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胖子悠悠轉醒，但他生魂離開的時間太久，狀況不太好。目光渙散、面容扭曲，而且沉重的身體躺在樹根上，四肢奇怪的朝下墜，看起來有些詭異。

「菲菲……你沒事吧……」他斜著眼睛看向劉菲菲。

劉菲菲不僅不領情，還咒罵他。

心情可以理解，畢竟剛才這胖子先中招，然後神志失常的時候，差點把劉菲菲嚇死。

可是劉菲菲的嘴巴真毒，開口閉口就是你死了活該、你怎麼不去死啊，這種話。

「行了，積點口德吧。」我聽不下去，開口訓斥。

劉菲菲估計心裡有些怕我，沒敢再大聲嚷嚷。

張胖子卻一個勁的呢喃，說她沒事就好。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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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喬，這巨蛇之靈，原本想要附身在那男子的身上，逃離這裡。」江起雲將我拉到一邊，微微蹙眉道：「可現在他將兩個人都放了，如此作為，無非是求我幫他逃離這樹陣。」

「你覺得能將這巨蛇之靈放出來嗎？」我有點緊張，那棵巨樹囚牢下的樹洞裡、一雙巨眼我印象深刻。

「萬物有靈，修仙煉魔不過是不同道路，只要不造殺孽業障，幫它一把也無妨……何況——」江起雲目光沉沉的望著我。

「何況什麼？」

「何況，它指定要你帶它出去。」

「啊？我？為什麼啊！」

「你到過魔界，它的本體見過你。」江起雲低聲說道：「這是一個契機……你不是擔心墮入魔界的那幾個生人嗎？」

對，我哥、大毛、還有晦清和小光頭。

「……這巨蛇是赤天魔尊座下魔獸，地位遠超一般的妖魔，如果能以此為交換，或許……」

或許能換回來？！我雙眼放光——如果能這樣，那就太好了啊！

「我願意幫忙！」我忙說到：「可是……我能怎麼幫……」

「盒子。」

「在的……可是盒子裡已經躲藏了狐妖……」

「先把狐妖放出來，它跟隨你日久，應該不會作惡了，就算作惡，收拾它不過動動手指而已。」江起雲說到：「我要引業火燒了這裡，這顆巨樹少說也有八百年了，若在這種地方盤踞千年，恐怕也會成精怪，索性斷了這業障，不然……天道承負，恐怕青玉道觀祖上做的這些事，會承負到凌虛子和其他小道士身上。」

青玉道觀又是做北太帝君生辰、又是供奉太一尊神道場，果然神靈感應、護佑有加。

「那好，我先把這兩人引出去，然後將狐妖放出來。」我點頭答應。

江起雲平時很少給我東西，但是給我的都是很有用的物品。

這孔明鎖包裹的盒子，是一個虛無的空間，在這裡藏身相當於被軟禁起來。

「……你願意進來呆著嗎？」我小聲的問巨蛇。

黑漆漆的正殿沒有聲音，它沉默了一會兒，彷彿在權衡是不是該相信我。

「你……確實能往來三界……難得一見……看你也是心善之人，跟著你比被困在這裡好多了……這裡彷彿有千萬隻手拖住我、讓我不能抽身離開……」巨蛇喑啞的聲音嘶嘶傳來。

我將盒子打開，狐妖幽魂緩緩化出，剛感受到這裡的氣場，就瑟瑟發抖的匍匐在我身後，根本不敢看向江起雲那邊。

「……我怎麼稱呼您？」我問巨蛇。

「啊……名字……我已經快忘了……就叫我『邙』吧……」巨蛇嘶嘶的說到。

正殿的門開始往外飄著一絲絲黑色薄霧。

這很像吞吐的蜃氣，不同的是，這氣體透著一絲絲不祥之氣。

江起雲看著這些氣體，有些憂心的說道：「魔考之念，群魔入世，妖孽橫生……這些氣息飄散，不知道會造成多少後患……」

「這些……不是我……是埋在此地的信徒怨氣……靈魂已散、徒留怨戾……」

巨蛇之靈的吐息越來越重，在為了掙脫樹陣而做準備。

我將劉菲菲和張胖子從山門送了出去，讓小鬼差遠遠盯著這兩個人。

劉菲菲見我不收錢、帶著胖子連滾帶爬的想去找回自己的手機。

這兩人走開也好，不會看到江起雲施法。

紅蓮業火，焚燒業障。

江起雲指尖一點幽光閃現，業火如同燃燒的蝴蝶，振翅落在中間纏繞的巨木之上。

夜遊神和山神土地應誥而來，颳起陰風助長火勢。

一堵山門內外，如同兩個世界。

山門外，月光皎皎，冷夜寒霜。

山門內，陰風颯颯，業火燎原。

漏鬥形狀的中庭彷彿一個火山口，業火一層層的剝開盤根錯節的藤蔓，向下方蔓延。

「控制火勢，勿要蔓延到周圍。」江起雲吩咐了一句。

「是……」夜遊神躬身行禮。

我站在山門內側，貼著側門，正看著江起雲，他轉身朝我走來。

小門外的白月光映照他的面容、身後的業火給他後背鍍上紅光，恍惚有種冰與火交融的感覺。

他剛向我走來幾步，突然頓下腳步。

「怎麼了？」我心裡隱隱感覺有些不妙。

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嘶吼、哭鬧、狂笑……彷彿從地底傳來，淒厲而癲狂，讓人心生恐懼。

江起雲側身，冷冷的看著那棵開始燃燒的巨樹。

地面上都被樹根藤蔓所覆蓋，地底下不知道盤根錯節成什麼樣子。

「這些是什麼聲音？」江起雲問道。

火焰尚未燒到正殿的藤蔓，巨蛇之靈還不能脫出，它沉吟了一會兒，低聲道：「不知道……我八百年未曾入世……這裡的土地已經被怨念滋長，我一靈到達這裡，就彷彿被千萬隻手拖入深淵，越想脫離、糾纏越緊……」

「可是這裡沒有怨靈。」我小聲的補充一句。

那些插在地上的小石碑，只有一絲戾氣怨氣，沒看到陰魂。

「……供奉的石牌被偷走了……所以我只能暫時憑附在這裡的屋舍上，屋舍有全被藤蔓覆蓋，每一根藤蔓上的怨念，都在時時刻刻灼燒我的神志、引我瘋魔……」巨蛇的聲音越來越痛苦。

業火已經快要燒到正殿了。

只要正殿覆蓋的藤蔓被燒毀，它就能脫身出來。

劈啪——

一聲燃燒的巨響，中間纏繞的樹榦倒下了一根，斜斜的砸向偏院。

偏院的圍牆本來就脆弱不堪，這一砸，火星飛濺，迅速引燃了周圍。

更可怕的是，這一倒，將中間包裹著的巨蛇雕像給「托」了出來，雕像被擠歪、底座下面的泥土瞬間坍塌！

那些鬼哭狼嚎般的聲響，就是從那裡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