的時候，覺得有人在敲衛生間的門……早上煮早餐的時候，感覺有人在客廳說話……」嚴女士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嘆氣道：「再這樣下去，我都覺得自己要神經衰弱了。」

「唔……那我去您家看看吧？正好我今天有時間，明天都不一定在家了。」我伸手拿過沙發旁邊的背帶。

嚴女士瞪大了眼睛，看我將蘭兮用腰凳和背帶綁在身前，背著媽咪包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她驚呆了！

「你、你帶著孩子去啊？！」

不然呢，蘭兮這傢夥抓著我的衣領不放手啊！這小傢夥是太久沒見我了麽？這麼黏。

「放心吧，如果只是沒送走，那並不是什麼大事，我先去看看才知道事情的難易程度。」我解釋道。

陳老頭看了看天色，對我說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大小姐，也可以幫手抱抱小少爺。」

我看你是想偷懶早點關門、好回去陪女兒。

》》》

嚴女士的家住在一個有些年頭的小區。

這裡應該是以前的教職工家屬院，後來城市規劃、學校往新校區遷走，騰出地皮來給商業大樓，這片家屬院就在商業大樓後面。

「這裡也要拆了，都規劃了。」嚴女士對我說道。

「這裡陰氣有點重啊。」我撇了撇嘴，看向那棟燈光亮麗的大樓。

天色將晚，這幾棟老舊房子又在背陰面，在繁華的襯托下顯得十分破舊。

「那是什麼東西啊？」我抬頭看向樓房的頂樓。

這種步梯樓也就六層，但是房頂上居然還加蓋了一層。

而且種了好多植物，有些植物是爬牆的，看起來鼓起一大片。

「那就是我家啊。」嚴女士對我說道。

「屋頂也是你家？」我好奇的問。

「這……咳，這種老房子，有些選頂層的人，就為了在屋頂能自己開個花園、或者加蓋，以前哪有什麼違章建築這個概念呀……現在又是老舊小區、都要拆了，就沒人管了。」嚴女士解釋道。

我點了點頭，蘭兮在我懷裡乖巧得很，陳老頭伸手想來抱他，他小.嘴一撇，一臉嫌棄的扭頭。

沒辦法，我隻好像個袋鼠媽媽一樣，帶著蘭兮爬上六樓。

樓梯間陰暗潮濕，我一手扶著蘭兮，一手在小挎包裡捏著驅邪的符咒。

「……這種地方住久了，沒病都能弄出病來。」陳老頭在我身後，小聲的嘀咕道。

六樓門對門的兩家住戶，對門已經搬走了。

上樓頂的樓梯靠近嚴女士家，已經被她家用柵欄防盜門給佔了。

相當於防盜門後面是她家大門、旁邊還能直接上樓頂，別人都上不去了。

「你家還真能霸地兒呢。」陳老頭不客氣的說。

「不不，這是因為對面這邊已經沒人住好多年了，而且我爸在樓上養花種草、養鳥遛狗什麼的，怕有小孩上樓去玩、遇到危險，就給封住了，平時沒人上來。」嚴女士忙擺手道。

「說得好聽，還不是霸佔了公共用地。」陳老頭悄聲吐槽。

嚴女士打開防盜門，示意我們進她家去看看，我看向左手邊通向樓頂的樓梯——

陰陰暗暗，帶著絲絲縷縷的怨念，漂浮在沉悶的空氣中。

她家的情況肯定不簡單。

嚴女士推開了家門，一股淡淡的藥味撲面而來。

我皺著眉頭避開這股氣息，看到她換鞋進了家，家裡似乎還有人。

「……媽？你在幹嘛呢？」

我跟著嚴女士跨進家門，看到一位老太太在客廳裡。

老太太好像在跳舞一樣，抬手在空中一抓、一跳、一抓、再一跳。

聽到嚴女士的問話，她停下來，扭頭看了我們一眼，咧嘴笑道：「閨女，回來了啊？不知道哪兒飛來一隻鳥，我在趕鳥呢……」

鳥？

這屋子裡哪兒有鳥？

「媽，你別亂說，這哪裡有鳥？」嚴女士抬頭看了一圈，客廳和過道就這麼大，哪有什麼鳥？

老太太不理睬，繼續一抓、一跳，臉上還露出詭異的笑，看得人毛骨悚然。

這屋裡確實沒有鳥，但有一個淡淡的黑影在飛。

嚴女士本來就內心不安，看到老太太還在做這種奇怪的動作，著急忙慌的上去抱著老太太，讓她別再胡鬧。

老太太停下手來，我才看清那個淡淡的黑影確實很像飛鳥。

那東西還在客廳裡盤旋了兩圈，朝我這邊沖了過來！

「……五臟結胎嬰，飛升朝上清……」

我口中默念咒語，雙指撚著一張符咒就準備抽出來。

沒等我抽出符咒，眼前突然伸出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手！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