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清和尚跟我哥交情挺好，如果不是隔得遠，應該會成為經常串門的那種好朋友。普濟寺離我們家那城市有幾小時路程，平時我哥又忙，飛來飛去，晦清和尚要管理一個寺廟、又要管理通玄會、還要出席一些研討會、再來就是香客們請去做法事……他也忙。

兩人上次見面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這時候突然碰面，我哥愣了一下，笑罵道：「你們和尚收入這麼高還好意思自稱貧僧？！一個個都是隱形富豪，還蹭吃蹭喝，要點兒臉。」

晦清笑道：「錢財乃身外之物，賺錢不是修行、只是生存，化緣才是修行啊，再有錢也不能忘了修行。」

「呸！比我還能胡說……喂，服務員麻煩加兩份碗筷……」我哥一邊懟他，一邊打電話給餐廳的服務員。

晦清和尚帶著小徒弟進來坐下，一看咱們的菜，全是齋菜，他笑嘻嘻的說道：「真好，不用挑食了，全都可以吃。」

「挑你個頭，你們佛祖都還吃肉，僧人苦修乞食，施主給什麼吃什麼，都不準挑剔的，也就傳來咱們國家後，開始吃素了。」我哥撇撇嘴。

這種說法很多大乘教徒不怎麼接受，覺得有挑事辯法的嫌疑。

但是在我哥和晦清和尚這裏，再嚴重的「問題」都能三言兩語輕鬆交流。

「那可不是，所以傳聞中加快了坐化啊，雖然《戒律廣本》說可以吃三凈肉，但皇帝讓咱吃素，就吃素唄~~養生挺好。」晦清和尚笑道。

僧道有時候不怎麼合，因為歷史上有些恩怨，就像最近遇到的銅符小佛，就是異族入侵漢土，要極力打壓漢土的思維和文化，所以大力推廣別的民族的信仰。

不過現在太平年月，而且國家從不以宗（和諧）教治國，反而能相安無事，辯法也只是私下的小摩擦。

何況以我哥和晦清和尚的性格，兩人就算是辯法辯到吵起來，也一定是妙語連珠，旁邊的人能笑翻了去。

有這兩個大話癆在一邊，我這頓飯吃得很輕鬆，就聽他們說話就能下飯了。

晦清和尚的小徒弟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我怕他不好意思吃，又點了一盤大饅頭和醃菜，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慕施主您真好，這些饅頭吃不完可以給我打包麽？我們可以當回去的乾糧。」

「當然可以……不過，現在還需要帶乾糧嗎？」我疑惑的問。

現在這年頭，太平盛世，國家解決了很多人的溫飽，像晦清和尚這樣的百年老寺方丈，按照熱門寺廟的標準，年薪起碼上百萬，不可能吃不起東西吧？還需要打包剩下的食物當乾糧？

小徒弟笑嘻嘻的說道：「咱們寺裡，從方丈開始，都是勤儉節約、絕不允許奢侈浪費，出門除非買不到普通票才能坐飛機、也不允許乘坐頭等艙，只能坐最普通的艙位，也不許配備司機、秘書這些……我們是坐中巴客運車來的，回去要顛簸好幾個小時呢，帶點兒乾糧，免得中途到休息區又要去買泡麵……」

真的假的……我看了跟我哥聊得歡快的晦清大和尚，他除了一顆鋥亮的光頭外，基本上沒什麼變化，脫下這身袈裟僧袍，棒球帽一戴，又是一個街頭潮人。

小徒弟好像猜到了我的想法，悄悄咪.咪的跟我說道：「師父這幾年就沒穿過其他衣服……就幾套僧袍換著穿，連家都沒有回過。」

對哦……晦清和尚以前還說自己沒娶媳婦不能出家，他應該也有家人的。

後來臨危受命，真的出家了……

小徒弟說起師父，滿臉都是驕傲：「我們寺廟很有名的，是什麼……什麼……網紅打卡寺廟？我不太懂……但是在寺廟怎怎呼呼的人都被趕走了。」

「而且師父太招蜂惹蝶了！有一次去台灣做法事，主家那個年輕的寡婦據說還是什麼以前的明星，還不到四十歲，看上我師父了，嚇得師父連夜回來。」

我滿頭黑線。

這麼年輕的方丈「大師」，且不論長得帥不帥，但只要五官端正、打扮得體、修習佛法略有小成，整個人的氣質看起來比普通人好太多倍。

……就是唐僧肉嘛。

「那你可得護好你師父，一旦發現有爛桃花要沾上他，趕緊給攪黃了，可別影響你師父修行。」我提醒道。

小和尚瞪大眼睛，慎重的點頭道：「嗯！放心，寺裡的師兄師伯師叔祖們都叮囑過我很多次了！絕不會讓師父清名有汙！」

噗……我真想摸摸這孩子的小光頭，有點可愛啊。

不過這可不是我家孩子，人家是個小師父，男女有別、而且是修行之人，再可愛我也不能隨手捏人家。

「……這麼說，那個女鬼是八百年前的外族公主？歷史上那個時期的外族，可都是相當剽悍的。」晦清和尚跟我哥聊得很投入，沒留意他的小徒弟跟我說話。

「是啊，叫什麼思蠻公主，應該不是全名……」我哥撇撇嘴道。

晦清和尚皺眉想了想：「……我好像在某些關於藏傳佛教的野史話本、傳聞輯錄裏面看到過這兩個字，她的全名應該是也速思蠻，是我們說的匈奴人那種外族了吧……」

「臥槽，你居然連這種歷史上名不見經傳的公主，都能從野史話本裏面看到，你看得都是些什麼書？！禁書啊？有插圖沒？」我哥嚷嚷道。

晦清和尚「怒」道：「什麼插圖！需要插圖嗎？自己腦補不就行了。」

噗……我和小和尚差點噴飯。

我哥笑得肚子疼，忙擺手道：「行了行了，小爺騷不過你、騷不過你……那些整天為了喊你一句『大師』而包下9999一炷頭香的富婆們，要是知道你這麼騷，可開心了。」

晦清和尚高冷的阿彌陀佛道：「金銀之物不長久、紅口白牙最蝕心，貧僧不近女色，哪有什麼富婆……」

頓了頓，他認真的說道：「人家那叫香客，給寺院捐功德錢的，貧僧還能攔著不讓捐麽？」

我哥無語的搖頭笑了笑，低聲道：「你要是出來攔著不讓捐，說不定她們捐得更凶了！不信你試試。」

晦清和尚一愣，認真的問道：「……為什麼？」

「富婆的心理我比你了解多了……這些有錢有閑又找不到存在感的女香客，如果看到自己捐錢能把你給驚動了，那肯定更加積極了，反正這些女人早就想通了，老公大把的錢，不花掉還給小三小四小五用掉了，不如自己花。」

晦清點點頭：「有道理，回去就試試。」

「你們倆夠了哦……」我忍不住扶額：「晦清可是個大德高僧，不能做這種事。」

晦清和尚搖了搖頭：「不，剛好通玄會目前需要資金，我都是從寺院裏的香火錢拿去補貼的。」

我愣了愣，通玄會有林言歡專門的團隊負責幕後的資金供應和費用報銷，就算林言歡目前簽不了字，但他手下的人還在運轉中，才一兩個月，不可能會斷了通玄會的扶持資金吧？