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歡的表情突然嚴肅，而且眼底湧上一層寒意。我愣了，沒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

剛才還好好的、語氣輕鬆的聊天，怎麼突然就晴轉陰了？

大概我的驚訝表現得太明顯，林言歡掃了我一眼，收斂了身上的寒意。

「抱歉，嚇著你了。」

「……我說錯什麼了？」

「不，只是你這句話，讓我有些感慨。」

感慨？眼裡的碎冰都凍得快要扎人了，只是感慨？

我不敢再問，匆匆去送還小竹鼠。

那隻體型龐大、胖乎乎的竹鼠頭領，居然趴在破洞處，吱吱的發出急切的聲音，似乎迫不及待的等我送回去。

這竹鼠首領的頭上有血跡，計都星君下手真重！

「早知道我給你帶點兒藥粉過來了……」我有點心疼的看著大胖竹鼠，太可愛了啊，怎麼魔界還能有這麼可愛的妖獸呢？

竹鼠首領趴在牆洞處，尖利的爪子不敢伸出來，只能扒著磚塊。

「你看，救活了。」我將兩隻小竹鼠捧了過去。

小竹鼠還閉著眼、扭著頭往我這裡嗅呢，似乎捨不得離開我。

哎呀，不行了，看得我都想養了。

竹鼠首領低頭，用額頭蹭了蹭我的手背，顯示友好。

「你們需要吃點什麼嗎？謝謝你們幫我整理院子，我可以給你們送食物。」我對著竹鼠首領問。

噗……

我聽到一聲輕笑。

扭頭一看，林言歡正抬手輕輕扣住唇。

囧！別捂了！我知道你在笑我！

竹鼠也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反正對我挺友善，兩隻小竹鼠被帶回了母親的身邊，大竹鼠還不願意離開我的手背，一個勁的蹭。

這麼黏我？我要融化了。

而且它們真的很能幹，本來一地碎石、斷壁殘垣，現在都被歸置得七七八八，而且還有胖竹鼠後腳站立，兩隻前爪抱著一把樹杈子，在、在掃地？！

這萌樣簡直擊中心窩。

「啊啊，好可愛呀，娘親果然在偷偷跟竹鼠玩！」廊下傳來於歸的聲音，我回頭一看，於歸和幽南朝這邊跑過來，江起雲單手抱著蘭兮，跟在後面。

……真像趕羊的。

江起雲掃了一眼林言歡，淡淡的對我說道：「我說你送個竹鼠怎麼半天不回來，原來披風沐雪的跟人聊天……」

我滿頭黑線，江起雲真是的，這有什麼好吃醋的。

林言歡是什麼人，他比我還清楚！我還是從他口中聽到「太廟社稷」這種高評價的呢。

於歸比我更喜歡這種小萌物，她跑得太快，被一塊碎石絆了一下，眼看就要跟地面來個親密接觸。

一隻大手穩穩的撈住於歸這個小笨蛋，林言歡站在我們中間，正好能接住於歸。

於歸小嘴一咧，笑得甜甜的說道：「謝謝表舅舅。」

表舅舅？

唔……我皺著眉頭在腦海中尋找合適的稱呼。

林言歡是於歸幽南表弟的舅舅，似乎叫表舅也沒什麼問題？但似乎又有點不對……

五服之內怎麼稱呼來著？

算了算了，就叫表舅吧。

林言歡倒是毫不計較稱呼，於歸這聲表舅舅叫得又甜又糯，他臉上笑意明顯，還順手把於歸抱了起來。

他應該看不見江起雲，但他看到「飄」在半空的蘭兮，心下瞭然。

林言歡口中對於歸說道：「小孩子別去危險的地方，我帶你們去前面玩。」但他的目光卻是往江起雲的方向看去。

幽南立刻肅立，認真的問道：「玩什麼……可以玩槍嗎？」

林言歡輕笑一聲，伸手揉了揉幽南的頭：「可以，下了彈夾給你玩。」

一聽這話，幽南立刻變成小跟班，緊緊跟在林言歡的腿邊。

於歸也不鬧著要看小竹鼠了，抓著林言歡的衣領，生怕玩槍沒有自己的份兒。

林言歡帶著兩個小孩轉身，與抱著蘭兮的江起雲擦身而過。

我以為他們不想碰面，誰知兩人交會的時候，林言歡突然開口道：「冥府很忙吧？」

「忙於不忙，要看你們亂不亂。」江起雲清冷的回道。

林言歡微微垂眸，雪花飄過他的眼睫。

我一瞬間有種錯覺，他和江起雲能溝通？就算看不見摸不著，但能交流？！

或許是太冰了，他目光微微有一瞬間的閃爍，隨即又恢復了那種深沉的黑。

「亂不了。」林言歡篤定的說，話語中透露出的決絕，我都聽出來了，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說給他自己聽的。

一陣寒風卷過，將江起雲的話語送到他的耳邊——

「人間山河無恙，冥府自然也太平無事。」

怎麼回事？我忙拍拍手，站起走到江起雲身邊。

「冥府最近很忙？」我小聲問道。

江起雲搖了搖頭：「不算，不過這種突發的疫病死亡，會造成慌亂，就算冥府也感受到了。」

「會死很多人？」我有些不安：「我們能幫忙嗎？」

「行瘟使者現在也搞不清狀況，按理說，人間太平，並不會有瘟疫發生……或許是人禍。」江起雲皺眉道：「人間的事，自然有人去解決，本座只要管好冥府就行……還有，要防著群魔入世。」

這種時候，正是修魔之人喜愛的戾氣聚集之時。

「你跟他說什麼、說這麼久？」江起雲盯著我，語氣不善的問道。

「啊？他讓我幫他盯著一個人，問能不能動用冥府的力量，比如派個陰兵什麼的……」我掏出那張名片，翻過來又確認了一遍地址和姓名。

江起雲微微皺眉：「現在非常時期，冥府部眾不過五萬餘，在陽間的活人陰差又不能行動，人手緊缺。」

是啊，五萬餘，聽起來很多，但想想我們國家有多少人，就知道冥府的基層公務員多累了。

「那……」我都答應了，總不能再推脫吧？

「你的那隻狐妖魂靈呢？」江起雲瞪了我一眼。

我拍了拍頭，沒錯！這不是還有幫手嗎！

「那，冥府這麼忙，你還在這裡陪著我幹嘛？」我從他手中把蘭兮接過來。

結果蘭兮不願意離開他，伸手抓著江起雲的頭髮不放手。

「不如你帶蘭兮去天子殿？」我壞笑道：「我帶兩個、你帶一個，不虧吧？」

江起雲瞪了我一眼：「白無常現在幾乎不見人影，天子殿上事務如山，我要帶他去冥府，也只能丟在陰景天宮，你確定？」

我泄氣了，陰景天宮那麼高，蘭兮又是個不省心的，要是受傷就麻煩了。

「那算了……還是留在沈家吧。」

江起雲湊近我的臉，低聲道：「慕小喬，別不知道好歹……天上仙君、九天龍神、尊神侍童，我都給你請到沈家了，呆在這裡很安全，我為了保你周全，花費多少心思？你還怪我不帶這幾個小東西？」

他湊得這麼近，那清冷的氣息縈繞在鼻端，我的臉有點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