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挽辰的傷口原本是一個空腔，裏面的血肉經脈都斷裂了，要長好需要很長時間、而且會留下明顯的傷痕。可此時，他那個傷口像自動重生一般，如同一個含苞的花朵朝內收，皮肉經脈都迅速的長出新的。

一團微微鼓起的粉紅色新肉填滿了那個空腔，正在迅速與周圍的皮膚融合。

「……大巫王怎麼可能是平常人？你想得太簡單了。」他淡淡的說道。

「我覺得你像個怪物、人形兵器，長得這麼高大，還神神秘秘的。」

他嗤笑一聲：「正常，幾千年來，世人都是這麼看我們。」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我小心的看了看他的側臉。

「問。」

「大巫王的壽命一般有多久啊？」

「三五百年吧，看修為。」他輕描淡寫的回答。

三五百年！人仙都活不了這麼久啊，這已經是小神祇的壽數了。

「那你著什麼急啊！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煉蠱王啊！」

他搖了搖頭道：「我前面已經有兩代大巫王沒有煉成蠱王了……算起來已經七八百年沒有蠱王，這才讓蠱這一脈幾乎斷了正統的傳承，只有西南和南洋流傳下來不少山野土方。」

「那你更應該放輕鬆一些啊！反正前面兩代前輩都沒能完成，這事情是看運氣的，你又不是不努力……」我嘟囔了一句。

他沉默的搖了搖頭。

直到我將他的手臂重新固定好，準備離開房間時，他突然叫住我。

「慕小喬，在你們的世界裏，女人什麼時候成親？」

「啊？！」我愣了愣，回答道：「這個事情……這麼說吧，現在人世很寬容很開放了，女人就算沒有成親，也可以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在一起懂嗎？就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

他點點頭，表示明白。

「像我，我覺得我十六歲與江起雲發生關係，在人世看來是太早了，現在生孩子也是，別人都覺得我是被男人騙了的可憐蟲，但是在江起雲的觀念裏面，我十六歲當媽都算遲的了！」我笑了笑。

「嗯。」

「我算了一下你老婆的生辰年月，她也不是很小，不過按照人世的標準，她還沒成年呢，你自己看著辦吧，各人有各人的因緣，我不想亂提建議。」

「……你確定她適合雌蠱？」

我嘆了口氣。

天上地下、紫府幽冥。

有誰能百分百的確定一個人的未來？

陰陽二炁化生萬物，人心最是叵測難猜。

大尊神都不敢把話說死……而那幾位全知全能的神則根本不會插手六界中的瑣事。

「所以……沒有誰能確定她是否適合，我只是從生死簿上查到你的妻子的名諱、生辰。」

「生死簿也沒有寫她適不適合雌蠱，或許她一開始適合，後來卻產生了排斥反應呢？或許她能寄宿雌蠱，卻因為其他原因紅顏薄命呢？」

「但她的名字既然與你聯繫在一起，你們肯定有一段機緣，至於能不能讓你得償所願的煉成蠱王……誰能保證啊？」

我說了一大堆，沐挽辰越發的沉默了。

我覺得他似乎一天比一天消沉。

第一次見面時他還傲氣野蠻又霸道，還有點小壞，喜歡扮惡人嚇唬我。

可第二次再去巫王山城，明顯感受到他有些消沉，沒什麼心思再跟我開玩笑，還小氣的報復了我一下。

這次受了重傷，估計他心理上的打擊更大吧。

「沐挽辰……要麼你就狠心一點，別想那麼多；要麼就按部就班，讓那個女子接受你、愛上你，願意——」

他冷笑兩聲打斷我：「願意什麼？慕小喬，誰願意接受？如果是你，你接受嗎？」

「啊？」

「你能接受男人用你的生命來賭一把？就算這個男人對你再好，他的目的依然是用你的生命來賭，你接受嗎？愛？多可笑的說辭。」

他深深嘆了口氣：「不如不愛，說那麼多有什麼用？還不是要用對方賭一場，能成功就好，不能成功……嗤……不過是巫王山城後山多一座墓碑而已，我也是昏了頭，想這些做什麼？直接把人抓來試蠱就行了。」

「你……」我皺了皺眉，他這件事簡直無法可解。

或許如同他所說，不愛是最好的辦法。

院子裏突然響起小孽帶著警告意味的叫聲，我愣了一下，忙跑下去。

小孽站在汙老太太房頂上，好像是從外面回來的——它野性太足了，院子根本待不住。

「怎麼了？你這叫聲讓我耳朵發炸。」我忙問道。

它從屋頂跳下來，耳朵上兩顆小星星一晃一晃的：「陳老頭被抓了。」

啊？啊？！！

「你說什麼？」我大吃一驚：「他被誰抓了啊？！」

「我跟著他去的，他一出現在公安局門口就被抓了，應該是被帶去問話……看來那個盧警官已經被控制了，你打電話過去，應該就是對方故意等你自己跳陷阱，畢竟沒有合適的理由上門來抓人。」小孽抖了抖耳朵，兩顆小星星被它跑動弄鬆了。

我蹲下來給它拆掉重新綁好，它提醒我道：「那個鬼公主說不定會用人世間的方法來對付你，你用什麼來自保？」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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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在林言歡的辦公室門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好心救了他之後，沒想會與他們林家牽扯這麼深。

兜兜轉轉，我總有事得來求他。

他對我有些好感，但我不能回應，還要小心的拉開距離。

可是每當有什麼事情我無能為力時，還得厚著臉皮來求他幫忙。

真的很丟臉。

如果換做我，我肯定會對一個平時躲著我、有事相求才上門的人十分鄙視。

這扇現代風格的辦公室大門都快被我望穿了。

在我終於鼓起勇氣伸手去按門禁時，大門哢噠一聲彈開了。

我心裏微微一怔。

抬頭看，林言歡正一臉無奈的望著我。

「小喬，進我辦公室，需要做這麼久的心理建設？」

「呃……你怎麼——」

「我站在門後面等著給你開門，一直從監控屏裡看著你……我辦公室是龍潭虎穴？讓你這麼害怕。」他淺淺的勾起一抹笑。

無奈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